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行?”

    裴境安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音音哪,你来替五哥说说,你今日为何不能同咱们的裴家四公子解决私人恩怨!”

    “五哥说不行,那便是不行,没有理由!”

    狗男人想看戏,她偏不让他如意,偏将他拉下水。

    卢南琛似看透了她的想法,虽摇着头,语气却颇为宠溺,“你呀你!玩笑得有个分寸,快些进屋,早些吃药!”

    当下,她才收敛神色,从他手里接过药,不慌不忙地在众人的注视下进了院子。

    合上门的那刻,她真的有种从笼子里逃出来的感觉。

    门外头的那三个人,彼此全都是认识的,要说起来,也只她一人是个外人。

    只是有个麻烦,裴境安自知道她住在杏花胡同后,三天两头来堵她。她与傅小蔓皆苦不堪言,要不就是早早出家门,要不就是很晚才去,导致她们两个那几天跟做贼的一样。

    后来放假,她还是回了章台巷。

    已是四月中旬,天一天比一天暖和,就是多雨。

    这不,周五一下课她便冒着雨往回赶,由于雨实在太大,载着她的人力车在过一个路口时,不小心被积水的深坑所跘倒。

    她以一个狗吃屎的姿态摔在泥坑里,手里的书篮子被砸开,漏出部分书稿来,她来不及查看自己摔的咋样,只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赶紧把书本放回去,幸好出来时,已经将书本都用油纸封好了,她又捡的及时,是以篮子被雨浇透了,里面的书籍倒是没多大事。

    “小姐,小姐,您可没摔着吧?”车夫因为把手圈住了他,倒是没摔着,此刻见宋慈音满身泥水,颇为狼狈,他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刚刚他瞅了一眼车子,似乎轮子也有点坏了,这一修,还得花钱。

    他叹了口气。

    “我没事,我没事!”她撑了伞起身,拿袖子擦了擦脸,“你走吧,我没事!”

    车夫仿佛是得到了赦免一般,又像是怕她反悔,立马朝她点头道谢,转身走了。

    今日的雨实在是太大,又加上天渐渐黑了,路上的行人越加少了。

    她也只管撑着伞低头赶路,天越黑,她越着急,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浇透了,此刻黏在身上湿乎乎非常难受,她只想赶快回到添香馆,脱了这身衣服,洗个热水澡,喝杯热茶。

    走了不多远,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在水里,“吧嗒”作响,很是清晰。她加快步伐,身后的脚步也连走几步跟上,她慢,脚步也慢。

    她忽地跑起来,雨声里身后那“吧嗒吧嗒”声跟的很紧,她猛地止住脚步,往旁边一闪,回过身来。

    一个人影立时倒在她身前,光线昏暗,她瞧不清此人是谁,只那刺鼻的血腥味让她对此人退避三舍。

    这个人受了伤,她猛然想起花灯节那一日,她也是这般救了一个受伤的人,可事后人人都告诉她,那人是叛徒。

    那这个人呢?

    正想着,她忽觉裤管被人死死拽住。

    “你放开!”

    她拿脚准备踹他,却见那人一把抱住她的腿,“琉璃厂,琉璃厂求你,求你”

    那人喘着粗气,隔着黑暗,声音越来越弱,她怀疑这个人已经晕过去了。

    不行,她不能待在这里,她迅速蹲下身,想掰开那人的手腕,却在蹲下身的刹那,被那人往怀里塞了一个牛皮信封。

    “二十日,二十日,送到,送到,琉璃厂,翰文斋,借四十四册《永乐大典》,老板会说,别说四十四册,一册我也没有,您要不要看看其他的?答:那《周易本义》有吗?有,哪一款,答卦卷!”

    “这是什么东西,你不要给我!”

    她本能地将那封信塞回去,可地上那人推了一回合,喃喃一句“宋小姐,拜托了!”便手一松,脸埋在水里,不动了。

    她摸了摸脉搏,已是什么都没有,这个人他死了。

    她忽地警觉起来,忙朝四周望了望,才用力扒开那人的手,揣着那封信便头也不回地跑走。

    一直到章台巷,她洗好澡,喝完热茶,都还没从震惊里抽离出来。

    那封还沾着雨水的信此刻静静躺在桌上,但她脑子里却乱哄哄的,来来回回都是那人最后一句“宋小姐!”

    这又来一位认识自己的吗?

    为什么他们都认识自己?

    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吗?

    还有这封信,送,还是不送?

    送的话,会不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

    从那个男人的情况来看,很显然是会的!

    那么这封信的内容绝对不简单,况且收信人又是谁,会不会在收了信之后对自己灭口,都很难说!

    她不想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冒险!

    可是不送,这封信在自己这里也是个麻烦,她最好是立马就烧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刚划着火柴,她又想起那人临死前喊她的那声“宋小姐!拜托了!”。

    带着万般恳求和迫不得已,还掺杂着几丝信任和放心的感觉。

    火烧到她的手指,她抖了一下,丢了火柴。

    要不拆开来看看?

    心里想着,手上便也这样做了。

    打开牛皮纸,才发觉有一枚书签,上书:尔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她看了那书签好久,才最终决定她要去会会这个收信人。

    翰文斋处琉璃厂西边靠近南北柳巷那里,是一家小小的书店,因为卖的都是些古书籍,因此来的一般都是些爱好古字画书籍的人,其中不乏大家。

    这书斋二楼辟了个读书的地儿,因着是古籍,很多是孤本,不外借,只能就地看。

    但凡来看书的,都要杯清茶,有时配碟点心,到最后走的时候给老板留个茶水钱或者点心钱便就足够了。

    二十日那天没下雨,天阴着,琉璃厂那一带人倒是还挺多。

    她到翰文斋的时候,一楼几个读书的位儿已经被人占了,老板引着她往二楼走,才走两三级,老板便同她寒暄,“您是想看些什么书,我好给您找来!”

    她略看了看楼下楼下,然后才放慢脚步,压低声音,“我想跟您这儿借个四十四册《永乐大典》,不知可有?”

    老板的脸瞬间严肃起来,不过一秒便又端着副和气的模样,“这《永乐大典》可是稀罕货,别说四十四册,便是一册,我也没有呀!您要不要看看其他的?”

    “那《周易本义》有吗?”

    “这个有,您要哪款?”

    “卦卷!”

    说完刚好到二楼,二楼也有些人在了,见有人上来,有两个抬头扫了一眼,便重新低下头去。

    “您稍等会,我与您取书,沏茶!”

    “哦,对了,唐宋的史书您也给我带两本上来,多谢了!”

    “您甭气!”

    说罢,转身下楼。

    仿佛他们刚刚那场交谈只是一场普通的谈话,什么都没改变。

    她想了想,还是从包里取出自己的笔记本,待老板一上来,她便摊开笔记本,将那枚压在纸张下的书签漏出一角来。

    老板神色果然有变,对着宋慈音,不经意地点了点头。

    她笑了笑,“我这边要用笔墨,您记着些啊,回头一起结账!”

    她是在临走的时候,才将书签和信封夹在几本书里交给老板的,没什么刻意的掩饰,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离开翰文斋的时候,天又开始下雨了,对面二楼的窗户被人打开一条缝,隔着窗帘,有人在窗后肆意打量着她。‘

    “去,派两个人去保护她!”

    “是的,爷!”

    宋慈音是隔了两天才突然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为了确认,她特地于下学之后,选了个人少的小胡同,她进了胡同,立马躲了起来,先是进来两个穿中山装的青年,身手敏捷,态度谨慎,后来又跟进来了另外两个穿着大褂,扎着裤腿的中年汗子。也朝着先前两人的方向追过去。

    看起来不像一拨人。

    “宋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她心里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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