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分钟,何致蹈和何威服打架的事情就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传出了好几个版本。
那些潜伏在暗中反对修路的人,仿佛受到了警示教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何夏热这才明白母亲的用心良苦,要是当初他站在前面反对修路,说不定今天被找麻烦的就是他了。
他一边剔牙,一边偷偷地瞥着楼上,小声地嘀咕:“要我说祝昔予也是不自量力,活该挨了这一棍子。”
孙香香觉得不对:“祝主任是个好主任。”
何夏热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被祝芳洁听到,她手里拿着烧火的树枝,狠狠地打在何夏热的手臂上。
“你去给昔予买药去!”
“姨妈您没搞错吧?这人又不是我打的。你不能因为这是你女儿,就这么偏袒她啊。”
祝芳洁毫不客气地白了何夏热一眼,半开玩笑地说:“我看你母亲对你也挺偏袒的,把你惯成这个样子,和长辈说话都没个规矩。”
祝芳白正在一旁择菜,看着何夏热控诉的眼神,也没打算帮何夏热说句话。她渐渐地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儿子,是过于宠溺了,才导致他现在这么刁蛮任性。
本来以为结婚了会好一些,可没想到还是一样。
祝芳白不冷不热催促何夏热:“愣着干什么,快去买药去。”
何夏热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刚走到门口,见到何威服在家门口徘徊着,手里还拿着一瓶药。他乐呵呵地:“哟,送药的来了?”
何威服汗涔涔的,一脸讨好的笑容凑上前:“夏热啊……祝主任好点了吗?”
“人还躺着,没死。”何夏热笑了笑,竖起大拇指调侃着:“你可真行!”
想到自己打了村干部,何威服本来就紧张得不知所措,何夏热这么一说,把他急得又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夏热你就别笑我了,是我做错了。这次闯大祸了,不知道祝主任还能不能原谅我……”
正说着,何致蹈也来了,手里拿着药膏。
“哟,又来一个,这下好了,药水药膏都有了。”何夏热憨憨地笑。
何致蹈和何威服两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这次也就止于眼红阶段,不敢再重蹈覆辙。
“我就不进去了,帮我和祝主任说一句对不起,今天是我太冲动,差点酿出大祸。”何威服边说着把药水递给何夏热,转身要走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何致蹈,欲言又止。可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何夏热晃了晃手里的药水,再看何致蹈:“你呢?也要我代交吗?”
“我能不能当面见一下祝主任。”
“那我先请示一下,我们祝主任现在可金贵。”何夏热心里还有些置气,说起祝昔予总是阴阳怪气的,“你在这等着吧。”
何致蹈当真站在门口等了三分钟,直到何夏热出来喊他进屋。
听到何致蹈要来,祝昔予已经换了衣服,坐在堂屋里等候。那一棍子倒也不重,反倒是为了护住何致蹈的小孩,扭了下脚,伤到了筋骨。
何致蹈盯着祝昔予被绷带包扎严严实实的脚踝,心里不禁惭愧。
要不是祝昔予挡了那一下,棍子很有可能就落在小孩的脑门。
“我……我今天过来,第一是想向您致谢,要不是祝主任护着我小儿子,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这么当众顶撞您,您还这么护着我们,帮我们说话……”
祝昔予微笑着:“我不是帮你,我是讲道理。打人是不对的。打人轻则伤感情,重则判刑,既不利人,也不利己。”
“祝主任说的是。”何致蹈低着头,心里羞愧,一直不太敢正面看着祝昔予。
祝昔予循循善诱:“那你还有第二件事呢?”
何致蹈双手揉捏着:“第二件事就是修路的事情。其实根本没有祖坟一说,就是之前算命大师算过,那个方向的风水对我们家好。”
“所以……”祝昔予引导何致蹈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我才担心修了路会影响我家风水,想出这个馊主意。是我只顾着自己的利益,没有考虑集体的利益,我以后不会再反对了。我儿子也为这事和我打了电话,他说家乡修路是好事,还给我打了钱,让我交给祝主任你,用于修路的资金。”
“听说你儿子何浪在外面生意做得很好,其实这都是何浪自己的本事,今天的成功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和聪慧赢来的。如果光靠风水就能发家致富,那为什么大家要去建设,要去奋斗,直接选一个风水宝地待着不就好了吗?”
“是啊,差点因为我的愚蠢而耽误了村里的大事。”何致蹈脸红到了耳根子,头越来越低,静默半响,站起来,把头再扬起来,对祝昔予鞠了半个躬,“真的很对不起。”
祝昔予欣慰地笑:“我代表大家接受你的道歉,也感谢你和何浪为村里建设作出的贡献,所有捐赠的款项,到时候都会一一进行公示。”
何致蹈听完这一番话,由衷地感慨:“您真的是个好主任,是个为我们大家办实事的好干部。”
祝昔予愣了愣,没想到自己能听到这样的评价:“愧不敢当。”
这让在一旁看好戏的何夏热有些疑惑,怎么一下子就握手言和了。
他更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何冬炎、祝昔予这样的人,总是那么受人喜爱。他们仿佛天生就带着光芒,不论什么恶劣的局势都能扭转。
经历这次事件后,修路的障碍彻底扫除了,村民们对祝昔予的敬爱又多了几分。
从前只觉得百姓和当官的,中间隔着一道沟壑。现在这道沟壑被祝昔予填平了。
村民们远远地一见到祝昔予,就要冲着她热情打招呼,要么把手里现有能吃的东西统统塞给她,要么拉她进屋喝完茶吃个饭。
这是常年在异乡颠沛流离的祝昔予,在冰冷的水泥建筑城市里所没有感受到的亲近。
这些“亲近”像是细细密密的根须,不知不觉生长在她的四周,把她扎进土里,成为岱山村的一棵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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