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化局局长即将退下来,虽说还有两三个月,但觊觎局长职位的人,早就开始各显神通。
局机关表面波澜不惊,大家还像往常一样。
当然,大家有这样一种感觉,两位副局长的表现有了些微的变化。
其中一位沈有财,五十一二,慈眉善目,在副局的位置呆了上十年,除了局长,就数他的资格最老,他自认为他才是局长当然人选。
他平时负责局里面的党团、工会的工作,跟大家的关系不错,就群众的呼声而言,大家公认他是不二人选。
“老沈,请客呀。”
沈有财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新局长,对大家的盛情难却,双手一抱拳,“请客,当然请客。”
近段时间,他对谁都是春风满面,笑脸相迎,打着招呼,而且热情有加,笑得那么真诚,甚至对于过去鲜有来往的人,也是如此。
另一位申军,四十多岁,年富力强,主抓局里的全面工作,是一个敢想敢干的人,有点我行我素。凭功绩和能力,他自认为他才是当仁不让的局长。
他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和上层,也就是县政府里的人,说白了,就是和负责燃化局的崔副县长交集多一些。
他曾在特殊的场合,有意或无意,表达过自己这一方面的诉求,崔劲既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说他会跟上面反映。
很明显,沈有财和申军他们俩为谋求局长之职位,一个走的是群众路线,另一个走的是上层路线,最后殊途同归,到底谁更占优势,没有人说得清楚。
张之洞派老丁下来了解情况时,老丁随便找了一些燃化局机关里的人个别谈话,掌握了一手材料,自然是偏向于沈有财。
被谈话的人离开老丁,旋即就把消息传给了沈有财。
“沈局长……我还可以吧。”
沈有财心知肚明,心领神会,他堆起笑脸,“我心里有数,将来少不了……”
沈有财的未尽之言,再明显不过,让对方也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有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幻想。
其他被谈话的人,沈有财也进行了个别谈话,大家都跟他说,他们向上面反映完全是实事求是,沈有财自然听了打心底高兴,也有许诺。
沈有财更加确信,他的升迁指日可待。
许多的传言到了申军耳边,上面来人进行民意调查,出现了一边倒,少有人提及他,他开始着急了,慌了。
于是乎,他在办公室里等着天黑了,继续等,等到晩上十点左右,他给崔副县长家里去了电话,说有急事找他。
崔副县长问:“什么事?电话里说不行吗?”
“我还是亲自来一趟。”
申军提着两瓶酒就上了崔副县长家。
崔劲盯着茶几上的两瓶上好的、颇有些名气的酒,“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点儿小意思。”
“小意思是什么?不会是要我跟你帮什么忙吧?”
“县长,”申军一般尊称崔副县长,都会把“副”去掉,主要是他觉得叫起来不顺口,“我这几年抓燃化局的工作,您都看得眼里,老局长要退下来,您说,我该不该扶正?”
崔劲明白了,申军提来两瓶酒的“小意思”是什么了,是来找他求情的。
申军是他下面的人,帮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在干部选拔任用上,是有严格的组织程序的,他的话只能作为一个参考,所以他没有办法给申军开绿灯。
“申军,这个事,我可以跟上面反映,但我说了不算数。”
申军诺诺连声,“谢谢县长,太感谢您了。”
申军现在就仿佛是掉在河里,哪怕是一根稻草,也是一份希望。
“申军,你还是应该把工作放在首位,特别有成绩,特别出色,上面自然会提拨你的。”
“县长,这我知道,可有些事……”
“你既然来找我,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
群众对他的评价,毁誉参半,申军也是有些怨言,“县长,上面派人在局里搞民意调查,大家对我……县长,您是知道的,我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难免会得罪一些人,所以大家……”
“或许有个别的人对你不怀好意,说这说那,你要相信组织,特别是要相信广大的人民群众的觉悟。”
申军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办法挑剔崔副县长的话。
“县长,沈有财就是一阿弥陀佛,老好人,他有什么能力做单位的一把手?”
“上面决定了?”
申军摇摇头,“民意调查,大家都认为是他。”
“民意调查只是一个方面,最后的决定权还在上面,上面会反复斟酌的。”
“我当然希望上级领导能看清这一点。”
“申军,那就这样吧。再有,我帮你是应该的,”崔副县长指着茶几上的酒,“以后,这种事情千万别做了。”
申军离开时,崔副县长把两瓶酒跟他放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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