何冬炎想到自己上次去找何春雨家里还钱,无意间就看见何春雨因为摔了一个碗,就被她那个婆婆指着鼻子骂。
好在何春雨丈夫还是袒护着她的,立马就出来为何春雨说了几句。
看着这个场景,何冬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内心深处始终觉得,大姐的不幸,母亲负有很大的责任。
自然,他也是。
作为弟弟,他没有阻止这桩婚事。
祝芳白也清楚何冬炎的想法。她更明白,何春雨的婚姻,会成为她和何冬炎之间永远填平不了的沟壑。以后若是何春雨不幸福,那么这些罪过她都要承担的。
祝芳白避开了何春雨的话题:“夏热这一回来,你也能松快松快,我不也是在为你考虑吗?你还记得你父亲临终前的嘱托吗?”
祝芳白这话一出,何冬炎没法反驳。
他怎么会不记得。
为了履行在父亲临终前许下的承诺,他才会那么费心费力撑起这个家。
祝芳白知道这是何冬炎的软肋,她拿捏着,循循善诱:“要是你父亲在世,能看到你们兄弟两个齐心协力,会有多么安慰。”
“你现在自己一个人经营养猪场,另一边还要种植柑橘,忙得团团转。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如果你哥帮着你,你省心多了,总比外边招个不熟的人好。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何冬炎听着也有一些道理。如果何夏热踏踏实实肯干,当然是自家人一起赚钱更好。
“哥自己呢?这也是他的意思?”
“那是当然了,他主动提出要帮你分担分担,他还说什么酬劳都不要,我说你就意思意思,给他一些。”
“那就让他先和我一起干几天再说吧。”
就这样,何冬炎答应了祝芳白,让何夏热一起加入养猪、种柑橘的事业。
不过一开始何冬炎是没有对这个哥哥抱有太大期望的,凡事自己也都会留个心眼。然而连这几日何夏热的表现,让他不得不开始刮目相看了。
翌日,天边微微露出鱼肚白,何冬炎听着鸡鸣起床,见何夏热已经吃好了早饭。
换做以前,何夏热懒得很,根本都喊不起来,除非祝芳白拿着扫帚喊。
也许真的自己的刻板印象太深了?
他带着何夏热去了养猪场,见何夏热居然也伸手拾起猪粪,干什么事情积极主动,卖力地抢在自己前头,觉得这个哥哥真的变了。
“冬炎,你现在赚的钱可不少吧?”
“都是辛苦钱。起早贪黑的。”
“这几年,真的是辛苦你了,都是当哥的不争气,也没能帮上家里什么忙。还好咱家有你这么能干的孩子,真给我们长脸。”
也许时间的魔力是不可忽视的。
父亲也说过,人生短短数十载,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时间可以把一个人变成崭新的人,只要他不被过去羁绊。
对于何夏热来说,他是真心珍惜这个能够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是命运偏偏是要戏弄于他的。
何夏热的回归,在岱山村的人心里,有很多不光彩的揣测。为了堵住这些不怀好意的揣测,祝芳白便编纂了一个故事:何夏热在外赚了不少钱,可为了照顾家里,这才割断外面的事业,回来帮着何冬炎一起做事。
久而久之,人们将信将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假的。
说白了,真的假的,他们也并不是真的关心,只是闲暇无事找个话题。
可何夏热心里是很在意的,他心里藏着天大不堪的过往。
其实当年何淳带他去城里,根本不是进工厂。何淳是个赌鬼,沉迷于赌博无心上班,因为三天两头翘班,表现极差,没多久就被工厂开除了。那一次回岱山村说介绍何冬炎去工作,就是看着何冬炎好骗,没什么社会经验,想骗他拿点钱去赌场。
结果半路出来个“程咬金”何夏热,自己上赶着受骗。
何淳也只能临时改变计划,怂恿何夏热多带些生活费,以便不时之需。
何夏热被何淳三两句忽悠着,一起跟进赌场,输光了所有的家当。何夏热也跟着何淳沾染上了赌博的瘾……
若不是觉得没面子,何夏热早几年就回家了,不至于在街头看见何冬炎,还要紧张兮兮地躲他一路。
“你要重新做人了。”何夏热暗暗地发誓。
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一场更大的漩涡正在将他卷入。
把购买猪崽的钱又输了个精光的何高义,一边回忆着刚才在赌桌上出牌的问题,一边愁眉不展地思考着回去如何编造一个理由搪塞父母。
远远地看见草丛里弯腰割草的何夏热,一副勤勤恳恳的朴实农民模样,可真是有趣。
何高义不禁失声笑了起来,单手插兜,从草堆里随手折了一株狗尾巴草,放进嘴里咬着,慢悠悠地走过去,将嘴里的狗尾巴草捻了下:“哟,这不是我们的何夏热大哥吗?怎么在这割起草来了?不打架了?改当良民?”
何夏热知道何高义是来找茬,换做以前直接就削他。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权当是狗在叫,他卖力地割草,头也没抬一下。
何高义将狗尾巴草奋力地吐出来,啐了一口唾沫,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露出诡谲的笑容:“你认识军子吧?”
手上的镰刀一划,险些割到了手。“不认识。”何夏热脸色微变,心里几分慌乱,将头埋得更低一些,提着篓子拉开与何高义的距离。
这个反应让何高义很是满意。他不依不饶地追上前:“听说你还欠着对方一笔数额不小的高利贷。”
“回来是躲债来了吧?要是他知道你躲回了这里,还有一个那么会赚钱的弟弟,你说他会不会……”
何夏热回头,挥着镰刀,冲冠眦裂地大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是在以前,这会何高义早就被他撂倒,揍得鼻青脸肿了。
何高义想到以前的惨痛经历,身体自然反应抬手挡着头,连连退了两步:“你看看你,动不动就这么暴躁……”
见何夏热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何高义贱兮兮地笑:“我是心疼你,一天天风吹日晒,得割多少草,喂多少猪,才能把你输掉的那些捞回本?那些利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你还得起吗?”
“那也用不着你操心。”何夏热目光中满是嫌憎。
“我告诉你何夏热……”何高义用手比了下何夏热,又比了下自己,“咱两,半斤八两,谁也别瞧不起谁。我们这种人,就不适合做这些脏活累活。”
何夏热不屑:“谁和你一样。”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