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生从贺知房间走出来,郑延也正好从他家绕过来贺知家,俩人一碰面,就见郑延一脸兴奋的朝他喊:

    “陆战生,你猜怎么着!”

    陆战生:

    要不然陆战生也不会总觉得郑延脑子不好,郑延说话老爱这样,跟那说相声的逗哏似的,开口必须加个前缀,非得让你先捧他一句,否则他就跟无法接后边的话似的,陆战生经常因为不想给他当捧哏怒怼他一顿。

    不过一般心情好的时候,陆战生就会很大方,几乎百无禁忌。

    这会儿心情不错,陆战生就没怼郑延,只是倚着门框问了句:“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啊?”

    “相当了不起的事,哈哈!”

    郑延看起来特别开心。“中央芭蕾舞团的《红色娘子军》要公演了!就这周六!在天桥剧场!”

    嗯?

    一听是这个,陆战生也几乎是立刻就来了精神。“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郑延说:“宋见他姑父就在天桥剧场上班,这消息确定属实无误。”

    嘿~

    这陆战生就彻底精神了。

    话说从六六年的八月左右开始,许多事儿头上莫名其妙就陆陆续续都顶上了个“禁”字,往往是这个不能干那个也不可以,平日里的娱乐活动更是少的可怜。

    陆战生他们大院儿还好点,偶尔会在大院儿西侧的广场上放放露天电影,但也是固定那几部,比如《战斗在一九一八》,或者《列宁在十月》,就那么来来回回的放,大家早都看够了。

    而除此之外几乎又没什么别的娱乐,导致时下青年的日子过的极其枯燥乏味,极其无聊,否则他们大概也不会发展成热衷于到处寻衅滋事打架斗殴找乐子的顽主。

    所以在这种零娱乐并且极其无聊的日子里,冷不丁的突然听说有这么一场表演,而且还是让人听上去就感觉很时髦很洋气的芭蕾舞剧,那就足以挑起当下任何一个年轻人的兴奋神经了。

    陆战生当然也不能幸免。

    何况,常年如此,京城但凡有什么热闹的大事,必少不了他陆某人的身影。

    陆战生笑眯眯了半天,问郑延:“什么时候放票啊?”

    “周六一早。”郑延说:“不过这等大事件,估计到时候人会特别多,我觉得咱们得周五晚上就去排队,因为周六早上再去的话肯定就排不上了。”

    排队?

    陆战生一听这话就乐了,他心说排个屁的队啊,他陆战生干过这么傻的事吗?

    郑延一看陆战生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当时冲他啧了啧:“瞧你小子这股子没素质的劲儿,你就不能稍微的掩饰一下吗?”

    “这有什么好掩饰的啊,排队那本来就是”

    话说一半,陆战生突然停住,因为贺知从屋里走了出来,贺知冷不丁的看他一眼,给他看的突然就没能说下去。

    毕竟“排队那本来就是你们这种傻子才干的事”这种话在贺那里属于言行有失,要是说出来,那他辛苦维持的“刮目相看”形象大概得打不少折扣。

    “贺知哥,早啊。”

    由于之前一般都是在早上来找陆战生的时候能见到贺知,招呼一般也打的不怎么走心,所以郑延喊的特别习惯。

    而喊完之后见看看贺知的脸色感觉太对劲,郑延才意识到自己又顺嘴了,立马又改:“贺知哥,中午好啊。”

    贺知一脸无奈,也没应声。

    陆战生就又笑了。“郑延,你丫真的该听听劝,赶紧的去医院治一治你那脑子。”

    “去你的吧。”郑延说:“哥们儿脑子再不好也比你强,你丫的那脑子倒是好,可装的净是些令人鄙视的事儿。”

    “哎。”陆战生笑着说:“别老是以你的小人之心度哥们儿的君子之腹,我敢打赌这回你丫度错了。”

    “哟。”听这话郑延也笑了。“陆战生同志,请问你知道‘君子’俩字怎么写吗?”

    “知道啊。”陆战生说:“哥们儿往这一站,妥妥的就那俩字,都不用写。”

    “哈哈哈,得。”

    陆战生这厚脸皮郑延时服气的,懒得跟他继续斗嘴了。“那怎么着,怎么安排?”

    “就”

    陆战生余光瞥了眼贺知,违心的说:“周五晚上吧,提前去排队。”

    “哟,我这是听错了吧?”郑延立刻故意夸张的笑了起来。“你小子刚刚说的是去排队?”

    “”

    看郑延那表情,陆战生就知道这小子已经在酝酿怎么嘲笑他了,那他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瞧瞧,看来这这脑子不好是真的能影响其他器官哈,你这听力怎么跟着不行了呢。”

    陆战生说话咔咔攥了两下拳头,目光带着威胁:“郑延,要不哥们儿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

    这郑延就不甘示弱了,扬扬下巴挑衅道:“来呀。”

    这一挑,陆战生就真去了,郑延见状立刻接招,紧跟着俩人就在院子里追着相互打了起来。

    打的横冲直撞,笑的肆意嚣张,贺知站在门口就那么看着他们,目光里面有种什么情绪一闪而过,片刻后,眉眼垂下,转身又回到了屋子里。

    ___

    周五的晚上,陆战生刚洗外澡,头发湿漉漉的在家里的沙发上瘫着。

    争百无聊赖呢,冷不丁的突然听到隔壁动静,他立刻竖起了耳朵。

    “小知,要不还是别去了,夜里那么冷,你这生病刚好没多久,万一再冻着了怎么办。”

    是罗姨的声音,听着怪着急的。

    “唉,行吧,那你多穿件衣服,要是实在冷了就回来,别硬撑,听见没。”

    还是罗姨的声音,听着有点无奈。

    陆战生有点纳闷,心说这大晚上的贺知这是要去哪啊。

    纳闷了也还不足半分钟,哗啦一下,门冷不丁的被推开,陆战生顿时感觉被突然来袭的冷风冻的打了个冷颤。

    扭头一看来人,紧跟着又一个激灵。“罗姨?额呵呵,晚上好啊。”

    “好个屁!”

    罗姨向来看见他就气不顺,跟他看贺知不顺眼程度相比,那不知道要高出不知道几个等级。

    罗姨跟他说话时一向不仅带着怒气,眼睛里还会自动放刀子。

    “你瞅瞅你这德行!坐也没个坐相!斜七八歪的,你还有个人样儿吗?”

    听着骂,陆战生从沙发上坐起来,规规矩矩站好了。

    “在干嘛呢你?”罗姨压着火气问他。

    陆战生眨巴眨巴眼,老老实实回话:“没干嘛,准备睡觉了。”

    “睡什么觉!这才几点啊就睡觉!你是那这么早就睡觉的人吗!”

    “”

    陆战生有些无奈,但又不敢反驳,因为一般他不管说什么,只要张嘴就是挨骂,不吱声的话,进度还能快点。

    “听说,天桥剧场明天公演话剧,你不去看啊?”罗姨问。

    陆战生又眨巴了两下眼,心说看这状态,罗姨可能是有事要交代他了,毕竟没事的时候眼不见心不烦,也不来找他。

    不过陆战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罗姨就立刻又说:“就你号的,平时一有点什么热闹就跟抢命似的往上凑,你能不去吗!”

    “…”陆战生没吱声。

    “要去就赶紧的早点排队去买票,这会儿还跟家里呆着,怎么,是打算明天拿刀子抵票进场吗?”

    罗姨说着清了清嗓子,凶狠的目光收敛了点。“贺知已经去了,你也赶紧的吧。”

    “”

    陆战生心说,得,明白了,贺知刚才那是去排队买票去了,罗姨这是让他赶紧去看着点。

    虽然贺知平时总是一副老古板做派,但不能否认他也才二十岁,也属于时下年轻人的范畴,他不怎么爱凑热闹,但喜欢附庸风雅,平时爱读个诗,画个画,以前天桥剧场鼎盛的时候,也爱去看看话剧,如今有这芭蕾舞剧公演,他肯定也想看。

    可毕竟剧场太久没有再办过公演了,这开年头一遭,不止爱凑热闹的普通青年们,那些平日里像陆战生这样都不爱守规矩的顽主们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到时候大家都不排队,一哄而上的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

    贺知有点危险。

    所以,这不就又有机会在贺知面前表现了么。

    陆战生心说挺好,不错。

    “发什么愣呢你!”

    陆战生正开始有些得意,罗姨突然一嗓子给喊回了神:“还不快去!”

    一看罗姨又要开始瞪眼,陆战生赶紧披衣服穿鞋子,完事就赶紧往外跑,刚跑到门口要开门出去,罗姨又一嗓子:

    “等会儿!”

    陆战生又赶紧刹住。

    “一天天冒冒失失横冲直撞的,半点儿正样儿没有!接着!”

    陆战生闻言回头,罗姨正把手里的一个什么东西朝他扔过来,他手快的伸手,接住之后发现是自己的黄呢子军帽,他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脑袋。

    正要带上,又看到帽子里放了五毛钱。

    “晚上冷了别傻撑着!去买两瓶热牛奶!”罗姨说着又瞪了瞪眼:“给贺知一瓶啊!你要是敢都给自己喝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快滚!”

    “”

    陆战生无奈的撇撇嘴,转身赶紧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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