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沉,倦鸟归巢。以美丽的夕照为背景,“煌”组织总部最高平台的某一角却是烟雾缭绕。一群或坐或躺的人们占据了那个角落,空掉的啤酒瓶横了一地,阴沉压抑的空气里充斥着烟酒的味道。

    傅罗指间夹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抹了紫色口红的嘴唇轻张,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最后决定由自己来打破沉默——

    “真稀奇!我以为这次的反响一定会空前激烈呢!听首领那样说了之后当机立断就暴走的渊和慢性子的白先不说,司徒和侍度似乎很平静的样子,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么?”

    “嘛~怎么说呢……很复杂的心情。”原本支着长腿躺在地上的年轻男人叹着气坐起身体,抓抓一头银毛,自嘲地扯起嘴角苦笑,“感觉像是被抛弃了啊!子陌好像已经跑去哭了。”

    右侧一人举起酒瓶猛灌一口,“我一直都那么相信他,誓死追随。只要他一句话,就算让我去死我也会照做!可他却那么干脆地说要走,一点……就连一点点的留恋都没有。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在意?!”司徒轮廓粗犷豪迈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狠狠掷到地上砸得粉碎的酒瓶却泄露出他内心汹涌激荡的感情。

    “有些寒心呢!以为对我们这些做手下的来说,就算换个人领导也完全无所谓吗?我们……并不仅仅因为他是首领才一路追随的啊……”银发的侍度从怀里摸出几十支飞镖,边说边状甚心不在焉地投掷着,墙粉簌簌地往下掉,说话间在正对面的那堵墙上钉出一个发怒的脸……

    “真够呛的……”傅罗摇摇头,吐出一句包含许多层面意思的叹息。

    看上去沉着稳重,实则最容易抓狂的秦渊却反常的没有动怒,一个人默默抽着烟,身周已经积了一地的烟头。叶白坐在他旁边,在这之前一直安静地坐着,表情出奇严肃地思考什么,此时突然抬头看向秦渊,“不说些什么吗?”

    秦渊侧脸斜瞥叶白,半晌,冷哼,“还能说什么?十几年的出生入死,比不过一个相识不满一年的女人,我还能说什么?就连你听到他的决定后不是也已经笑不出来了吗?”

    “嗯……那时真的是被他狠狠吓到了。辰做事从来都经过深思熟虑,正因如此,所以只要是他决定下来的事往往都很难改变。更何况小宴在他心中的地位,你我都很清楚。”

    “所以呢?就这样眼睁睁看他在把南陵厉家拱手让人之后,现在连‘煌’都要放弃?他知不知道他这一走,组织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同意!要我按照阮言的思路做事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其实由阮言来接任也算顺理成章。当初要不是因为有辰,他已经是首领了。如今辰要走,他和综合部的人一定乐观其成。所以就算你和司徒他们反对,辰也不会少了支持者。”

    听到叶白这么说,秦渊就像只炸了毛的刺猬,瞬间就怒了,厉声斥道:“以往你跟着那小子胡作非为我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这次你要是站在他那边,我绝对饶不了你!!”

    “好好好,我会站在你们这边为组织争取优秀领导者,刚才在会上我不是也已经明确表态了吗?”叶白忙不迭地安抚。

    “你的那种表态还不如没有!!”

    “渊,你知道我不像你,没有那么多顾虑考量。只要是辰决定的事我都会帮他完成,辰相信的东西我也会试着去相信。”叶白站起身,舒出一口气,“总之,他留我就留,他若是决意要走,我就跟他们两个一起离开这里。”

    “你没听到他在会上说的话吗?”

    “听到了,他要我们留下来辅佐阮言……不被当成包袱甩掉的办法,目前我还没想到。不过在他带小宴离开之前,总会有办法的。”

    “我不会让他那么做的!!”

    “是是,你就和司徒他们好好加油吧!”

    “……亏你这么快又能笑出来,你这付样子有时真的很碍眼。”

    “呵呵。”

    ……

    与此同时——

    被挑飞的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光弧,对方的刀刃眨眼间抵上咽喉。殷素满含怨毒的表情中混杂着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几乎是刚开始就已经结束。她居然输了?而且还是惨败!更可恨的是,这个取得压倒性胜利的少女,这个“沐”组织的唯一继承人,这个把安辰从她身边抢走的女人,此时正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漠然居高临下地俯视狼狈匍匐在地的自己……奇耻大辱!

    木宴垂目端详着这个败在自己手中的女人,心情有些复杂——

    今天,“煌”的所有核心人物都从四面八方赶回总部参加组织一年一度的例行会议。安辰早早去了总部东面的新选馆,她则独自留在两人的住处。接下来,随同阮言一起被安辰派去北美后再没见过面的殷素不知为何找上自己。虽然安辰要她避免与殷素发生纠纷,可当对方甫照面就使出杀招欲置自己于死地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煌”组织前首领的女儿,出于某些原因被安辰娇惯着长大的大小姐,以及……“煌”组织成员中唯一一个与安辰发生过关系的女人!

    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去介意!她以为自己可以容忍!毕竟杀手这一行当向来不择手段,即便品性端正如木檀,也有过色诱目标的记录,安辰那个风流放荡的家伙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在她亲身经历,明白了男人与女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后的现在,再次见到曾与安辰有过肌肤之亲的其他女人,强烈的妒意和独占欲骤然涌上心头!

    不错,她很清楚他的心在自己身上。可是……就是觉得非常火大!

    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杀机一闪,刀刃向前推进一分,瞬间在殷素修长的脖子上割出一道小血口,鲜红的血珠慢慢沁出,对方却一声不吭地咬牙忍受,眼神狠厉倔强。

    一段各怀心思的沉默……

    良久,木宴眨了眨眼睛,敛起眼底那抹蠢蠢欲动的杀气——算了,若不是真的很喜欢安辰,她也不会这么做……说到底这事是那没节操男人的错!

    回撤的匕首还未完全离开失败者的脖子,对方就陡然一跃而起,旋即就是一轮猛烈至极的反攻!

    “你打不过我的。”难得自己手下留情,对方却毫不领情,木宴稍微有些不快。

    殷素却对木宴的话置若罔闻,五指并拢,尖尖的指甲闪电般划向木宴面门,指间蓝芒隐现!

    木宴瞳孔骤缩,抽身避开那一击,倏地矮身上前!殷素尚来不及变招,身体就已经飞跌出去,一根细长的针掉落原地,由于淬了剧毒而发出诡异的蓝光,就算只是划破一点皮肉都可能致命!

    “咄”的一声,匕首擦着脖子斜斜钉入地面,殷素探手掏暗器的动作就此凝滞!

    “为什么不杀我?”殷素恨声质问——刚才那一刀她完全可以刺穿她的脖子。

    “安辰不会高兴我这么做。”木宴面无表情地看着殷素,冷声说:“不过你要是再这样纠缠不清,我就会杀了你。”

    挣扎着坐起的女人脸上闪过片刻愕然,随即便被一种类似绝望的神情所替代,极轻地喃喃,“他什么都不要了,怎么还会管我的死活……”

    木宴眉头微微皱起,审视地看向殷素。

    殷素被木宴的视线一激,蓦地回过神来,声音立时带上入骨的刻毒,“木宴,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因为我会想方设法杀掉你!在他带你离开前,我一定会先杀了你!!!”

    木宴有些疑惑,可因为心里实在不乐意向殷素开口询问,于是只不动声色地斜睨对方一眼就转身离开,不再理会地上的女人。

    “木宴,你记住,今天不杀我,日后你一定会后悔!”

    殷素在身后怒喊,木宴的脚步只停顿半秒,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大厅……

    傍晚的风徐徐吹拂,木宴站在新选馆前,巨大的白色大门上薄薄铺了一层橙红的光晕。她抬起头,天边的晚霞颜色愈发浓重,犹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血一样的红色……很不祥的感觉!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她自己也不知道。殷素最后的那番话给她的感觉很不好!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恨意就像一个恶毒的诅咒……她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此时有些不安,忽然就很想见见在这里面开了一整天会的那个人。

    近来这段日子,安辰明显变得比以前更忙碌。临近年终,无论是组织还是公司都有数不清的事务等着他处理,外出的次数也变得很频繁。她曾提出帮他处理一些简单事务的想法,男人在这方面却非常坚持,绝对不让她插手。

    起初木宴还会扮作护卫随行,两人还能做到同进同出。可当木宴逐渐意识到她的存在除了导致男人刻意抽出时间陪她之外,没有任何益处之后,她独自留在组织里的时间就越来越多。就算男人再摆出万分委屈的表情怪她“太狠心”、“不讲信用”,她也打定主意——只要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她也就不跟着去了。不是不想见他,只是不想成为他的负担。这样,两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昨天也是很晚才回来,今天清晨又早早出门。仔细算算,她似乎已经有两天没好好跟安辰说过话了。

    “什么人?!”

    刚推开大门就有人发出询问,木宴看了看满满一墙壁的监视屏以及坐在底下的两个守卫,说:“我来找人。”

    “找人?”从额头至下颔留有一条长长刀疤的成员甲奇怪地看她一眼,觉得这个美丽的少女说话方式很奇怪,“你是哪一组的?有通行证吗?”

    木宴摇摇头。

    金毛黑脸的成员乙眉头皱成一团,警惕地打量木宴,“你是新来的?没人告诉你这边是不能随便接近的吗?!”

    “是吗……”木宴略一沉吟,发问:“今天的会开完了吗?”

    对方二人却没有回答,彼此对视一眼。金毛狐疑地打量木宴,“明知道大人们在开会还来打扰,你到底找哪位组长?如果真是非常重要的事不该由你这个见都没见过的新人来传达吧?更何况还没有通行证!”

    “报出你的口令和代号!”刀疤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

    木宴迟疑了一下,报出一段代号,“dx7382,araelsurvivor。”

    将信息输入电脑的金毛口中念念有词,“dx7382,araelsur……vivor?”

    刀疤猛地扑过来一把抱住屏幕,“胡说!”

    木宴:“……”

    于是,在任何年代都不容小觑的,偶像崇拜的力量……

    ……

    木宴在长长的走廊里绕着,虽然会议提前结束,不过安辰似乎还留在馆里的样子。听方才的刀疤和金毛所说,今年的例行会议似乎并不顺利。上午那一场很是风平浪静,可下午的一级会议结束后,几乎每个从大门踏出去的核心人物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正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压抑的抽泣声从前方传来,木宴渐渐停下脚步。

    “阿陌……”那是沉砂的声音,低低叫了一声,语气依旧平静没有起伏,却比平日的冷漠多了一分不明显的柔和。

    “我也不想这样的……”被唤作“阿陌”的女人虽然极力控制,声音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可是……我、我是那么喜欢他……”

    木宴微微一怔,她认得那个声音。那是第一情报组“灯”的组长苏子陌。因为经常需要直接向安辰做工作汇报,所以她见过几次。印象中是个聪颖干练的可靠女人,深得安辰倚重。会让这个冷定的女人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情绪,一定是非常难过的事了。

    木宴无意窥探他人隐私,当即非常干脆地转身折回,打算悄悄从别处通道绕过去。

    这两人都属于沉默寡言、我行我素的类型,平时看不出,原来关系很要好!不知能被苏子陌那样优秀的女人喜欢上的人是什么样子——木宴淡淡地想。

    “……我费尽心机得到他的信赖,成为他的心腹,成为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同伴也好,下属也好,只要能留在他身旁默默看着他,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离开的脚步霍然顿住!

    她在说的……难道是……

    “我从不敢奢求他的爱,更不敢让他知道……妄图走进他世界的女人是绝对无法留在他身边的。假如被他察觉到我对他的感情,不用等到半年,可能明天我就会被他永久调离,再也见不到他……就像娜姐和知佳她们那样……”

    “阿陌,别再执迷下去了。辰他只会对木宴一个人温柔,爱她胜于一切,如今甚至甘愿放弃首领的位置来换取平静生活。”

    “我知道,我知道的……他为那女孩放弃的,又岂止是‘煌’而已。第一次看到首领望着她的眼神时我就已经知道了!和那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都是笑着的。可是……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爱他!”苏子陌再也压抑不住地颤声抽泣起来,语不成声,“……我可以忍受他心里爱着别人,只要还能继续留在他身边就已经足够……只要这样就够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就连这最后一点的幸福都要剥夺?!他说要走……就要…见不到他了……”充满凄哀和绝望的声音到此忽然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阿陌……”沉砂痛惜地低喊。

    “沉砂,我该怎么办?真的…很痛苦……”

    拥抱的动静……

    “傻瓜,明知不会有任何回应,你这又是何苦?”沉砂略显疲倦地叹气,隐隐透出一种深沉的无奈,他轻拍着苏子陌的背脊,柔声说:“想哭就哭吧,阿陌。在你重新冷静下来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

    走廊里变得很安静,只有极轻的啜泣声断断续续。木宴沉默很久,最后径直迈步离开,夕阳将相拥在一起的那两人的影子远远投射在她身后……

    ——“我保证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

    木宴在会议厅的办公室找到安辰的时候,安辰正坐在老板桌前敲键盘,发现木宴站在门边后,眼中一点惊讶和笑意浮现出来,起身迎上,“你怎么来了?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跟我出来了?”

    木宴静静看着安辰,问:“可以回去了么?”

    “现在还不行,有些文件要在这边处理好让侍度和子陌带走。”安辰边说边牵起木宴的手带进房间,心中微讶——这小家伙莫非是特地跑来等他回去的?

    从安辰口中听到苏子陌的名字,木宴眼神微微一变,那个人苦痛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回荡。

    “我在这里等你,不会妨碍你……”

    “真是的,”安辰绷着脸截断木宴的话,拉她在沙发上坐下,“完全不会妨碍——我都重申多少遍了?你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

    “……抱歉。”木宴小声嘟哝,抬眼悄悄打量男人的反应。

    安辰佯怒地盯着她,片刻后嘴角微微上扬,“让我抱会儿!”说完不等木宴反应就在沙发前跪下,双臂环住某人的腰,把头埋在她腰腹间,长舒一口气,那样子就像个向母亲撒娇的孩子。

    “……这是什么姿势?”

    “宴,”安辰轻轻闭上眼睛,叹息般地呢喃,“我好累……”

    木宴心中“咯噔”一声,蓦地感到一阵心疼。以往就算工作再多再繁忙,他也从未对她说过这种话。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什么!他在向她展现软弱的那一面!他在向她示弱!

    是了,他就是这样的人。不会告诉你他为你付出多少、牺牲多少,一句“好累”就已经是极限。

    “他为那女孩放弃的,又岂止是‘煌’而已。”

    他为了她,还放弃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吧?

    这其实算是一种欺骗,但木宴不想去刻意追究探求什么。与男人相处越久,她就越清晰地认识到——他的感情比她想象中更深沉、更隐忍。如果他认为不告诉她比较好,那她就不知道好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那份可以为她放弃一切的心意就已然足够!

    “那些人罗罗嗦嗦、没完没了。这也不行,那也不好,脾气更是一个比一个差……”

    “很辛苦吧?”木宴轻轻抚摩着安辰的额角,心里很是不舍。她无法想象为了给她平静安稳的生活,他需要顶住多大压力,遭到多少激烈的质疑和反对!

    “现在不觉得了。”安辰舒服地微阂上眼睛,嘴角那个笑容几乎可称得上恬静。

    她总是觉得自己是个负担,而事实却是,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真正放松下来,只有在她身边,他才会感到无比的愉悦和满足。她不知道她的出现是如何解救了身心俱疲的自己。

    “真奇怪,明明早上才见过你,可刚才看到你进来,感觉这中间已经隔了很长时间一样。”

    “因为你今天做了很多事吧?”

    “每年到年底都这样,这两天我们都没时间好好在一起。”

    “现在有时间了……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当然有。”

    “是什么?”

    安辰顿了一下,睁开眼睛轻轻笑了,“我很想你。”

    木宴微微一愣,继而垂目赧然一笑。

    “刚才一个人的时候,忽然很想见你,才想着你就来了……心电感应?”

    “笨蛋……”

    安辰只是一味地笑。

    “喂,让我帮你吧!你不在的那段时间,我跟着沉砂也能做得很好。让我帮你,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安辰埋在木宴怀里摇头,语气郑重坚定,“我不想你接触那些事。那时我如果知道,绝对不会让你跟着沉砂乱来。你不喜欢的事,我不要你因为我而勉强自己去做。”

    “可是你却在为我勉强!”木宴低声说。

    “嗯?”

    “你打算离开‘煌’吧?”

    安辰静止一秒,松开手直起身体,“你从哪儿听来的?”

    “来找你的路上偷听到沉砂他们说话了。”木宴含糊其辞。

    沉吟的表情只是一瞬间,安辰很快释然,起身坐到木宴旁边,坦白,“没错,我想带你离开组织,正在向那些家伙积极争取。因为知道这事不会太顺利,所以本打算过些时候再告诉你的。”

    “争取的结果呢?”

    “‘烨’组和综合部那边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沉砂和傅罗是稳健派,应该也问题不大。可是秦渊当场掀桌子骂人,叶白说我如果不带他一起走他明天就闹罢工。情报组的那几个性格比较内敛,态度还不明朗,但情况也不乐观。”

    “你被秦渊骂了?”

    安辰耸耸肩,无奈地笑,“是啊,被骂得很惨呢!‘不负责任’、‘轻浮草率’、‘色令智昏’,诸如此类。渊跟老乔的关系融洽不是没有道理的。”

    木宴黑线,“都这种时候了还胡说八道!”

    安辰枕着木宴的腿躺倒在沙发上,表情有些许为难,“虽然也不是要征得他们同意,但想让那些桀骜不驯的家伙在我离开后也继续留下乖乖工作就困难重重。稍一不慎就会演变成半数暗杀力量暴走,情报系统全面瘫痪的局面。那时候,‘煌’想不倒都难。”

    木宴叹气,捧起男人的脸,“你放不下‘煌’的。存在就有其必要性——你不是那样说过吗?安辰,不需要这样的,你不需要为我放弃任何东西。”

    “你把这叫作‘放弃’么?”安辰低低地笑了,“那你可是完全想错了。离开是我自己的意愿,是我想要给我最爱的人更好的生活。的确,我是说过组织不能解散,但我可没说自己要一辈子困在组织里做杀人买卖。比起腥风血雨的日子,我更倾向于做个正经生意人。”

    “……”

    “并不是放不下什么,只是我曾答应过一个人会好好经营‘煌’。所以在离开之前,我得安排好一切,逐渐把它交到有能力接手的人手上,使组织就算没有我也依旧能够屹立不倒。”

    “那个人是殷素的父亲?”

    安辰笑着摇头,“是她母亲。”

    “……?”

    “非常温柔善良的人,当初若不是她把我带回‘煌’,我可能早就死了。又或者,如果她不是那样正直高尚……”安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摇摇头,笑着说:“知道吗?我真的很感谢她。如果不是她,我可能会成为一个就算你多看一眼也会心生厌恶的……怪物。”

    “……”

    “不只是杀人伎俩,她还教会我很多别的东西,她是我非常敬重的一个人。”

    “那她现在在哪儿?”

    “已经死了。”

    “是吗……”

    “所以答应她的事我务必要做到,不能一走了之。”

    “嗯。”

    “宴,最多半年。半年后我就带你离开,彻底离开这个世界,过没有血腥杀戮的普通人的生活。

    “可以吗?罪孽深重的命运,罪大恶极的人生,满身都是罪,满手都是血,真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么?”

    “不需要刻意遗忘或者逃避,否定过去也就等于否定了自己走过的人生。只是开始一种新的生活,生存的方式自己选,生存的规则自己定,按着自己的步调,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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