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经大亮,刺目的阳光把鲜血和残酷照得更加得清晰,令狐绝和曼丝俩条人影宛如俩道淡淡的烟雾,在这稀疏的树林里,丑陋的山石间,噪杂的人堆内腾跃。

    在寒光闪闪的刀网中,令狐绝的嘴唇紧抿成一道残忍的弧,手中的黑龙枪有如长虹般直射而出,在眨眼间,几个刚举起手中牛角弯刀的仁兄号叫着摔了出去。而曼丝则紧随令狐绝的身后,手中的鬼刺泛起奇异的寒光,在急速的抽抄中,又有俩个人影来不及吆喝人影分跌了出去。

    无数的人影像浪潮般围了上来, 兵刃挥舞着,闪闪似流光冷电,人影交错,更像是眼神恍惚时的重复动作。令狐绝微一换气,身影如陀螺般急转,长射而起,枪气割断了四周的短枝,树叶,荡起一片朦胧草雾,在尘诶飘起的间隙,又有六名彪形大汉尸横就地,全是被枪刺穿胸口,鲜血顺着那破开的血洞不断的涌出。

    作为拉美手下副队长的瓦络提依在一棵低矮的白扬树下恐怖的睁大了那双如豆的眼睛,瞳仁里流露出无可言喻的畏怯与惊骇,他做梦都想不到眼前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潜力,更有如此惊人的不屈之气!

    可惊骇归惊骇,瓦洛提还是咬牙切齿地狂叫着,“弟兄们,给我围上了猛砍,他们只有俩个人,压也压死他们。”

    随着他的吼叫,十几条人影的嘶吼着突飞愤进,夜猫子一样扑了过来,手上的牛角弯刀刀泛起了数溜寒光,好狠!

    满天刀光寒意如冰,而比它更冷的是令狐绝那冷沉的脸,雪白色的影子一闪,没有看清这是怎么回事,“呛啷”一声,五把牛角弯刀已飞上了半空,而这些刀的主人则像是在和他的这把刀较劲般,嗥号着,也紧跟着横飞了上去,只是,带着一嘴的血!

    而跟在令狐绝身后的曼丝却没有这么幸运,迎着四周无数的刀影,强咬着牙,倏然斜掠,而手中闪耀着乌光的鬼刺更像是来自修罗殿里的魔刃,那么惊煞人的笔直戳向身前的几名大汉!在敌人吼叫余音还在袅绕未散时,曼丝感到肋下有一阵刺骨的痛楚传来,低头一看,一把闪亮的弯刀夹着劲风掠过了她的左肋。

    曼丝轻哼了一声,双目更寒,一掌抖翻了围上来的几名大汉,双脚已重重的,结结实实的踏在那名砍中她的大汉的胸膛上! 一阵刺耳的骨折声。

    远处,在思思的魔法下已经疲于应付的拉美披头散发地朝这边大喊,“瓦络提,快叫一部分兄弟,把躺在那里的其余人都干掉,以免药性过了,记住,别动慕容家的那个小妮子。”

    瓦络提艰辛的吞了口唾沫,混浊的语声已鬼哭狼嚎的叫了起来,“第一中队的弟兄们,把躺在那里喘气的都给我宰了。”

    随着他的嘶吼,原本在左侧已经绕过深嚎朝这边围过来的数百大汉,又转过身,朝躺在山道上的修斯等人和慕容家族的人围去。在阳光的映照下,他们手上的兵刃闪泛起的寒芒冷得像冰!

    而此时,躺在山道上的所有人包括一直对令狐绝不太友善的慕容山都被一股浩瀚而澎湃的情感充实在胸膛里,看着令狐绝孤独的身影,曼丝飘起的裙角,仿佛有千万句话要说,有无限的心意要倾诉,但是,太多了,太浓了,在这瞬息间,除了再度盈眶的热泪,任什么也表达不出来。

    一个慕容家族的骑士看着在刀光中翻滚的令狐绝,心里百感交集,在敬佩令狐绝勇敢的同时,又怨恨自己此时的无能,双手紧紧的抓着地面,眼神里流露出得已不仅仅是感动。

    趁拉美抵御魔法的同时,看着已经朝山道上围上来的青衣大汉,思思焦虑而又急促地咏唱道,“伟大的光系女神啊,请赐予我力量吧,爆烈光球。”随着咏唱声,宛如实质性的光系魔法元素急速的在思思的胸前凝聚,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小手挥舞了几下,那光球飞速的朝围上来的青衣人群飞去,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后,断肢,掺臂凌空飞舞,哭声,喊声,回荡山林,空气中,还散发一股刺人心鼻的焦臭味。。

    “操他娘的。”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弟兄的脑袋此时变成了一个大烂柿子,威得粗浊的喘息着,手捂着被魔法炸伤胸腹,黄豆大的汗珠滴个不停,狠狠的一跺脚,怒吼道,“给我活刮了他们。”在他挥舞的弯刀后,剩下的人又开始狂叫着冲了过来。

    而这边,令狐绝身上的那件白衣此刻已被鲜血染的通红,有些是自己的,但更多的是敌人的。目光一斜,已发现从那群朝山道上冲去的贼众。入鬓眉毛微皱,身影令人不可思议的直冲而上,半空一扭,朝山道上的贼众扑去。

    脚底下的瓦络提看在眼里,惊在心里,“ 老天,这是一种什么身法?怎么快得到了这种地步?这会是一个“人”的力量与天赋所能到达的境界吗。”

    “没有那么容易。” 一条人影突然蹿上,手中弯刀正指向令狐绝的小腹! 一心只想往山道上闯,仓促间他不及,也不愿再因躲闪而耽搁时间,猝然抓住那把弯刀,在刀锋割掌的巨疼还未传来之即,手中的黑龙枪贯穿了那个 偷袭者的胸腹,又轻描淡写的甩了开去。

    令狐绝刚刚掠上一株白扬树,突然,一声闷哼从身后传来,异常熟悉的声音。“曼丝,”令狐绝的心骤紧。目前的情势十分明白:假如他要返身救助曼丝,那么,就恐怕有一段时间的耽误,而山道上的修斯等人就危险了。 “思思,你再撑会。” 意念在脑子里一转,令狐绝已做了决定,他身形不停,却反射而进,闪电般抛出十枪,在他收手搂住正软软倒下的曼死的刹那间,他已感到左腿有一阵刺骨的痛楚传来,而他的枪却也沉实的刺在那个人身上,没有细瞧,但是,他知道他已收回了代价!

    “曼丝,你怎么样?”令狐绝低头急促地叫着,一摔头,臂弯夹起曼丝,整个人似一只怒矢般的冲天而起。数条人影倏晃,几把弯刀凌空劈来,令狐绝整个人在空中如旋风般急旋,弯刀擦着他的大腿外侧掠过,在这微不足道的一丝空隙里,枪尖已完全捣进了其中一个人的小腹! “噗”的一口鲜血洒得满天飞。

    没有丝毫的停留,令狐绝足尖轻点身侧的的一株矮树,纵身朝山道上飞去,“气之散箭,射。”随着令狐绝轻声的咏唱,无数的白色气箭在令狐绝的背后出现,似无数只飞蝗从向身后的贼众们蜂捅而来,那么密,那么急。

    趁着后面的人慌乱之时,令狐绝忍着大腿上,左肋下传来的阵阵麻木感,几个急速的腾跃,已经掠过山道上贼人们的头顶,猛地立在山道的中央,缓缓地转身。他破碎的衣衫随风拂舞,衬着他满脸满身的血污伤痕,宛如一个孤身冲破了十面埋伏的劫后悍将,又似一个与魔兽拼斗后太过疲倦的孤独猎人。那气势,那韵味,深深的震撼着眼前和背后的每一个敌人和朋友。

    夹在他臂弯里的曼丝此时也已经悠悠的醒了过来,艰难的睁开双眼,微弱的道,“公——子,把——我放——下,我——没事。”

    令狐绝弯下身,轻轻地把曼丝放在身后,留下温柔而坚定的一抹目光道,“曼丝,没事的。”

    曼丝虚弱地点了点头,刚才要不是她见机早,肩膀上那条长约20多公分的伤口已经取走她的性命了。令狐绝看着他水白色的衣裙上猩红的血迹,心里一阵刺疼,对于曼丝,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同情和怜爱。坚定了点了点头,沾满血渍的面孔上有一片湛然焕发的光彩。

    “啊。”山凹间的拉美终于透支了过多的魔法力,而凄叫着倒了下来,而思思也一脸疲倦的落到了令狐绝的肩膀上,身子在微微的颤动着。其实光对付一个拉美并不吃力,吃力的是要抽时间来阻止数百贼人冲上山道。

    抬头看了看一脸倦容的思思,令狐绝的鼻腔里陡然有些酸涩的感觉,强颜一笑道,“思思,还行吗?”

    思思有些苍白的小脸上浮出倔强的神情,不肯认输般的使劲点了点头道,“我没事,阿绝哥哥。”

    令狐绝洒逸的笑了笑,转过头,神色又完全的变了味,冷冷的注视着眼前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住的贼人们,神态在憔悴中,自有一股子不怒而威的霸气。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青衣贼人们大多数身上都沾染着血迹,或是衣衫凌乱,头发披散,或是面色青白,两目失神,那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球惶惧的注视着站在他们面前的令狐绝,对于他们来说,眼前的年轻人和他肩膀上的精灵一样可怕。

    另外一侧的贼众也赶了上来,看着因畏惧而不敢上前半步的大汉们,瓦拉提双目含赤,沙着喉咙怒呲道,“弟兄们,傻楞着干什么,并肩子上。”说完,身形倏矮突斜,手中的弯刀掠过极其刁钻的弧度,朝令狐绝砍来。跟在他身后的贼人们,齐声断喝,雪亮的刀刃如雨如林般从四面八方疯狂劈下。

    “思思,照顾曼丝。”令狐绝冷静的对已再次飞上半空的思思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掠游闪着,枪势如山崩河缺,悬瀑流布,青衣贼众所向披靡,有似风吹麦浪般纷纷仆倒,喷着血,抛着兵器,惨厉的呼嚎与惊怒的叱喊乱成了一片!

    忽然—— 霹雳似的暴叱传自两边,身为中队长的瓦络提和威得隼鹰似的倏然罩落,手中的弯刀溜着一抹盈尺的尾芒,在一伸一缩之下又宛似*般反罩而来。

    身处重围中的令狐绝已没有开始的镇静,身上的伤口更是火辣辣的疼,可他不能后退,更不能躲避,因为在他的身后有数十个他最亲爱的兄弟。强提着一口真气,手中的枪气便连串的四射分散,横的,竖的,正面的,歪斜的。在近十个人影狂号着摔了开去的时候,令狐绝的身上又多了几条深可见骨的刀痕。

    脚底一个踉跄,令狐绝紧咬牙关,又侧身而上。“吭”三声暴响连成一串,几个想越过令狐绝朝修斯等人进袭的青衣汉子已头裂血溅,横尸残命!

    令狐绝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急虑过,纵然是在克罗城外在重重的科特鲁骑兵的围困之下,都不会引起他丝毫紧张与惶恐,可是,在这一刹,他却全尝过了,全领悟了,尝得辛酸,悟得苦涩…… 因为在以前的任何时候,都有兄弟陪他一起战斗,可现在他是为了自己兄弟而战斗。“不能退。”令狐绝披散着头发,猝然侧转,一蓬血花顺着他翻起的身影从半空洒落。白衣如血!!!!!

    “老大。”一直关注着令狐绝的修斯等人终于忍不住了,齐声悲吼,那声音宛如夜莺啼血般凄厉,厉鬼索魂般悲切。短短的俩个字,却包含着多少的感激,多少的内疚,多少的不忍。兄弟,本来就是生死与共,祸福同身的。

    人群中的令狐绝好象听到了修斯等人的呼喊,下意识的回过头来,凝着血债的脸上露出凄苦的笑容,那牵动的嘴角,抽动的肌肉和深陷在嘴唇里的牙齿,勾勒出一副动人的画。修斯等人哭了,为了这个笑容,为了这副画。

    科尔更是宛如失去理智般不停的捶打着身旁的青石,哭喊道,“老大,老大。”鲜血顺着锋利的石角流了下来,可他仿佛不知道疼似的,更加用力得捶打着。

    修斯拼命得提聚着真气,可麻痹的神经还是传来一阵阵的酥软。看着科尔手中的血迹,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憨厚的脸上露出凛然之色。轻轻的抽出身侧的猎刀,狠狠的朝自己的大腿上刺去,一阵巨疼刺激着麻痹的神经,衰弱的真气也开始蠢蠢欲动。“真的有用。”修斯欣喜若狂,手中的猎刀更加迅速,更加猛烈的朝自己身上的各个部位刺去。一刀,俩刀,三刀————

    科尔等人好象也明白点了什么,纷纷抽出自己身边的兵刃,毫不手软,或者说更加残忍的朝自己身上刺去,仿佛刺的不是自己,而是仇人。如果不是那四溅的鲜血,额上豆大的汗珠,没有人会相信这是真的。

    四周躺着的飓风营骑兵都惊呆了,他们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要糟践自己。慕容逸更是又惊有疑,“这些人怎么了,疯了吗?自己捅自己这么多刀。”

    慕容逸的疑问马上有了答案,血雾中,一身是血,已经数不清捅了自己多少刀的修斯站了起来,在所有人惊惧的眼光中,一脸的凛然,宛如一个浴血战场后独身活下来的孤胆勇士,那杀气,那战意,那斗志,已经脱离了世俗的观念,在此刻,他不像是个人,而更像是个不屈的战魂。

    紧接着,科尔站起来了,西罗站起来了,图朋站起来了——26个人都站起来了,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是用眼神,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令狐绝。在此刻,他们已经成为真正的血鹰,魔犬。近乎一致的腾身,不差毫厘的怒吼,“老大,我们来了。”

    已经杀的性气的令狐绝和他周围的敌人都闻声扭过了头来,他们都看着这一生中最难忘的一个场景,26个血人用一种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冲了下来,风在呼啸,树在摇摆,仿佛一切都深深的畏惧于这种杀气里。令狐绝笑了,因为他看见了自己的兄弟,青衣贼人们都畏缩了,因为他们看见一群死神。

    一时间,人奔掠着,横飞着;血与肉在溅扬,在割裂;哀嚎声在空气中传荡,一声声像要撕裂人们的耳膜,这是一幅活生生的地狱图,一个实实在在的屠宰场!

    瓦络提脸色一下子灰暗起来,喉结不规则的起伏波动着,眼神里露出深深的畏惧,“老天啊 ,这那里是人啊,根本就是死神。”打了一个激灵,狠狠一跺脚,迅速地朝后面逸去,

    于是,一个惶恐的语声叫了起来: “中队长跑了!” 随即四周响起了一片哗叫,那么快,无数的人影有如滚汤浇雪,眨眼间已完全窜入树木草丛之中。此时,已不需要什么号角声,山林间,草木上,到处都是乱窜的贼人,尖叫鬼嚎之声不尽不绝,刹时间,整个蒲岭坡上都是亡命逃窜的青衣人。

    而此时,在坡顶上的一个石堆里,也有一道寒影如轻烟般一闪而起,半空中,留下几句喃喃的自语,“我会记住你们的,猎人,血鹰,魔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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