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陵搂着夏郁青腰际的手掌极为用力,  遇风燎原的欲-念,藏在每一次无法自控的呼吸中,偏偏落在她唇上,  却只有极尽克制的浅尝辄止。

    他被一种知觉烫伤,但不是源于她还带着奶油爆米花香气的柔软的唇,而是她赤诚勇敢而带给他的些许负罪感。

    没多久他便退开,低头,  两臂将她搂入怀中。

    夏郁青心跳和呼吸都无法平息,此刻更是心悸。腿软,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是种不可控的本能反应。

    她两手揪紧陆西陵腰际的毛衣,脑袋靠在他胸膛上,那粗针的纹路压着脸颊,皮肤发烫,以至于有种痛感。

    陆西陵抱了她好一会儿,伸手,  将灯打开。

    灯光倾洒的一瞬,她脑袋不由地往他怀里躲得更深,好似方才那主动踮脚的人不是她。

    陆西陵一声轻笑,  拥着她,也不催促,直到她自己主动退离,蹬掉鞋子,靸上拖鞋往里跑,  说口渴,想喝水。

    来过两回,  夏郁青对此处布局已是熟门熟路,她走到中岛台,拿了只挂在杯架上的干净玻璃杯,淋水冲洗。

    接水的时候,她瞥见陆西陵往卧室方向去了,立马放下了杯子,将刚被凉水冲过的两只手掌,贴上此刻仍然隐隐发烫的脸。

    她喝水的时候,陆西陵自卧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墨黑色,巴掌大小的方盒。

    陆西陵看她一眼,她好奇的时候,也会眼里发光,他说:“我说过再送你条别的手链。”

    夏郁青闻言放下玻璃杯,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

    方盒被他打开,那里面并不是手链,而是一块手表。

    银色金属表带,墨蓝色表盘,细长优雅的走针,六点位置为指示日期的月相盘。

    这手表跟陆西陵的那一块外观一模一样,唯一区别是表盘和表带的尺寸都小了一圈,显得更为秀气。

    陆西陵“嗯”了一声,拉过她的手腕,“同系列的女士腕表。”

    他解开表扣,捉着她的手,从指端套上,按表扣,“咔”的一声锁紧,随即持着她的手,端详。手表与她纤细手腕,相得益彰的优雅。

    夏郁青只觉几分沉,金属的表带触感微凉,但戴上没一会儿,就与体温相差无几了。

    她将他的手臂拉过来,与自己的挨在一起,对照观察,“为什么想要送我手表?”

    陆西陵低头看她一眼:“你上课的时候几乎不看手机,手表更实用。”

    他送这个,是受父亲的启发。

    凌雪梅是含蓄而节俭的人,陆颉生送她的戒指,她不爱戴,一怕张扬,二嫌做事不方便。陆颉生做地质学研究的,自然不像陆爷爷做实业挣得多,他自结婚以后,带着凌雪梅自立门户,没再花过家里的一分钱。自己的那点工资,拿到手几乎全部上交给老婆养家,并无多少结余。后来陆颉生把烟戒了,攒了好长一阵子的买烟钱,买了一对腕表。

    那年代的石英表质量极好,从长子出生,一直戴到二人相继去世,中间只小修过一两次,也算是戴足了“一生”。

    石英晶体物化性质都十分稳定,正如时间本身。

    恒久绵亘,磐石无移。说的是忠贞。

    夏郁青笑说:“听起来确实很实用。谢谢,我好喜欢,不过……”

    陆西陵直接打断她的“不过”,说道:“贵肯定贵,你也别去搜价格多少。我送你的心意,你戴着就行。”

    夏郁青便乖巧点头,“好。”

    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夏郁青低头往表盘上看了一眼,从电影院回来,一直被她有意忽略的问题,此刻已无法逃避了,她故作镇定地问:“我先去洗澡么。”

    陆西陵比她更镇定,“洗手台下方搁板上有套新睡衣。”

    他说话的语气,仿佛是在告诉她,冰箱里有纯净水。

    “……好。”

    夏郁青一边朝浴室走去,一边拆下头绳,将头发绕一绕盘上去,随意地扎起来。

    走进浴室,她关上了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才走到洗手台前,弯腰,查看下方搁板。

    那已经洗涤过的清香。浅灰色,长袖两件套,不知道是什么料子,比棉还要柔软三分。

    除了睡衣,夏郁青还发现了一次性内-裤,以及台子上多出的其他东西:新的电动牙刷,未拆封的洗面奶,整套的护肤品。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陆西陵居住的空间,没有半点女性用品的痕迹。

    这些都是新添的。

    是有“预谋”的吗?还是有备无患未雨绸缪?就像她没派上用场的草莓味漱口水。

    洗完澡,夏郁青换上睡衣走出浴室。

    陆西陵在沙发上抽烟,身上的衣服还没换,那黑色毛衣,衬得他人似冷玉,眉目极有一种清疏之感。

    但当他听到脚步声,转头朝她看去,她所见的目光却是清润而又温和。

    他朝着前方扬了一下下巴,示意她,“你睡那个房间。”

    夏郁青点点头。

    她拿上自己的包和手机,走到门口,问他,“你洗完澡就睡觉么?”

    陆西陵瞥过来的目光有种轻雾一样的缈然,“嗯。”

    “那……晚安。”

    “晚安。”

    夏郁青走进房间,关上门之前,最后往沙发那儿瞥了一眼,陆西陵正探过身体,将烟碾进烟灰缸里。

    房间很大,一端是衣帽间,一端是浴室。

    和外面一致的装修风格,就连床品,都是一种不显深沉的灰色。

    她意识到,这里可能是主卧,是陆西陵平常睡觉的地方。

    他把主卧让出来了,那他自己睡哪里?

    夏郁青小心翼翼在床沿上坐下,她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都没法让自己坦然地躺下去。

    陆西陵洗完澡,去了趟书房,随意拣了本此前没看完的期刊杂志,拿上以后去了客卧。

    客卧今早刚叫人收拾出来。

    他靠在床头,翻开杂志。

    看了没半页,响起敲门声。

    他一顿,“请进。”

    把手下压,门被轻声打开,夏郁青站在门口往里看,“你已经睡了吗?”

    “没有。怎么了?”

    “我们换个房间吧。”

    陆西陵看着她,“怎么?”

    “……我不习惯睡太宽的床,会没有安全感。”夏郁青扯了一个十分禁不起推敲的理由。

    “那你睡沙发吧。”

    夏郁青点头,转身要出去。

    “……”实心眼的孩子,说什么听什么,陆西陵叫住她,“回来。”

    夏郁青脚步一停。

    陆西陵阖上杂志,“啪”地扔在了床头柜上,“过来。”

    夏郁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走过去。

    她刚走到床边,手臂被一把抓住,往下一拽,她膝盖一弯,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陆西陵斜靠着床头,在清洸的灯光下看着她,却不说话。

    她呼吸不自觉放缓。

    陆西陵伸手,将她垂下的长发,往耳后一捋,他手指擦过她的耳廓,似带过一阵低伏的电流,他看着她,眼底幽深,声音也似沉了三分,“一个人嫌宽敞,那睡两个人?”

    气氛骤然一变,是她无法应对,属于成年男女之间的暧-昧过招,“……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嗯?”陆西陵的手掌轻按着她的侧脸,低声,慢条斯理,“我都安排好了,你跑过来敲门。低估我,还是高估我?”

    低估是什么意思?高估又是什么意思?

    夏郁青无法反应。

    陆西陵不再说话。

    抬手,依次按下了顶灯与台灯,在黑暗笼罩,而半开的门切入客厅灯光的同时,他伸手紧握住她的手臂,再将她一拽。

    她没有倒下,而是直接倒进了他的怀里,伸手去撑,撑住的是他穿着睡袍的胸膛。

    昏朦之中,她的下巴被温热的手指轻轻掐住,混着刚刚洗沐过的,木本香气的水汽,一个吻再度落在她的唇上。

    她没有想要挣扎,但按在他胸口的手指还是被紧紧攥住。

    这样的禁锢叫她察觉出几分危险意味,因为陆西陵从未对她展露过这样的强势。

    像是一把往火堆上加了太多的枯叶,一时间掩盖了火势,以为已经熄了,却倏然腾起更剧烈的火舌。

    这是彻彻底底的,陆西陵的主场。

    她只觉思绪灼沸,无法思考,被动而笨拙地应承着。

    下一秒,她却听到了一声叹气。

    她急忙睁眼,还没借着昏暗光线去辨别他的眉目,他已出声,那声音简直有两分无奈,“……夏郁青,张嘴。”

    她睫毛乱眨,想也不想就照做。

    然后,是什么闯入,她彻底无法思考了,只尝到了薄荷的清凉。

    她后知后觉地,知道了草莓漱口水的真正用意。

    氧气耗尽。

    即便不看,她也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是满面通红,不单单是因为缺氧。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以为自己已经很是用力,却发现手掌绵软得毫无力度,好像她所有的力气,都从戳破的气球里漏得一干二净。

    但陆西陵一瞬就退开了,她获得新鲜氧气,竟咳嗽了一声。

    “……笨。”陆西陵声音黯哑地笑说了一句,伸手,搂住她的后背,让她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心肺都隐隐发疼,她头深深埋在他肩窝处,“……我又不懂,你经验比我多,你要耐心一点教我。”

    “我经验比你多?”陆西陵的呼吸贴着她耳朵,气流拂得她蜷缩脖颈,“这我怎么不知道?”

    夏郁青反应了一秒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已知,她是零经验,那么……

    “可是,你刚刚……”

    陆西陵知道她想说什么,低声一笑,“所以我说你笨。”

    黑暗里,陆西陵感觉到她抬起了头,因为她的嘴唇轻擦过了他的下颔。

    那呼吸攀上来,她声音几不可闻地,“……那再来一次,我要追上你自学的进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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