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珠看了他片刻,把手放在他手掌心里。

    这里众目睽睽,哪怕她现在不愿意多和他接触,也得照顾周围的形势。

    皇太极握住手中柔软光滑的柔夷,温暖的触感让他本来空荡荡的心定了定。

    他的大掌包裹住兰珠的小手,往城墙的楼梯走去。

    兰珠跟随着他的步子,一阶一阶走,她穿着朝服,又不方便低头,走台阶的时候很慢。

    本以为皇太极可能会不耐烦,但等她抬头看一眼,却发现皇太极眼底藏着耐心,一点一点陪她慢慢挪。

    二人身后,一众福晋咬着帕子,几乎要把那个帕子给捏烂。

    终于,兰珠的脚踩上地面,落到实处。

    皇太极朝兰珠看去,却发现兰珠避开了他的视线。

    皇太极抿紧薄唇,招呼后面的侍卫:“去准备马车。”

    华贵奢侈而尽显威严的高车被带到兰珠的眼前。

    马车材质用料极其讲究,光是做马车的车轴,都是由最为坚固硬实的黑木做的,而拉马车的马,更是蒙古上供的汗血宝马。

    光从外面看,规格极高的车轴,四角的金色流苏,以及围着马车的精致布料,都彰显了华贵与尊崇。

    而里面的装潢更是用心之至,里面仿佛一个小型的寝宫,四周铺上的柔软云锦,以及熏着香的鎏金博子炉,最后到细致的摆件,都显示着奢靡。

    他们就要一同坐这辆马车,直到到达祭祀之地。

    兰珠扶着裙子,搭着皇太极的手,钻进了马车。

    皇太极等兰珠进了马车,这才一跨步,直接上了车。

    马车里面,兰珠安安静静坐在一侧,面色冷然,气氛流淌着寒如霜雪的冷滞。

    刚掀开帘子进来的皇太极一顿,悄然放下帘子,随即在兰珠的面无表情中坐到了另一侧。

    两人之间无声无息,沉默将二人之间包裹。

    皇太极攥着手,在兰珠的视线下,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该要说什么。

    马车摇摇晃晃启程,随着车轮咕噜咕噜开始转,车身也开始摇晃。

    兰珠坐在云锦上,能感觉到皇太极炽热的视线偶尔停留在她身上,等到她看过去的时候,却又不经意挪开。

    二人的马车启程,紧随其后的是各位福晋和大臣的马车,周围佩戴着刀剑的侍卫围绕在马车队伍旁边。

    此次祭祀,来的都是一些重要的官员大臣,哪怕是任何一位大臣出了意外,都是不小的损失。

    佩戴着重剑的侍卫长骑着马,护卫在皇太极与兰珠二人的马车外,以确保大汗的安危。

    马车外热热闹闹,百姓和小贩早就听闻要祭祀的事情,如今大军开拔,肯定是要去祭祀,百姓都爱看这等热闹的事情,早就把街头挤得满满当当。

    而马车里面,与外面的热闹截然相反,一丝声息也无,兰珠盯着眼前的东西,一动不动,只身下随马车摇摇晃晃,偶尔歪向一侧的窗户。

    皇太极看着她偶尔侧向一旁,还会磕到脑袋,瞳孔动了动,环视一圈,将手边的软枕递给她。

    兰珠看向近在眼前,沉默递过来的软枕,默默接过,靠在了身后,的确是缓解了摇晃的力道。

    见到兰珠接过自己的软枕,皇太极松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又见兰珠偏过头不看他的动作,他垂下眸,闭紧了嘴。

    一路无言。

    他们出发得很早,在马车的极速行驶之下,赶在了吉时之前到达了祭台。

    祭台很高,上面铺设不少台阶。

    兰珠站在台阶下仰头看去,祭台上摆了三牲,以及各种五谷。

    大臣们也陆陆续续到达下车,等到大钟敲起,皇太极站在最前面,在祭祀的引导下向兰珠伸出手。

    兰珠看向皇太极的手,将自己的手掌搭了上去,皇太极的手很烫,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兰珠手颤了一下,随着皇太极的步子,一步步跨向台阶,大臣坠在他们身后,跟随着迈步,随即在台阶对应的高度上停留下来。

    而当兰珠跨上最后一层台阶,到达最高点,整个祭台上只留下她与皇太极二人。

    空空荡荡,至高至尊。

    皇太极站着,将正面对上祭台。

    从这里望去,恰好能看到雾蒙蒙的山,下面湍急的河流。

    硕大的牛头猪头摆在案几上,皇太极松开握着兰珠的手,将一侧摆放的香拿来。

    香在烛火中点燃,燃起一阵白烟,等到手中的香全都燃起,皇太极将其中一半分给了兰珠。

    兰珠接过香火,白皙的手在香火下更加显得白净。

    二人合身拜了拜山川天地,在祭祀诡异而高调的歌声中,将香火插入香炉。

    大祭司的铃声猛然响起,他颤动着扭曲的身躯,用一般人看不懂的动作跳着诡异的舞蹈。

    等到分了粟粒五谷,携手共撒黄土,这礼便成了,既求长生天保佑大金子民,又共享土地江山。

    煮熟的粟粒装在碟中,堆成一块小山,这粟粒金黄,颗粒饱满,由一块小刀将其切割成了几份。

    皇太极接过侍从送过来的粟粒,一口咬下最前方的一口。

    哪怕是祭祀之物,也煮的精致细心,粟粒发着香甜的气息。

    随后碟子顺势交给了兰珠,兰珠看了眼皇太极,在他咬的那口旁边,小口地咬了秀气的一小块。

    碟子再从兰珠手上取走,顺着地位和顺序交由贵人和大臣。

    兰珠看着皇太极,他长身玉立于祭台之上,负手而立,面上冷肃,整个人站在山川之上,仿佛尊贵而娇矜的神明,欲乘风归去。

    手上的温度惊醒了兰珠,她回神,低头顺着拉住她的手看到皇太极身上。

    皇太极眼中藏着笑意,向她示意手上的黄土,为她解释:“这黄土寓意江山。往常祭祀之时,凡有福晋一同,都寓意夫妻一体,共享江山社稷之意。”

    黄土被塞入兰珠的手掌,颗颗分明的黄土躺在手心里,细小而隆重。

    微风拂过,皇太极带着兰珠的手,将黄土撒下。

    细小的黄土落入山涧,落入溪流,逐渐洒满了这片天地。

    黄土乘着风飘过,弥漫了整片山河。

    兰珠站在皇太极身边,看着广阔无垠的大地。

    这么大,这么真实,仿佛踩在这里,才让她这一朝穿越有了实在感。

    礼成,大臣们陆续归拢,随着兰珠和皇太极下祭台,逐渐随在皇太极身后。

    祭祀虽然已经成了一大半,但依照过往的经验,他们得留在这边的帐篷里,举办篝火晚会。

    在晚会上,巫师则会舞蹈祭祀,沟通天地。

    帐篷的布局很有意思,不同的阵营被分成了不同的几块,就莽古尔泰而言,自己这方的大臣就全都被分到了一块。

    莽古尔泰掀起帐篷,坐在床铺上,帐篷里面的床是由软皮做的,固定不牢,莽古尔泰这气愤一坐,就往下陷了陷。

    他连忙抬起来,站直身体,斥责道:“这东西,一点也不牢靠,手下的人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帐篷门口,是往常惯常帮他出谋划策的军师,他听到这句话,掀起帘子的动作顿了顿,招呼候在一侧的侍从:“为你们主子去换张床榻。”

    带刀的侍卫目不斜视:“是。”

    随即转身出去。

    这床榻在野外不好找,毕竟这里不是他们自己的府里,东西有限,数量也不多,每个人分配到的也就这么一份。

    所带的装备不多,因此也不能随心所欲,要什么就有什么。

    但有一点,莽古尔泰手下的大臣打算趁祭祀的时候动手,莽古尔泰受了启发,便自己拨了几千将士,偷偷守在这山林外面,听命令差遣。

    这会儿若是去找那些将士,让他们匀出一个坚实的床榻来,那是绝对能办到的。

    军师掀了帘子,钻进帐篷里。

    “贝勒真的要今日动手?”

    他作为莽古尔泰妻族中人,为莽古尔泰办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往常粗心的莽古尔泰能躲过几次致命的危险,少不了有他的提点。

    如今,他三日前听闻莽古尔泰要动手的消息,就心中不安,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要他说出个为什么,他又的确说不出来。

    此时造反,必然是危险性极大的,成功的概率谁也不能保证。

    但他们看得清楚,如今皇太极登基,必然要铲除与他不合的莽古尔泰一党,若是什么也不做,肯定要任人宰割。

    如今只好搏一搏,而此次祭祀,的确是好时机,开拔的军队怎么说也就这么些数量,也不能时刻护卫在皇太极身侧。

    到时候,只要他们一动手,大汗一身亡,人死不能复活,再联系正蓝旗的士兵拥立莽古尔泰为汗,此事就成功了一半。

    这事的确没有万分把握,有所疑虑再所难免,军师勉力把心中的焦虑压下去。

    莽古尔泰听到这个疑问,笑了笑,连那张大胡子脸都颤了颤:“自然,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再没有更好的时机了。”

    他拍拍军师的肩膀:“放心,我会让他们小心,不会轻易动手现身的。”

    军师看着一脸胸有成竹的莽古尔泰,放下了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

    “如此,自然是好。”

    莽古尔泰“呵呵”笑了两声,让人去请那位大臣过来:“我得再和他聊两句。”

    军事也点点头,暗中思索有哪里不足:“也好,我也有几样事情找他完善一下。”

    最好把计划制定得再详细些。

    莽古尔泰大手一挥,朝外面的侍从道:“温酒。”

    --

    而另一边,送兰珠回到帐篷的皇太极坐在了自己的帐篷里,这个帐篷位于营地正中,周围是严密的侍卫守卫。

    这个帐篷的装饰摆件与周围的帐篷很不一样,不仅是所有帐篷里面最好最大的,里面的东西也是最为舒适华贵的,里面的床榻虽然不如龙榻,但也是由云锦造就,软的可以让人在上面卧着睡。

    此时,大太监为皇太极煮着茶,小心将茶盏满上,碧绿的茶印在皇太极瞳孔里。

    他低头敛眸,问大太监:“莽古尔泰那儿,可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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