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婉君一改往日姿态,不再是蹲在一旁,而是坐着,双肘杵着下巴,表情无悲无喜。
记得那年六岁的时候,她跟在二哥刘良云的身后,第一次踏入军营里,从那以后,太安城里就多了一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混世魔王”。
隔三差五,她就会换上一身军装,悄悄混进军营里,与军士们打作一团。
一来二去,军营里的所有人也就都认识了这个“男人婆”。
为此,刘婉君的父母也是颇为头疼,她也没少挨家里的打骂。
这种日子持续了十年。
十六岁岁那年,她在太安城街道上策马扬鞭,搞得太安城里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碍于刘家权势滔天,又有个极爱护短的刘良云,百姓们这才敢怒不敢言。
也正是那天,她这匹野马被一个身穿铠甲的年轻将军给驯服了。
她与他只相视了一眼,可这一眼就是万年。
刘婉君努力的回想过往的点点滴滴,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嫣然笑意。
刘婉君叹了口气,她扭头看向一旁的刘燕青开口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我家燕青是人中龙凤,可他越是有本事,太安城里的那些人就越是不会放过他。
冯叔,我只想让他一世无忧,不想让他重蹈文敬的覆辙,我不想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我累了,为了燕青,我可以归隐山林数十年,不想再和他们斗了。”
冯世才微微惆怅道:“当年老奴家国覆灭,又何尝不是过了一段提心吊胆的日子,担心自己要是真的死了,那复国的重担又会落到谁的肩头上?那人是否又扛得起这份重担?
可那会儿老奴又真的不怕死,所以数次大闹太安城。
老奴唯独怕死了以后会后继无人。
他梁正天的手段是厉害,可那又如何?得的了天下,得的了天下民心否?只要民心不一,梁氏江山就稳不了。
而这一代的皇帝更是该死,为了自己的江山永固竟然斩断这大梁国内的所有龙脉,如此作为,也不怕遭天谴。
唉。
这人呐,一旦活得久了,就会越来越怕死,尤其是遇上老爷以后。
老奴始终都不会忘记,是老爷用一家老小整整百余口人作保,在上代皇帝的金口下保住老奴这条贱命,并从不以主仆的身份示人。
所以老奴不想死,也不敢死,老奴要是早死了,谁来替老奴还这份人情?
人死债消的道理,老奴还是懂的。
小姐和二少爷我也都是当作自己的晚辈来看待,哪怕是再不近人情的大少爷老奴也不曾忤逆他的意愿。
所以啊,小姐,燕青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说是自己的主子,没错,说是自己的孙子,也没错,老奴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燕青成长起来,如此,那件事情才有转机。
如此,文敬才不会白死啊。
你以为你想过安稳无忧的日子他们就会随了小姐的意愿?风欲静而风不止啊,尤其是最近,他们离小少爷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若是不教小少爷一些自保的手段,将来真出意外,小姐觉得老奴有何颜面去见老爷啊。”
听闻此言,刘婉君泫然欲泣。
盛夏的山风呼啸而过,夹杂着淡淡花香的山风总是让人沁人心脾。
刘燕青再次睁眼时已是深夜,十几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晚回去,看到头顶悬挂的皓月,刘燕青一蹦三尺高:“完了,娘亲要着急了。”
一旁假装被吵醒的冯世才打了个哈欠:“没事儿,小姐已经来过这里了。”
刘燕青拍了拍胸口,一阵唏嘘,突然他又是一个激灵:“那娘亲是不是也看我那个了?”
冯世才笑着点头:“看到咯,不过小少爷不用担心,该说的老奴都于小姐说明白了,小姐不会阻拦小少爷的。”
“真的?”
“真的!”
刘燕青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这种感觉就好像别家孩子在外边学了什么不良嗜好,在自己父母跟前时总是躲躲藏藏。
刘燕青狠狠抹了一把脸,这叫什么事啊,自己学点本事还得躲躲藏藏。
别家孩子学了本事,自家大人不晓得多开心,就没见过娘亲这样的,死活不答应他习武。
刘燕青又想起了那黑袍男子说的话,于是他问道:“冯爷爷,什么是纳灵境八重的体魄?”
“纳灵境啊。”
冯世才略微思索后说道:“天下修道者主流有二,其一是广为人知且人人敬仰的练气士,这类人修为一旦大成,轻可覆手云雨,移山倒海,重可开天裂地,只手摘星。
其二就是武者,这类人的修为拔升全靠一步一个脚印,极度讲究循序渐进。
当然了,家底厚的也不是没有捷径可走,可也有相当大的风险。
纳灵境就是武者体修中最为孱弱的一种境界,用以强身健体,说白一点那就是将散乱的天地灵气融入血脉之中,从而使得血液里含有灵气,这种血名为纳灵之血,又叫武道之血,每一拳每一脚都透着一股大道的气息。
纳灵境有十重,每一重都寓意着体内有多少血液已经化作武道之血。
纳灵境之上是熬骨,到时候我会一一为你讲解。”
冯世才讲的认真,刘燕青听得仔细。
刘燕青继续问道:“那这么说冯爷爷也是修道之人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刘燕青吐了吐舌头:“我还在猜冯爷爷上次往自家井里丢了什么东西呢,现在明白了,应该是书上说的丹药吧。”
冯世才笑而不语,他看着水中微微晃动的鱼线,视线有些浑浊。
刘燕青上前坐下,问了个比较大的问题:“上次在亭榭里邓爷爷为什么让我离二舅远点?现在能说了吗?”
冯世才握住鱼竿的手微微一抖,鱼线在河水中荡漾出一抹涟漪,可又紧接着被汹涌的河水冲散。
冯世才苦思良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将那日与刘良云闲谈的内容告诉他。
与此同时,小破木屋外有两个不速之客,一人身披黑袍,一个身穿锦衣,只是夜太深,他们俩的样貌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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