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宛听着这些流言脸色也不大好,  觑了眼花丛那头,便想起昨儿个叫娘娘拿着汤去凌波送爽的事,这主意本是极好的,  谁知叫珍贵嫔抢了一步,  害的娘娘受气受辱,连带着她们也受牵连。

    本以为是御前的事,  走了也就走了,谁知道不过一个晚上,这样难听的流言就在原本便不大的避暑山庄里传开了。

    娘娘原本就不高兴,  想着出来散散心,谁知坐在亭子里都不安生,这样的污言秽语,还是传到了娘娘的耳朵里。

    见娘娘摔了东西,  绿宛也吓了一大跳,忙呵斥着身边随侍的人:“还不快去!你们,过来把碎片收拾了,别再扎着娘娘了!”

    柔芯从身后宫女的手上又端出一杯茶来,  脚一扫,将那碎片拨到了一边去,把杯盏轻轻放在毓贵嫔面前的桌子上,  温声劝着:“娘娘何苦为了下人的话而生气呢,天儿原本就热,可别气坏了身子才好。”

    “幸亏绿宛姐姐细心,出来的时候多让人备了套茶具,本是想给您倒酸梅汤的,  这会子却用上了。”

    绿宛听她所说,  面色稍霁。

    小心觑着娘娘的脸色,  见她果然怒容渐消,不禁有些得意之色。

    柔芯如此懂事,处处为她张罗,又能哄了娘娘高兴,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见状,她也在身边劝着:“娘娘快别生气了,陛下始终是疼您的。您瞧,自去年中秋家宴入宫以来,您的衣食住行样样都好,但凡是什么新进的新鲜玩意儿,陛下哪儿有不想着您的呢?可见陛下的心中是有娘娘的,只是……”

    绿宛的话顿了顿,不知该不该接着说下去,柔芯却适时接了话茬,轻轻给毓贵嫔捏着肩说着:“珍贵嫔不懂事,但陛下最近正喜欢,娘娘也犯不着惹了陛下不高兴。花无百日红,陛下迟早会对珍贵嫔厌倦的,只是要委屈娘娘一些,白白受珍贵嫔这么多气。”

    这话虽是在宽慰毓贵嫔,可毓贵嫔一向自视甚高,从不觉得自己和后宫那些女人是一路人,如今却要让她因为苏氏这上不得台面的受委屈,让她怎么受得了。

    她怒道:“苏氏也配让我受委屈!原来本宫是一直不屑于后宫里这些女人的,也没什么功夫作践谁,谁知如今竟然蹬鼻子上脸到本宫身上了。”

    她心里的危机感越发重了,总觉得若是不作为,恐怕陛下就再也不会把她当成最特殊最重要的女人,而会被苏氏取代。

    她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绝不!

    一定要想个什么法子,让她再也不能得宠才好。

    花丛后来传来纷杂凌乱的脚步声,不出很久,便有三个宫女被扭送到了毓贵嫔跟前。

    她们一看这光景,吓得脸色都白了,忙跪下磕头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说胡话,奴婢嘴碎,奴婢自请掌嘴,还请娘娘饶了奴婢吧!”

    说罢,她们为了活命,便扬手狠狠地打自己的嘴,因为畏惧下了好大的力,嘴角都出了血。

    毓贵嫔端起柔芯奉的茶,冷眼看向这几个宫女,眼底没什么温度。

    身边的柔芯冷哼一声,说道:“好没用的奴才!竟然不检点,在背后议论娘娘,还不看娘娘拉你们去受训处,让你们做苦役,一辈子不得受调遣!”

    做苦役那是见不到光的地方,没日没夜的干活,没人性,且吃不饱穿不暖,再没那么辛苦的了,一旦进去做苦役,这辈子也就算到头了,简直是生不如死!

    听到这个,三个小宫女吓的脸色都白了,又是哭喊求饶又是磕头,听得她聒噪的很。

    毓贵嫔眉头微皱,正准备让人打发她们走,柔芯却眼珠转了转,附耳在毓贵嫔耳边,轻声说:“娘娘,这几个奴才是不中用的,死了也是活该,但您如今抓她们一桩把柄,倒不如给她们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

    她眉头一皱,压低了声音:“怎么说?”

    “您不是最厌恶珍贵嫔了吗?与其用自己手下的人,倒不如让她们去做,再好生叮嘱,不允许她们将您泄露出去,”柔芯笑笑,轻声说着,“其实珍贵嫔有什么好呢,无非是靠着一张脸罢了,若是她没了这张脸……您说陛下还会去见她吗?何况只是毁容,又不是要了性命,实在是牵扯到您身上了,也好随口几句糊弄过去。”

    毓贵嫔有些狐疑:“这能行吗?毕竟不是本宫信任的人。”

    柔芯说着:“您瞧之前宓充容的事,可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她正是被身边亲近的人害了,降位削权,如今还在禁足呢。不是您身边的人,到时候死不承认不是更好。再说了,您是陛下的表妹,情分在这摆着,就算是败露了,您只管说是因为醋了珍贵嫔总是霸着陛下,一时糊涂,陛下又怎么忍心真的怪罪于您呢?”

    她们说话声音小,绿宛也听不清在说什么,只是瞧着似乎在商量什么,心里头不免有些疑问。

    但看娘娘神色还算好,兴许只是在商量怎么处置这三个宫女,也就没有多想,只知道娘娘不希望外人听见,便对周边侍奉的宫人说着:“去去去,你们,都退远些。”

    毓贵嫔实在是厌恶苏氏,如今有个不用自己人就能对付苏氏的法子,还不会伤及性命,很难不动心,她犹豫了片刻,说着:“若是想要她毁容,该怎么做?”

    柔芯以手掩唇,轻声说着:“娘娘尽管先把话说到,法子咱们可以随后再想不是?”

    闻言,毓贵嫔也觉得不无不可,便轻咳一声,说着:“你们几个犯下大罪,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

    小宫女们一听有机会,立刻说着:“但凭娘娘处罚!”

    毓贵嫔将被子放下,淡淡说着:“本宫要你们为本宫做一件事,若是做好了,不仅不罚,还有赏。可若是做不好,本宫即刻发配你们去做苦役。”

    她们三人对视一眼,犹豫道:“不知娘娘是要奴婢们做……”

    “这个不急,若是本宫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们。”毓贵嫔睨着她们三个,说着:“这事儿呢,不算好办,办不好兴许是杀头的罪过,你们可得先想好了。若是应下来,到时候万一事发,不许攀扯本宫。”

    三人中,有两人吓破了胆,连连摇头说着:“奴婢不敢,奴婢不……”

    只有其中一人不吭声,眼珠提溜一转,伏地说着:“奴婢愿意为娘娘做事,绝无二话!”

    毓贵嫔满意地嗯了声,说着:“把她们两个拉下去服役,不许她们再出现在人前。”说完,她看向中间唯一一个敢办事的,勾唇笑了声:“你很好,起来吧,等本宫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叫你的。”

    “柔芯。”

    “是。”

    柔芯知道毓贵嫔的意思,是要摸清她的名字,在哪儿做活,性格如何,便甩了甩帕子,说着:“走吧,跟我一道走。”

    而绿宛则服侍着毓贵嫔回宫去了。

    夏日炎热,仿佛格外漫长,也走得格外久些。

    这一个月多里,陛下较之往常更加的宠爱珍贵嫔,几乎到了独宠的地步,什么好东西,都往瀛洲玉雨送。

    除却处理政务的时间,大部分时候也都同珍贵嫔待在一处,其余妃嫔受不到雨露天恩,自然觉得焦灼,日子也就过得越发漫长。

    转眼夏末秋初,圣驾回銮,避暑山庄这一行,就算是结束。

    脱了夏日的暑热,刚入秋后气候便凉爽起来,十分适宜,加之在宫中静养了大半年,她们一到皇宫时便听说,皇后的病也好全了。

    只是皇后病愈的消息已经晓谕各宫,陛下的也不例外,只是陛下却没说要将管理后宫的事宜移交给皇后这回事。

    刚回宫这几日,后宫事宜还一直是由姝贵嫔处理着。

    陛下的态度惹的前朝后宫众说纷纭,可上朝时,陛下只说,皇后大病初愈,不宜过度劳累,便将悠悠众口堵了回去。

    乍一听是为了皇后着想,可实际上,皇后已经养病了大半年,如今说病愈,便是好全了才是,又何来不宜太过劳累呢。

    皇后近来并无错处,诸人也猜不透陛下心中的想法,只得先压下不提,缓缓再作上报。

    入了秋后不过多久,便是三年一度的秋猎。天元一年,陛下刚登基的时候为了普天同庆而办过一次,如今是天元四年了,也是时候了。

    皇后病愈,恰好可以陪伴陛下同行。

    秋猎是喜庆的大事,皇室贵胄,朝廷重臣,军中勇士皆要参与,是一场盛事。

    得宠的妃嫔也可跟着陛下的圣驾一同前往,是骑马散心最好的时候。

    日子定在月初一,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

    正午膳后,苏皎皎在瑶仙殿支额小憩,正是犯困的时候。

    鱼滢却从外面笑着一路小跑进来,说着:“娘娘,大监来了,带了御前好些人呢,像是来送赏的。”

    苏皎皎这些日子来已经见过太多回这阵仗,如今高兴不剩多少,倒是觉得累的慌。

    尤其是陛下如今只要她一人侍奉,日夜折腾,她怎么吃得消呢。

    她睁开眼,强打起精神笑着说:“快请进来。”

    蔡山领着人一路进了殿,向她行礼,客气笑着说:“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万安。陛下赏下来的,连奴才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娘娘可要亲自打开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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