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地方，还是熟悉感的感觉，信息办的氛围，匆忙而秩序井然。虽然很多人不一定有那么多事，但人人都脚步匆匆、显得很忙的样子。
交流会10点开始，许问真他们9：30便到了。
许问真让李依依和赖斯理先去会议室，自己特意来到林智渊办公室，假装路过的样子，打了个招呼。
林智渊抬头看了看，没什么表情，许问真假装他在邀请自己，便走了进去。
走到林智渊面前，林智渊并不反感，只简单问了一句：“都准备好啦？”
“是的主任，产品经理也从北京飞过来了，他是专家，讲得比我好，请领导指示。”
简约而不简单，许问真分寸拿捏死死的，不应付，不啰嗦，让他知道自己很重视就行了，顺便套套对方的话。
似乎是停顿了一下，又似乎是无缝衔接，林智渊语气淡淡的：“交流的时候，低调一点。”
许问真有点发愣，真么意思？孤零零的一句话，海市蜃楼似的，抓不着边际。
随即却是一阵欣喜，他破译了林智渊话中的话：我会帮你，但不想让别人看出来我在帮你。
“好的，主任，您先忙，不打扰了。”
许问真退出林智渊办公室，不愧是主任，说话都得让你去品，细品。可是低调，什么叫低调？报1500万算不算低调？
走进会议室，先秦数通的人，却只看见副总黄敬，没看见苟文明，靠，苟文明谱挺大啊，还敢迟到？
许问真在赖斯理和李依依中间坐下。
10点。
林智渊走进会议室，后面跟着三位处长，林智渊看苟文明不在，便看了看刘利东，刘利东赶紧问黄敬：“苟文明怎么还没来？”
“啊！苟总在忙其他事，以后信息办的业务，由我对接。”黄敬小心翼翼解释。
许问真心中疑惑，这么大的项目，苟文明，会放手让黄敬来做？
林智渊便看着黄敬，语气很和善：“上次开会说的事，你们汇报了吗？”
“汇报了，主任。”
黄敬转了转身，面向林智渊：“我们专门回了趟北京，总公司还是非常感兴趣的，董事长还特别指示，要通过这个项目，把分公司的能力提升到一个新台阶，不仅云计算、大数据、5g技术，就是区块链，元宇宙这些未来技术，也要探索。”
元宇宙！
刘利东赶紧在记事本上记下来，早上在电梯里，也听到有人说了一嘴，得赶紧学习了，必须站在潮流的最前沿！
林智渊很满意：“很好！这是负责任的态度，也是做事的态度。”
然后目光扫视一圈会议室，最后转向许问真，语气很正式：“许总，说说你们的方案和报价，我们也好有个参考，当然，信息办只确定方案，报价由先秦数通参考，只要能达到方案的要求，你们也可以选择其他公司。”
这些话，李依依听着很熟悉，好像昨天晚上，在饭店，许问真也表达过类似的意思，便佩服地看着许问真。
许问真却面无表情，专注地看着林智渊，见林智渊开场完毕，赶紧起身介绍：“主任，各位领导，这位是我们从北京赶过来的赖斯理——技术总监，咱们的方案，由他来呈现。”
林智渊点了点头，赖斯理便站起来，拿出一摞打印精美的文件，人手发一份，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介绍：
“各位领导，方案的详细内容，都写在资料里了，咱们这套方案的核心，是采用了和美达独有的堆叠套封技术，不仅技术先进，而且可以极大地提高服务封装进程，可以保证咱们的云平台，在今年就投入运行。”
“停，停。”
林智渊叫停赖斯理，这一点对他很有诱惑力，也就是说，今年的年终总结报告，不仅不用抠破头皮，还可以争取先进。
“能保证吗？”林智渊很严肃。
“是的，可以保证。”赖斯理很确定。
“会不会增加成本？”
“那当然会有所影响，主任。”
林智渊看向侯明：“侯处长，软创中心自己可以实施吗，能不能只采购软件，咱们自己实施？”
“有难度！”
侯明赶紧回答：“我们主要的职责还是提需求、验收、监督，具体实施还是要仰仗专业的公司。”
林智渊又转向黄敬：“你们呢？能不能省下这笔费用。”
黄敬摇了摇头：“我们目前还不具备这个能力，只能在他们封装的软件服务之上，部署我们的应用。”
“老王，你怎么看？”林智渊又看着王振中。
王振中面无表情：“主任，我再研究一下。”
林智渊不达目的不罢休，又看着刘利东：“你呢？”
作为林智渊的心腹，刘利东当然知道林智渊要什么，便假装沉思的样子：“看来，我们只能选择和美达的方案了。”
“那好吧，继续。”林智渊等到想要的答案，惬意地靠回椅背。
李依依呆呆地看着林智渊，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么快！方案就定下来了。
许问真见李依依发愣，回头看了她一眼：“依依，你向主任汇报一下我们的价格。”
林智渊惬意地纠正：“不是给我们汇报，是向先秦数通汇报。”
黄敬心中很腻歪，你们都捆绑在一起了，还汇报个屁啊！我们还有得选吗？话虽如此，还是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李依依有点紧张，这么大的单子，报这么高的价格，她还是第一次，见大家都看着她，只好站起来。
“是这样，主任，我们软件加实施、加咨询，总共是1500万。”李依依一口气报完，便站在原地，等着暴风雨的洗礼。
会议室很安静，大家似乎没有反应过来，1500万是什么意思。
慢慢的，黄敬的脸变得苍白，又泛起一丝红晕，虽然没有跳起来，那只是给林智渊面子。
“如果是这个价，我们就不谈了，我们是诚心诚意想推进这个项目，但你们不能利用我们的好心吧。”
黄敬说得很慢，很平静，却很坚决。
林智渊也非常吃惊，说实话，有点恼怒了，他是想帮一帮许问真，但前提是，对方不能利用他。
“许总，还有这位赖总，我们请你们做交流，是觉得你们很专业，肯花时间了解我们的业务和痛点，你们也一直表示，价格是你们的优势之一。但是你们这个报价，与abn已经相差无几了，如果是这样，就像刚才黄总说的，恐怕我们就要终止交流，请其他公司参与了。”
林智渊的表态非常讲究，既表明了自己的公正，也是在严厉警告许问真，想合作就老老实实、别耍花招。
李依依茫然地看着许问真，许问真却并不尴尬，好像尴尬的是别人，脸上微笑，看着黄敬：“黄总，咱们先秦数通，能接受什么价格呢？”
黄敬冷笑一声：“20，你给吗？”
“那给不了。”许问真并不生气，居然笑嘻嘻的。
林智渊的脸变得有点难看，刘利东捕捉到了，便训斥他们二人：“要谈就好好谈，不要赌气！”
侯明对和美达并没有什么好感，他倾向的是abn，见许问真报价跟闹着玩似的，便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
许问真帮王振中背了一次锅，王振中对他有一些好感，但是他的立场，终究跟先秦数通是一致的，见黄敬有点被欺压，便打抱不平：“许总，没有这个道理吧？哪有让买方开价的，哦，人家有多少你就掏多少，不是欺负人吗？”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信息办的人都在讨伐许问真，赖斯理和李依依有点懵圈，哪有做客户交流，做成这个德行的？
见自己犯了众怒，许问真也明显慌乱了，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表情局促不安。
“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我跟一个成功学大师，学了一点谈判技巧，没想到在座的都是高手，被你们识破了，原来这些套路，都是骗人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紧张的气氛突然破防，会议室发出一阵哄笑，却是善意的。
林智渊也不禁莞尔，心中却在摇头，让你低调，没让你搞笑，许问真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也犯这种错误？
嗯，不对。
突然之间，林智渊脑中火花一闪，明白了许问真的用意——有一种低调，叫自嘲。
先漏一个破绽，让大家攻击，然后再主动承认错误，别人就或多或少会有所愧疚，此时再稍微让一点步。
你再攻击，你好意思吗？
果然，许问真待笑声稍微平息，又诚恳地说道：“我们是真心诚意想推进这个项目的，这样，我们出去商量一下，再跟公司申请，回头再报一次价，主任，您看可以吗？”
林智渊已经完全读懂他的密码——找个台阶让步，便不置可否，却指了指黄敬：“你问黄总。”
对许问真而言，黄敬现在是甲方，便端起架子：“许总，请体现你们的诚意。”
许问真便向众人略一点头：“稍等。”
便带着赖斯理和李依依走出会议室。
走出会议室，来到来到走廊的尽头，靠着窗户站好，李依依便迫不及待地问：“老大，你搞什么鬼？”
许问真不理她，却问赖斯理：“你明天回北京吗？”
“哪有那么快，我是申请的休假，不可能就呆一个晚上吧？”
“哦，挺好，玩几天也好。”
许问真这才回头问李依依：“待会儿进去，你想怎么报？”
李依依沉思了一下，显得很成熟：“不能降太多，也不能报整数，就报1100吧。”
“要是有人再挑战呢？”
“我有办法。”
李依依显得很自信，眼中有成熟的霸气。
许问真默默点了点头：“回去吧。”
许问真的沉着冷静感染了李依依，再次报价的时候，线的十分大气：“各位领导，黄总，我们第一次报价，其实也是根据我们的软件成本，还有实施人天计算出来的，并不是敲诈，请大家不要误会我们。”
声音很磁性，有女性的柔美，林智渊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她继续：“但是，许总说了，信息办是我们重要的战略客户，先秦数通当然也是我们的战略合作伙伴，我们愿意拿出最大的诚意，来跟大家合作。”
许问真惊喜地看着李依依，成熟的标志，是从学会说废话开始。
“因此，经我们请示公司，我们最后的报价，是1100万。”
再热烈的交流，说到价格，都会变得很安静，因为总有人是不满意的，众人的目光，从李依依脸上，转移到黄敬。
黄敬面无表情，轻轻摇了摇头：“太高，还是太高。”
林智渊见和美达一下降了400万，还是有诚意的，便引导黄敬：“黄总，你还个价。”
“不能超过800万。”
大家便看着许问真，许问真不说话，却看着李依依。
李依依甜甜一笑，将女性的亲和力发挥到极致：“黄总，不能只看投入，云平台搭建完成后，你们不是也变成云服务的提供者，投入很快就可以变成产出的。再说了，黄总，你总得给我留点空间，让其他人砍吧。”
语气有点可怜巴巴的，大家都笑了，刘利东便劝道：“是啊，也不是谈判一次，给其他人留点机会吧。”
林智渊也笑呵呵地看着黄敬，黄敬却感觉有点压力，便打了一套太极：“好吧，我把这个结果汇报给公司，请公司做决定吧。”
林智渊终于松了口气：“好吧，今天先这样，散会。”
许问真走出大楼，看到一个未读信息：老大，重油化工项目再次中标，已开始公示，下周可以签合同。
便长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天空蓝蓝的，空气甜甜的。
李依依心情也不错，笑容很明媚，不像昨天那么冷，脚步很轻快，边走边问：“老大，你跟林主任配合很好啊？”
许问真笑了笑：“不是配合，各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我只是预判了客户的预判而已。”
“怎么预判？”
“研究客户，学习客户，比客户更懂客户。”
“哦”
李依依陷入沉思。
黄敬回到公司，便匆匆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向苟文明汇报了交流的情况。
苟文明轻轻一笑，惬意地靠在椅子上，来回转动椅子：“1100万，太低了，他们报1500万，你就该接着。”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就不会用他们的东西，上云计算，可以，我们换一家。”
“换不了，苟总。”
“为什么？”
苟文明突然坐直身子，狐疑地看着黄敬。
“里面有一个堆叠封装技术，是信息办指名需要的。”
苟文明跌回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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