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
陈重生的小汽车到了重如食品厂的大门口,小李子按着汽车喇叭,手就没离开。
陈重生摇下车窗,见他爸陈中福坐在门房里吧塔着香烟,瞅着小汽车,熟视无睹。
陈重生把头伸出窗外,大声嚷着:“爸,爸,是我,开门!”
陈中福坐在那里依然纹丝不动。
陈重生还担心他爸耳朵出了毛病,听不见了。
他不得不下车,走到他爸跟前,隔着铁栅栏,扯起嗓子,“爸,我,我。”
“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是听不见。”
“您听得清呀,那怎么不开门?”
“你等会,再等一会儿,还没有到点。”
陈重生本来开着小汽车回家,想给家里人一个惊喜,也是想在他爸面前炫耀一把,可他爸不但没有喜出望外,还像是故意把他拦在大门外。
陈重如招来的都是乡下年轻的姑娘、小伙,开业的时候招了一拔人,生意好的时候又招了一拔人。
这些乡下的年轻人,虽然依旧生活在农村,但他们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农民,变成了工人,跟城里的工人一样,在许多乡下人的心目中,俨然就成了城里人。
重如食品厂刚开业那会儿,厂里的人不多,陈重如还安排了大伙的一日三餐,工人多了以后,她婶娘一个人也做不了那么多人的饭菜,陈重如不得不作出改变,干脆所有的工人食宿自理。这样一来,中午大家要回家吃饭,那就不得不延长下午上班的时间。
什么时候下班,厂里也没有一个时间概念,全掌握在陈重如她爸陈中福的手里。
陈中福一般还是按照村民田里干活的习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那个时间点,开关大门。当然有时,他也会看自己肚子的情况。现在他的肚子一点也不饿,天黑了,他还要等会儿开大门。
陈中福佝偻着身子,打开挂在铁栅栏门上的那把铜锁。这把铜锁还是他们老家门上的,他舍不得扔掉,如今还派上了用场。
大门咯吱声一开,工人们便可以洗手,陆续回家了。
工人们走完了,陈重生才让小李子把车开进了大门,陈中福立刻就锁上大门。
陈中福在院子里喊了一声,“重如,你哥回来了。”
陈重如和钱四从教室改成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哥,这是谁的车?这么高级。”
“哥调县里去了。”
“升了?”
“那当然,哥是什么人。钱四。”
钱四也叫了一声,“哥。”
“我大妹没欺负你吧?”
“没呢。”
“那就好。”
随后,陈重花牵着陈重好的手也从里面跑了出来。
大家瞅着白色的桑塔纳,好奇地围了过来。
陈重生蹲在陈重好的面前,陈重好已经不记得他了,认生,躲在陈重花的后面。
陈重花撒起娇来,“哥,你上哪儿去,都不回家来看我们?”
陈重生吩咐小李子把买的东西从车里取了出来,陈重生打开纸箱,“花儿,这都是你跟重好的。”
陈重花兴奋地蹦着,她拉着陈重好,开始在箱子挑选自己爱吃的。
陈重生把一条烟递给他爸,“爸,孝敬您的。”
陈重如有意见了,“哥,你偏心,我和小四的呢?”
陈重花就拿了两袋吃的,放到陈重如的手上。
陈重生也没打陈重如的米,也没觉得不好意思,“重如,你都大厂长了,工人也增加了不少,厂子肯定发展很好,这些东西,你也看不上眼,怎么,你还跟花儿、跟爸计较?”
陈重如说:“哥,就冲你话说得好听,原谅你了。”
“重如,有没有想去县城开一家大的门市部,专门来销售你的盐蛋、皮蛋?”
“哥,你这个建议太好了,我也有过这种想法。我们现在十里八乡地跑来跑去,不是个长久之事。”
小李子连忙讨好地说:“陈局长,我来跟他们找门面,县里我都熟。”
“好啊,这个事就交给你了。”
陈中福走到小李子身边,“小伙子,你刚才叫他什么?”
小李子是一个非常活泛的年轻人,或许是长期在领导身边做事的原因,总是替领导作想,就连领导的称呼,他也会因人因地的变换。
只有他和陈重生俩人时,他叫他“哥”,人多的时候,他叫他“陈局长”。
可他这么一叫,却让陈重生的爸惊喜不已。
“大伯,哥现在是我们化工局的局长。”
陈中福瞅着儿子,目不转睛,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似的。
他期盼的文曲星下凡,正在一步步实现,顿时老泪纵横。
小李子对陈重生说:“陈局长,那我就先回去,明天我来接您。”
“小李子你明天早一点。”
陈中福连忙拦住了小李子,“吃了饭再走。”
因为陈重生没有发话留客,小李子就开车走了。
全家吃完饭,陈重生把他爸拉到一边。
“爸,陈志霞爸邀请您,还有我们全家人,明天到县城去吃酒席。”
“谁?”
“我对象。”
陈中福咧嘴笑着,“你是说部长请我,请我们全家人?”
“嗯。”
“是为你们结婚的事,两亲家见面?”
“应该是吧。”
“大官就是大官,讲究人啦。去呀,肯定去,都去,全部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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