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逸轩正做着中午的作业,突然抬起头,看着从讲台向斜前方走过的身影。他做作业通常都是全神贯注,而现在无论自己在多么认真的做一件事情,只要那抹熟悉的身影在教室里走动,他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永远定到张莹雪的位置。
张莹雪从讲台前走下来,抬头对上他紧紧盯着她的目光。四目对视,她双眸动了下,瞳孔里闪烁着一点光亮,立刻低下头回到了座位上。
那闪烁的眸子印在邵逸轩的脑海,那明亮的眸子让他看到了一束光亮,撕开围绕他的浓雾,带他走进一个真实的张莹雪。
他和张莹雪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张莹雪家与他家住在同一栋楼,六年级时的暑假,张莹雪一家搬走了。她们家走的很突然,邻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暑假他过的很不安。因为他不知道她搬到了哪儿,如果搬出了龙田县,搬出了c市,那肯定就不会在这儿上学,他就不会再遇到她了。而他不想让她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从幼儿园到小学,他们俩一直是同班同学。小学时,他的学习成绩很差。他回想起小学时的成绩都觉得很好笑,怎么和现在差别会这么大。那时,他经常被数学老师喊上前,做黑板上的数学题。二十以内的加减法,手脚并用,他都算不清楚。数学老师便会拿着小竹棍敲他的头,说讲了几遍了,还不会。那位数学老师,他至今还记得。一位五十多岁的胖女人,臃肿的身子配着稍微细的退,总感觉随时要把腿压断。她的嘴大,嘴唇又厚,牙齿稀疏,门牙间隙大漏风,上眼皮下垂,看上去很凶,实际上她也很凶。学生因为算错题被敲手敲头是家常便饭,家长知道也不敢来找上门“评理”,见面还要客气说,老师你多管教我家孩子,不听话你就揍。
每次他挂在黑板上数不清数时,坐在第一排的张莹雪都会把自己所有的铅笔拿出来递给他,再不够用就把橡皮、书本都拿出来让他数。那老师也不训斥,偶尔还会让张莹雪把正确答案说出来。张莹雪每次都能又快速又正确的把答案说出来,让邵逸轩好生羡慕。时间长了,老师就让他俩结成对子——“互助二人组”,由张莹雪这个先进生来帮助邵逸轩这个后进生。
每天晚上放学后,张莹雪都会给他检查数学作业,还会在废纸上出10道算术题让他解答。他解答不出来时,她还会像数学老师一样打他的头,两手掐腰,鼓起两腮:真笨!再算不出我就不和你玩了!邵逸轩也被她的强烈语气吓到了,乖乖的拿出所有的铅笔,手脚并用认真做算术。做完作业,两人一起回家,说些动画片,在路上你追我赶。
张莹雪温柔的时候的确不常见,大多数时都会冲他吵吵闹闹,凶他,打他、他从来不还手,也很少还嘴。到了五年级时,邵逸轩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武学经络的幸运小子,各科成绩一路飙升,赶过张莹雪,成为全班第一,并把好成绩一直保持到现在。年龄给他带来的是学识的增长,也带来了做一个男生应有的勇敢与担当。父亲再说教母亲,他不会袖手旁观,总是会帮助母亲摆脱烦恼。他与张莹雪也成为好朋友,只是别别扭扭。张莹雪经常会冲他发一顿火,有时听到别的同学开他俩玩笑也会冲他发火,好无辜,关他什么事,他也是受害者啊!
初一时,当他在班级名单中发现张莹雪的名字,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看着学校的牌子,第一次觉得这个学校名字起的真他妈的好听。
他问张莹雪为什么搬走,她支支吾吾没说,看她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他自此也没问过这个问题。初一、初二,他俩关系还不错,她和陈星辰、古启圣的关系也都不错。当然他也发现她变得比以前更认真,比注重成绩的高低。她开始会为了数学考得不好流泪,会连午饭不吃在学校里做作业,会对同学保留一些学习经验。到了初三,情况更是恶化,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俩的关系。上了初三,她很少理他,后来更是见了他绕道走。他一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真是俗话所说,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中考时两人都考了不错的成绩,一同考入县重点高中,一同分入同一个班。他以为他俩的关系会有所缓和,没想到她还是对他不理不睬。同时,因为成绩优异,张莹雪担任了班长和年级学生工作的一些职务,出了名的严格与黑脸,不少同学在背后说她坏话,包括古启圣。古启圣的名字经常出现在班级违纪的本子上,每个名字都是张莹雪写上去的。每次古启圣都要叉腰大声嚷嚷:有些人,就是仗着老师撑腰,天天拉着一副臭脸给谁看啊。每次都要反复问邵逸轩,逸轩,你不会还喜欢她吧?你说说你,是不是很贱!邵逸轩每次只是淡淡一笑,沉默不语。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答案,怎么回答别人。
下午体育课,1班和5班进行篮球比赛。陈星辰与邵逸轩是班里的主力,每次班级有篮球足球比赛,二人都是班级中的砥柱,也是女生观看的重点。毕竟,篮球和足球的运动是一场视觉盛宴,长得帅,球又玩的好人,使这“饭菜”更可口。
要说这种炫技的比赛,最兴奋的不是男生,绝对是女生。年级里帅气活力的人,放在一起八卦,那可太有乐趣了!而今天最开心的女生就属张玉畅了。
“和五班?真的啊!我一定要去看!”张玉畅兴奋地甩着李羽阳的手。
古启圣把椅子靠在张玉畅桌子上,乜着眼:“玉畅,你不会是去给五班加油的吧?”
“小样,你怎么知道!”
“见色忘义的家伙!”古启圣咬牙。
“你要不要陪我一起给李雨哲加油?”
“我又不傻。不去!”古启圣嗤了口气。
两个班级的队员换上队服,互相握手。天气微寒,每个队员上身披着自己的外套。上场前,陈星辰走到观众席前,把外套递给了李羽阳。其他班的女生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原来大学霸的女朋友就是她啊!”泄气地遗憾声微弱传来。
李羽阳低着头,绞着手。陈星辰握住她的手,她抬起头,看他温润一笑。指尖传来的温度电流般穿过心房,一直不安地跳动的心终于安定了许多。她微微一笑,双颊露出甜甜的酒窝。“加油。”她细语轻声。
其他的队员也各自把衣服交给了好朋友。外套的保管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一般能看出两人的关系如何。若是同性之间,可能是比较坚固的友情。若是异性之间,这便有趣了,有可能是友情,更有可能是爱情的苗头。很多八卦都是从外套保管上传出来的。
邵逸轩走到观众席前,张莹雪身为班委坐在第一排。他径直走到她身前,把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雪儿,帮我保管下外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张莹雪眼睛盯着前方,没有搭理他。
他又轻轻地喊了声:“雪儿。”说着,把外套松开放在她膝上。
她还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两只手叠放着,那外套从她膝上滑落下来。她依然一动不动,木头人一样。
邵逸轩有些恼火,皱了皱眉头,旁边的女同学赶忙拾起衣服:“邵逸轩,我帮你拿着吧。”他的目光掺杂着愤怒和不解,眯向张莹雪,嘴上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张玉畅坐在五班的观众席里,并且找了第一排坐下。李雨哲刚走到观众席前,张玉畅便走过去,双眼弯成月牙,狗腿道:“李雨哲,你还记得我吗,中午向你借卫生纸的同学。礼尚往来,我帮你拿着外套吧。”
李雨哲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记得。不用那么客气。我把外套放在这边凳子上就行了。”
张玉畅连连摇摇头:“不行不行,我真过意不去,我一定要帮你拿。”说完一把抢过李雨哲手中的衣服,露出洁白整齐的八颗牙齿:“赶紧上场吧,加油!”说着,向李雨哲摇了摇手。
李雨哲无奈地笑了笑:“那同学,谢谢你了。”转身跑到场地。
张玉畅冲着那奔跑地身影大喊:“不客气,我叫张玉畅!记住啦!”
“同学,你是五班的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一旁的女生打量她疑问道。
“我不是五班的啊,但我是你们班忠实的粉丝。”张玉畅举起手正色的保证。
“这是李雨哲的衣服,我帮拿着吧。毕竟是我们班的同学。”女生眯眼一笑。
“不用,李雨哲对我有大恩情。我要回报一下嘛。”张玉畅回了个眯眼微笑,紧紧地搂住手中的外套。那女生白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张玉畅内心忍住气火:老娘先拿的,你还想抢!
观众看篮球多是看看球在手中,谁进了篮,关于篮球运动的精髓了解不多,尤其是女生。很少玩篮球的女生,很难体会到,手中控球,带着球旋转、运行、奔跑、传递的感觉,那个球变成了一个小宇宙,被自己掌控着,在队友之间来回传递着,到合适的机会,一个起跳,手臂配合,一个投射,完美落入球框。来来回回的汗水浸透身体,每一块骨头、每一个细胞都苏醒了,都在蹦跃着,达到一种极致的状态。
可是,邵逸轩的状态并不好,总是心不在焉。陈星辰问:今天怎么了?他摇摇头。汗水滴进他的眼睛,顺着眼角流下。
两个班的女生也在不断的呼号,比较谁的声音响亮。“李雨哲加油!李雨哲加油!”五班不知谁喊得李雨哲加油,其他的人也都跟着喊起来。
古启圣抻着头向五班观众席望去:靠,带头喊李雨哲加油的竟然是玉畅。这个人啊,没救了。”
他气地拍着板凳,冲五班观众席喊去:“一班加油,一班加油!”一班所有的同学也叫了起来。
后来一场篮球赛变成了场上与观众席上的两场竞争。
最终,一班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比赛。个人进球最多的却是五班的李雨哲。张玉畅高兴地蹦蹦跳跳,老天太眷顾她了,双赢!
比赛完,人群散落,大家收拾东西散场了。只剩下两个班班委在收拾物品。人都走完后,张莹雪把两班的物资清点清楚,送回器材室。走到楼梯口,看到邵逸轩一个人静静地倚着墙壁,头上方的窗户透过一束阳光,照地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咬了咬嘴唇,继续往前走。即将走过他时,邵逸轩一把把她拽回来,按在墙上,双手搂住她的肩,直接吻上她的嘴唇。柔软的嘴唇却变得像塑料纸壳在嘴上摩擦,疼地她不断挣扎,越挣扎,他的手束缚的越紧,双腿也别着她的下身,不让她动弹。“放……开我!”张莹雪唇中破碎的飘出几个字。邵逸轩像个机器,来回在她唇上嗫咬,他的脸颊流下几滴泪,炽热的温度在她冰冷的脸颊上燃烧。张莹雪一狠心,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血腥的味道,让他清醒了许多。他松开手臂,双眼恨恨地看着她。张莹雪扬起手想打他,对上他那双从未见过的冰寒的眼睛,双手悬在了半空。
“怎么不打了?”邵逸轩红着双眼,手指指着她,冲她吼道:“张莹雪,你有病,你就是有病!如果和我在一起所有的灾祸都会降临在你身上,那么你这辈子就在灾祸中度过吧!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揉碎放进我身体里,让你的肉、你的血全部和我的相连,让你一生一世都摆脱不了我!每分每秒所有的厄运、灾难都缠绕这你。我告诉你,我不怕,一起死了才好呢!”
张莹雪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邵逸轩,完全是头发疯的狮子,那个温文尔雅的邵逸轩呢?她被震地好像失去了魂魄,泪水止不住地留下,收回扬起的手,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邵逸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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