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胡闹,秦大将军怎么能让一个年轻人当主将。”

    “就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这都杵了半天了,还不开战。”

    “说什么呢!少将军可打了不少胜仗。”

    几个中年模样的将士顶着烈日窃窃私语着,语气中不免轻视之意。

    “少将军,我们何时能动?”只见一名身骑红棕马的中年将领微微侧身,不耐地询问一名骑着白马的少年人。

    “不急,且再等等。”少年人目光坚定,被汗湿的额发紧紧贴在额头。

    又是许久,红棕马将领汗如雨下,不满的暗瞪少年人数眼,口中嘀咕着:“黄口小儿,真是不知轻重”。

    突然,身后一阵凉意袭来。

    少年紧了紧手中缰绳,寒铁头盔下的凤眼微微一眯,高声喊道:“盛军听令,擂鼓,进攻!”

    令出即动,之前宛如木雕的将士一瞬间活了过来,迅速朝着对面的犬戎冲去,烈日此时微微和缓一些,一阵狂风吹来,竟正好自盛朝军队吹向犬戎,军队夹着黄沙以锐不可挡之势扑向犬戎。

    犬戎被风沙迷眼,一时竟然无所动作,只这几息之间,胜负已定。

    这只盛朝的金甲之师迅速冲进了犬戎内部,白马少年一马当先,红缨枪携着风声,一息之间取走数人性命,鲜血溅在英气的眉眼上,竟是说不出的煞气,殷红的唇瓣紧抿,手上红缨枪来回翻转,直接杀到了犬戎主将身旁。

    犬戎主将是个高壮大汉,舞着一把寒光大刀,直直劈向白马少年,少年弯腰躲过,一把掷出红缨枪,险险擦过大汉右臂,带出一道血痕,大汉气急,大刀左劈右砍逼得少年御马连连后退,少年拔出马鞍旁的长剑,飞身踏马扑向大汉。

    金石之声起,刀剑相碰,两人之间竟然空出一片,无人敢近身,少年剑术不凡,在大汉大刀之下竟是游刃有余,数个来回后,少年不耐一皱眉,寻出大汉破绽,轻身飞起,直取大汉首级。

    只见寒光一现,鲜血喷出,大汉身躯一顿,缓缓倒下,少年飞身上马,高举长剑,朗声道:“尔等主将已死,速降者不杀!”红棕马将领震惊无比地看向少年,只见长剑上赫然挂着犬戎主将大汉的头颅,随即高呼道“尔等主将已死!”

    盛朝士兵心神一震,即使已经力竭,也撑着一口气喊出:“速降者不杀!”

    犬戎士兵不敌,连连后退,失去主将心神大乱,竟丢盔卸甲四散溃逃,红棕马将领起势欲追,少年轻瞥一眼,冷声说道:“林副将竟不知穷寇莫追的道理吗?”

    头脑一热的林副将瞬间如置寒冬腊月,拉紧缰绳后退数步,落在少年马身之后,连连说道:“少将军英明,是下官失察,今日多亏了少将军啊,这一仗真是漂亮!”

    少年不冷不热地说道:“也多亏了林副将奋勇杀敌,眉眼好功夫。”

    林副将身体一僵,不敢言语,默默后退数个马身,少年御马回营,提声高喊:“鸣金收兵,速速回营。”

    大军迅速归整,士兵坚毅黝黑的脸上满是感恩与敬佩,如同看待神明一般看向军队前方的白马少年,少年脏污不堪的盔甲满是血迹,只是盔甲上的寒光更甚从前。

    这是盛朝与犬戎奋战的第三年了,若不是三年前秦家父子的到来,这边塞早已守不住了,外敌犬戎如饿狼般盯着盛朝,自前朝女帝亡后,愈发蠢蠢欲动。

    少年安排好了战场后续,命令亲信副将清点士兵伤亡与俘虏人数,抬头看向太阳的方位,面色微急,唤出私卫十余人,轻踢马腹,转身离去。

    数时辰后,十余人已到主营附近三十公里处。

    只不过平素杳无人烟的地方,此时却是热闹不已。

    只见三辆青灰色杉木马车停在路中,四五个侍卫左右护在中间马车两旁,还有十多名侍卫与近三十黑衣人缠斗一起,黑衣人人数占多,武功竟也都在侍卫之上,不消片刻,十多名侍卫尽数死在黑衣人刀下。

    局面已然危急,少年并十余名名侍卫却停在马车五十米之外,借助树木遮挡,安然观战。

    见马车旁四五侍卫也要快命丧刀下,少年动了,身后侍卫递过弓箭,少年拉出满月,连射三箭,要了三个黑衣人性命,侍卫有了片刻喘息,黑衣人见有暗箭来袭,凝滞两息,便准备加快动作。

    可惜少年没给他们机会,一声令下,十余名侍卫迅速策马向前与黑衣人交手,而少年的白马更是马中千里,即使少年不紧不慢,可马已经带着少年奔在了最前方。

    少年随手挽出一个剑花,挥出一式,黑衣人已被斩杀数人,大抵是少年乏了,眉眼尽是杀意,侍卫动作也极快,不消几息,黑衣人仅剩三个。

    此时,一直无声无息的马车传出一道声音,声音清越,是少年人特有的音色,只是却透着弱气与无力。

    “多谢这位大人相救,还请大人留下活口,便于追查幕后之人。”

    话音未落,少年将军挥下一剑,三名黑衣人颈间出现一抹血痕,气绝而亡。

    少年将军收回长剑,冷声道:“不必追查,来者尽是江湖组织,必是重金买凶,而幕后之人,难道郡王不知吗?”说罢,打马上前,停在了马车前。

    听闻马车中是郡王,侍卫们纷纷下马半跪。

    而马车中的人,自少年将军出声便静默起来,白马停在马车旁,少年将军也不再言语。

    片刻后,马车帘子缓缓掀起,先是一只骨节分明,莹莹如玉的手,然后是一张目如朗星,白皙清瘦的脸庞,此人由小厮扶着下了马车,独自走到距白马一步之处。

    “今日烦少将军相救,小王在此一拜。”说罢轻轻躬身,只是瘦弱不堪的身体微微地在发抖。

    “可不敢受郡王殿下一拜,郡王奉皇上之命来监察骁骑军,可是深蒙皇上信重,怎么如此轻装上阵?”语气关切,但却不见少年下马,任马下之人抬头仰视。

    “不过是皇家弃子,哪里是沐浴皇恩之人。”郡王苦笑一声,眼神躲闪着。

    少年将军微微眯眼,翻身下马,两人瞬间靠的极近,少年将军竟略高出郡王一些,只见少年将军露出一个微笑,在郡王耳畔轻语,看似亲密无间,说出的话却叫郡王原在颤抖的身体瞬间僵硬。

    “皇子殿下怎么成了郡王?三年前不是陛下跟前最受宠的皇子吗,如今该不会来投奔本将吧?”少年将军,也就是秦越,后退一步,打量着面前的清瘦少年郡王,笑容中的讽意更甚。

    “阿越,我错了,阿越,父皇不相信我,青书背叛了我,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楚乐允喃喃道,眼里满是痛苦,似是不能承受秦越的讽刺,声带哽咽,手指颤抖着拉住秦越的护甲。

    秦越眼中讽意退去,表情变得漠然,却没有甩开那瘦弱的手臂,顺势扶住已经支撑不住的郡王,轻轻抚过楚乐允绯红的眼尾,狭长凤眼中暗潮翻滚。

    楚乐允被秦越暗色眸子一盯,控制不住地颤抖,刚刚下战场的少将军一身血气杀意,如何是养尊处优十数年的郡王能够承受,不多时便半晕了过去。

    秦越看着怀中晕过去的病弱少年,轻抿唇瓣,小心抱起人,放回马车中,放下车帘前,环视马车中一圈,只见马车中空空荡荡,没有少年往日喜爱的清雅装饰,没有小食清茗,连坐垫也不够柔软,只虚虚铺了一层软垫。

    “小废物。”秦越轻斥一句,当然已经晕过去的少年没有听见,不然漂亮的眼睛怕是又要续上眼泪,秦越不满地瞪了少年数眼,拿过马车上的薄衾把少年裹成了蚕宝宝。

    秦越放下车帘,唤来亲卫:“秦一,秦二,你们驾车,郡王的那几个侍卫小厮赶去其他马车,不准靠近郡王。”

    “少将军,我是青墨啊,郡王体弱需要奴才伺候。”之前扶郡王下马车的小厮轻呼,秦越看向他,审视一会儿,轻轻颔首。

    一行人翻身上马,再次向主营奔去。

    骁骑主营。

    军中士兵正在操练,兵刃相接,金戈之声不断。

    见到白马将军,守门士兵连忙开门,低下头不敢直视来人,垂下的眼睛却满是敬佩与骄傲。

    秦越身后侍卫秦三询问道:“少主,可要昭告军中犬戎已败?”

    “不必,你去告诉大将军,且说京中郡王已到,至于战事,待副将他们回来,本将再一同去详细汇报。”秦越摆摆手,翻身下马,从马车中抱下楚乐允,回了自己营帐。

    放下楚乐允,秦越在床边凝视片刻,弯下腰,手指轻拂过床上人一身病骨,来到眉头,看着这张没了昔日圆润变得病气的脸,眼中满是不虞。

    走出营帐,进了一旁议事营帐,这处营帐外重兵把守,营帐内有两人跪在中间,随着秦越的脚步声近,两人心中恐惧不已。

    “本将要你们在京城保护郡王,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秦越怒斥道:“不想活了吗?你们的踪迹如何暴露的,如果不是本将赶来,你们要带着郡王命丧野地吗?”

    两人两股战战,其中一人抬头说道:“回少主,郡王出事事发突然,属下不便现身,待皇上将郡王贬谪逐出皇宫时,属下立即带郡王求医,郡王,好似是中毒。”

    “少主,我们今日行程绝无泄露,属下也不知黑衣人从何而来,是属下办事不利。”另一个侍卫叩首道。

    “求少主责罚”两人齐声道。

    秦越揉了揉眉头,低下睫羽,神色晦暗,手指轻轻敲打桌案,阴声说道:“本将自然会派人再查,而你们,暗一暗二,带他们下去受罚,各三百鞭。”

    从暗处走出两人,将跪着的两人带了下去。

    秦越转过身,看着墙上的堪舆图,仿佛透过两层营帐看到了少年,转了转脖颈,突然轻声笑了起来,眼中尽是势在必得的野望。

    继而对着暗处轻声说道:“重新选几人去他身边,要最好的,最忠心于本将的,这次,不要再出纰漏了。”语末已经带上了戾气。

    “是”

    此时,帐外侍卫来报。

    “少将军,郡王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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