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阳是举家搬到省城的。
这些年他攒了不少钱，到了省城后，就花钱给他媳妇买了个工作。
现在工作相当吃紧，他花了大价钱才买到，就那点工资得领个五六年才回本呢。
但是没办法，那份工作能解决户口的问题，两口子起码得一人有省城户口，才能立得住脚。
李向阳自个没工作，便琢磨着干回老本行。
反正他在省城，也还有点关系。
谁知从谭今贺这得知，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干买卖了。
李向阳问谭今贺道：“那现在就没有黑市了？”
谭今贺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道：“有。但现在通过黑市销售的，都是一些特殊品类。”
李向阳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谭今贺又道：“我这里现在主要生产肥皂和香皂，目前的销售渠道则是百货商场和各大单位。”
百货商场和各单位？那出货量肯定不少了。
李向阳顿时就有些讪讪的。
他一个小商贩，零零碎碎地拿点货，可能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李向阳瞟了眼谭今贺。
这时候他才觉得今天的行为有点草率。
为了这么点事就把人家两口子拦下来，还一开口就自恃交情问人家要货。
虽然谭今贺八九不离十会答应他的要求，但这个味儿可就变了。
先前他以为自己从谭今贺这拿货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现在才觉得，人家根本无所谓，占便宜的是他。
李向阳苦笑着摇了摇头。
今非昔比了啊。
谭今贺从后视镜看到李向阳的表情，眼神闪了闪。
他将微侧的身子再往后转了转，道：“其实我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
李向阳道：“你说。”
谭今贺：“我这个公司现在其实挺缺人的，特别是销售方面的人才。”
李向阳一愣，这是问要不要跟着谭今贺干了。
谭今贺观察着李向阳的表情，继续道：“我这个公司跟从前的国营单位不一样，尤其是新设的销售岗，薪资制度采取的是底薪+提成成。”
李向阳回过神来，感兴趣地道：“能细说说吗？”
谭今贺用手比了几个数字。
李向阳见到后，在心里默默地算着一笔账。
宋子瑶所说的个体户制度他还没有充分了解，但个体个体，想必就是以个人为单位干个小买卖，最多可能就雇俩售货员。
李向阳还是有一定商业嗅觉的，他觉得就现在这个社会环境，开商店赚钱是大概率的。
而且以他的能力，很大程度是大赚，不是小赚。
谭今贺开出的条件的确也很诱人，但跟自己单干比起来，也就是多个不花成本的好处。
但单干还自由呢，上头没人，自己赚多赚少都没人说。
跟着谭今贺，那谭今贺就是自己的领导了。
李向阳有些犹豫。
谭今贺也看出了他的犹豫，便道：“这样吧，你先回去考虑考虑，不用急着回复我。”
李向阳一想，点头道：“行，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谭今贺给李向阳留了学校的地址，他大部分时间在学校在，这样好找。
接着，谭今贺便发动车子了，“你住哪？我先送你回去吧。、”
“哟，这怎么好意思。”李向阳笑着说不好意思，身体却很诚实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谭今贺笑了笑。
李向阳给媳妇买的工作在毛线厂，住的地方虽然不是毛线厂家属院，但也离得不远。
董汉也是毛线厂的，看来李向阳多半跟董汉保持着联系。
李向阳下车后，谭今贺看到路边竟然有卖椰子的，便下去打算买几个回来。
因为交通问题，这时候像是香蕉椰子这类热带水果都很贵，水果摊小贩在这大太阳底下站了很久，都没卖出去几个。
围的人倒是很多，但都是看新鲜的。
谭今贺眼都不眨直接买了五个，乐得小贩小眼睛都快瞧不见了，主动帮谭今贺开了口子。
临走时，谭今贺对小贩道：“棉纺厂近些年的效益好像不咋好。”
小贩以为谭今贺想跟他攀谈，刚想接话，就见谭今贺转身就走了。
小贩觉得莫名其妙，这人啥意思啊？
过了好一会，小贩才反应过来，棉纺厂效益不好，工人就没钱啊！那没钱的人，谁还会买这么贵的椰子尝鲜？
刚刚那位客人是在点他呢！
小贩醒过神来，立马就琢磨开来哪个单位的人有钱，然后就蹬着三轮走了。
谭今贺回到车上后，宋子瑶问他：“现在可以在大街上光明正大卖东西了吗？”
谭今贺摇了摇头，道：“必须得注册个体才行，像这些没有执照的小贩，还是会管的。”
谭今贺将打开的椰子凑到宋子瑶的面前，“喝吧，我喂你。”
宋子瑶摇着头推开，“回家倒出来喝吧。”
没有吸管，她怕弄撒了。
谭今贺依了她。
刚准备走，宋子瑶的余光便瞥到了一个人的身影，她拉住谭今贺，“我看那人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谭今贺顺着看过去，皱眉道：“那不是谭学义么。”
宋子瑶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谭学义是谭今水家的大儿子，还喜欢过孟晶。
他出现在毛线厂附近......该不会是为了孟晶吧？
可他不是早就结婚了吗？！
宋子瑶还在纳闷的时候，谭今贺就已经下车朝着谭学义走过去了。
两人说了很久，谭今贺才回来。
宋子瑶忙问道：“他怎么会在这？”
谭今贺叹了口气。
原来，谭学义在半年前就离了婚，这次来省城，真是来找孟晶的。
谭学义离婚，虽然是女方提出来的，但根子还是在谭学义身上。
结婚这么久，谭学义就没跟媳妇圆过房。
试问哪个女人能够忍受丈夫心有所属，连碰都不碰自己一下呢？更何况人家姑娘本来就算下嫁。
谭今水媳妇花了大价钱给儿子娶这么个媳妇，就为争口气。
这下气没争着，钱也白花了。
谭学义倒是跟解脱了似的，拍怕屁股离了哭天抹地的亲妈，跑省城来找孟晶了。
可是他不知道孟晶在哪个学校，队上知道的人都不愿意告诉他。
他便只有到毛线厂来找人了。
今天早上刚来，在这附近已经转悠了大半天。
宋子瑶听得连连摇头，“他这样只会更招孟晶厌烦的......”
谭今贺冷哼道：“一个什么都不考虑，只会给父母添负担的男人，能追求到心上人才有个鬼了。”
两家虽然已经出了五服，但谭今贺对谭今水还是很敬重的。
不然，他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多给谭学义。
刚刚他耐着性子劝了几句，可谭学义还是跟猪油蒙了心一样，坚信能用自己的深情打动孟晶。
气得谭今贺扭头就走。
吉普车掉头，往家开去。
谭今贺叮嘱宋子瑶道：“你给孟晶说一声就行了，多的就别掺和了，让她自己解决吧。”
宋子瑶点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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