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倒也不急的。”徐知兰点点头赔笑,见何夏热像是个愣头青,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似得,不断往嘴里塞着菜,腮帮子鼓鼓的,不由地蹙了蹙眉。可碍于礼貌和教养,她始终忍着没有把自己的厌烦表现出来。
看着何冬炎彬彬有礼的,还以为何家人都是很有教养。而何夏热的这一番表现,完全让徐知兰大跌眼镜。
餐桌面是可以旋转的,何冬炎记得林静白和自己说过林文仕和徐知兰的喜好,便刻意将他们喜欢的牛肉、虾等转到他们面前。
林文仕才上了筷子,菜盘就被何夏热转到了他自己面前。林文仕只能瞪大双眼,看着何夏热用刚刚戳完牙齿的筷子,往自己喜欢的那盘菜上扒拉来扒拉去,大嘴使劲地吞抿,发出“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林文仕顿时胃口全无,左右看了一下,放下筷子,端起桌上白开水喝了一口。
菜过五味,还没进入正题。双方谁也不愿意先开口,祝芳白想了想,顺着徐知兰的话题说下去:“我也是这么说,孩子都还年轻,结婚的事情不着急。”
祝芳白的这后半句“不着急”,差点让何冬炎着急起来。再这么聊下去,非谈崩了不可。他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偷偷地拉扯祝芳白的衣服,想提醒她不要乱说话。
林文仕对号入座,跟着起劲:“就是说,结婚的事情还早,急不来的。”
此话一出,林静白和何冬炎两人相视一眼,欲哭无泪。都等了这么久,他们两个急啊。
何春雨连忙笑着解释:“我母亲的意思,就是觉得结婚还是得看人,人对了才是最重要的,这事儿讲究缘分,急不来的。就像静白和我们家冬炎,我看就蛮有缘分的。”
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的服务员,端着新菜进门,一边心里直犯嘀咕,这哪里是来结亲的,这根本就是来结仇的吧?
眼看徐知兰和林文仕的神色有所缓和,何春雨继续说:“叔叔阿姨,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就谈一点我的想法,婚姻这个事情不论早晚,只有对与不对。遇到合适的人,不怕时间太早。但遇不到合适的人,也不怕再等等。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互相扶持,就像叔叔和阿姨这样,和和美美地过着日子,多好啊。”
这一番话把徐知兰哄得喜笑颜开,林文仕也稍稍松了眉头,心道,这个小丫头还挺会说话的。
“春、春雨是吗?你这孩子真是说到我心上去了。”徐知兰看了看林文仕,半是对他的劝说,“时代不一样了。反正孩子们自己喜欢就好。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嘛。”
林文仕摇摇头,打岔道:“有些喜好是盲目的,也不一定正确。”
林静白轻轻地跺了跺藏在餐桌下的脚,表现有些失态:“你又怎么知道不是盲目的呢?”
“现在孩子的婚姻可不像我们那以前了,以前我们只要双方父母谈好了,说结婚就结婚,也不用什么彩礼,简简单单的。现在呢?结个婚要这个要那个的,两千三千,搞得和卖女儿一样,真是不要太物质了哦……我们村里上个月嫁了女儿,一分钱都没向人家要,现在两家人好得不得了。早两年还有一家啊,明面上说着尊重子女婚姻自由,可张口闭口都是钱的事情,结果没谈拢,谈崩了,可惜的是女方,现在都没嫁出去,男方倒是好娶了……”祝芳白讲得投入,不悦地看了看何冬炎,“你这孩子,你老拉我干什么?”
祝芳白话里话外,强调的都是彩礼的事情。
明白人一听就知道,这何家压根不想出一分钱彩礼。还张口闭口讽刺林家人有卖女儿的嫌疑。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文仕听不下去,气急败坏地直接站了起来,凳子因为他忽然起立的动作,被双腿顶开,发出声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徐知兰:“你不是说还有事吗?”
徐知兰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着林文仕:“我没事啊?有什么事?”
“你要是还吃得下去,你就吃着吧,我先走了。”林文仕拍拍袖口,脸色黑得很,真的起身走了出去,全程头也没回一个。
徐知兰知道事情不对,赶忙站起来追出去,走到门口向呆坐在座位上的何家人致歉:“不好意思,你们先吃。老林他是有急事,我才想起来。”
何冬炎和林静白也一道跟着追了出去,一直到酒店门口才追上林文仕:“叔叔阿姨,实在是对不起,我母亲她不太会讲话,但是她不是有意的。”
林文仕直接摔了脸色:“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说我们卖女儿,还是不是有意来见面?你母亲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讲故事呢?”
何冬炎真诚地看着对面的林文仕和徐知兰,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叔叔阿姨,我为我母亲的话向你们道歉。请你们相信,我是真心喜欢静白的,我想和她结婚,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让她幸福。”
“你的所有,你有什么?”林文仕冷笑一声。
这一句反问,让何冬炎半晌无言,扪心自问,现在的他除了让林静白跟着一起受苦,还有什么能带给林静白呢?这个问题他先前想过许许多多次,可他没法子底气十足地和林文仕说,他能给予的还在未来。
“父亲,这顿饭你可答应过我的。”林静白拽着林文仕,不让他走。
“我是答应你来吃饭,可不是来受气的!”林文仕拽着林静白,“走,跟我一起回去。”
徐知兰安慰何冬炎:“乖孩子,你别往心里去,老林他就是这样的,我好好劝劝他。你先回去,陪你家里人好好吃饭吧。”
等到林静白一家坐上黄包车离开。何冬炎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往酒店回,何春雨就站在楼梯口的位置,看表情是瞧见刚才的一幕。
“冬炎……”何春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回到包厢里,见一桌饭菜正风卷残云般被扫得差不多。
何夏热吃得打饱嗝,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嘴里咬着一根牙签。
祝芳白正拿着从服务员那要来的饭盒,一遍遍打量着残羹冷炙,思考着如何打包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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