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高兴伸长了脖子，红着脸辩解：“何老板，我可真没有啦！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机器它自己坏了，我碰都没碰过这个机器，这可不能怪我啦。”
对于胡高兴的为人，何冬炎还是有点数的，这人虽然嘴碎了点儿，说话气焰嚣张，但胆小怕事，根本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敢做不敢担呢！早上就你来得最早，不是你弄坏的还能有谁？”
“来得早怎么了？来得早也犯法啦？”
两人唇枪舌战，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何冬炎只能扯着嗓子喊：“都别给我吵了！你们两个先出来。其他的人继续工作。老胡你跟我一起出来。”
为了避免这场闹剧影响工厂生产，何冬炎将两个当事人都喊了出去，又拉了一个帮手胡建中。
林静白先安稳了“看戏”看得仍有余味的工人，督促他们投入工作之中，再不放心地跟了出去。
许是离开了围观的大场面，此时孙阳冰和胡高兴的情绪平复下来许多。
在工人们面前，他们争口面子，要喊打喊杀的，使出自己的威严。这会儿被拎出到空地上，看见的只有给自己发薪水的老板何冬炎。
“老孙，我得和你讲明白，首先这个机器不是你的，是我们厂里的。你承认不？”
孙阳冰虽然不服气，可还是不得不点点头，小声地解释：“但那是我用的……”
“你用的不等于你的。”何冬炎强调，“再有一个，现在是文明社会了，不是旧社会那一套，什么事情靠嘴巴说赢了就是赢了，更不能通过打架去解决，难道谁打赢了谁就是对的吗？你就凭着老胡最早到了厂里，就怀疑他动手脚，这个理由是不充分的。我们凡是都要讲道理的。”
“不单单是胡高兴最早来厂子里，他先前就和我有意见，除了他不可能有别人的。”孙阳冰气呼呼地看着远处正和胡建中不知说什么的胡高兴，揣测着胡高兴应该也在说自己坏话。
“那万一不是别人？就是机器自己坏了了？机器使用过程中产生的故障原因有很多。我等一会儿找个维修师傅看看，等维修师傅看完再下定论也不迟啊。”
孙阳冰犟得很：“要真是胡高兴呢？”
“那我只能开除他了。”
此话一出，孙阳冰愣了愣，事态的结果超乎了他的设想。虽然他挺讨厌这个胡高兴，可也没想着要把人家赶走。
眼看着何冬炎如此坚决的话，孙阳冰窥探着何冬炎的表情，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于是迟疑地试探：“其实老胡家里也挺不容易的……也不是非要开除的……”
这话一听，何冬炎就知道孙阳冰态度松软了，他继续循循善诱：“现在知道家里不容易了？老胡家里不容易，你家里也不容易。都是出来打工挣点钱的。你好好想一想，你们今天要是动手打架，打赢了付一笔医药费，打输了吃一顿皮否之苦。再闹进警察局，留个案底什么的，影响了你们以后的人生，你说说值得吗？”
何冬炎拍拍孙阳冰的肩膀：“老孙，你是明白人，你的文化也比胡高兴要高，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我知道你会理解的。”
这么一碗迷魂汤灌下去，孙阳冰默默地叹了口气，再看向一旁低着头的胡高兴，顿时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是啊，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呢，都是混口饭吃而已。
再一想，想到当初自己进城打工找不到工作，还是何冬炎不嫌弃他没有任何经验，给了他一口饭吃，想着想着，孙阳冰心底油然而生一阵羞愧：“何老板，真的对不起，是我一时之间太冲动了，影响了工作。”
而另外一边，胡建中也在费尽口舌和胡高兴做思想工作：“高兴，你得学会和人相处啊，你是我带进厂子里的，你可不能让我丢面子。”
“我让你丢什么面子了啦？”胡高兴噘着嘴，“让你丢面子的是孙阳冰那个兔崽子。是他挑起的头儿啦。”
被胡高兴这话回怼的，胡建中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我非常认真严肃地再问你一遍，那机器你真的没动过？”
胡高兴激动起来，唾沫飞了胡建中一脸：“我要是动了我马上被车撞死啦！”
胡建中连连后退两步，痛苦地抹去脸上的液体：“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嚷嚷，嚷嚷什么呢？”他睨了一眼胡高兴，“那么多人，人家老孙为什么别的人都不怀疑，就、就怀疑你啊？你自己也得好好反省反省。”
“他对我有偏见，我有什么办法啦？”
“要我说啊，你这张嘴该打，净挑事儿。这么多年，你看看身边哪一个和你处得好的。我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儿上，才帮你找工作……”
胡高兴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被胡建中这么一顿吼，也顿时没了声儿，可他心里始终憋着气的。
“把你那张脸摆好看点，还胡高兴呢，我看你改名叫不高兴更合适。”胡建中余光撇到何冬炎带着孙阳冰走过来，赶紧压着声音提醒胡高兴，“何老板现在过来了，你准备好好鞠个躬道个歉。”
等到何冬炎走到面前，胡高兴不情不愿地喊着：“何老板！对！不！起！啦！”
胡建中掐了胡高兴一把，在他耳边提醒：“注意语气，态度诚恳。”
胡高兴：“何老板，对不起啦。”
胡建中：“能不能不要加‘啦’。”
胡高兴：“好的啦。何老板，对不起……”硬生生地把“啦”咽下肚子。再一抬头，目光正正的和孙阳冰对上。
两人都不屑地撇过脸去，一副“相看两生厌”的表情。
在等待维修师傅修理机器的过程中，何冬炎又找了其他几个工人分别谈话，这才了解到先前孙阳冰和胡高兴就打过一次的事情。
其实现场的场面，还有些吓人。两人为了抢一个篮筐，先是一阵对骂，后来居然演变成大打出手，抄着凳子椅子就要砸人，还把劝架的林静白砸伤了，手臂一大块淤青。
“……后来老板娘被砸到了，他们才吓得住手的。”
“场面可太凶了，当时我都担心要闹出人命的……”
“老板娘不让报警啊，说报警了可能对他们两个人不好，后来老板娘找他们各自谈过的……没想到过两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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