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偶尔洒进来,顺着冷风飘到二人身上。
皇太极手下是兰珠柔顺而略微湿润的发丝,手一点一点向上,抚摸到她温热的脑袋。
兰珠把脑袋侧着,就这么靠在皇太极的肩膀和臂弯里。
紧闭的眼睫颤动着,偶尔不安地抖动,又在意识的沉入下,逐渐安稳下来。
这样的雨夜,的确让人不安,兰珠瑟缩着,汲取一点一点的温度。
皇太极搂紧了她,手指顺势往下,当接触到兰珠的额头时,手却颤了颤。
手掌贴上兰珠润泽滑腻的额头。
在他眼中,明亮温暖的焰火下,兰珠面上红润,面若桃花,眼神迷离,那张柔美的脸却能看出明艳的神色,像极了坠入凡间的仙子。
但手掌下滚烫的热度告诉他,这个仙子,如今也坠入凡尘,额头上的热度滚烫得吓人。
他手头一颤,心中一惊。
风还在灌,从洞口肆无忌惮地飘过来。
皇太极抱着兰珠,往烈烈发响的篝火边上靠近了会儿,火光有着热烈的温度,噼里啪啦作响,让他们贴在一起的湿润衣裳也感受到一阵暖意。
黑如漆墨的眸子低下,看到软在他怀里的兰珠,如今她柔美的皮囊下面,柔若无骨,似乎全是让人绮逦荡漾的春水。
皇太极转靠为坐,换了个方位,坚硬的脊背挡住从洞外带来的风,如同巨石一般遮挡住往兰珠而来的寒意。
兰珠的额头还是滚烫,如此下去,很容易烧坏了脑子。
皇太极撕了袖子上的布料,侧身抬手,往外接了接雨水。
寒凉的夜里,雨水滴答滴答落在干净的布料上,冰冷的雨水润湿了布料,让布料也贴上一分寒意。
布料被雨水浸透,皇太极将布料小心拧了拧,将冰凉凉的布料贴到兰珠的额头上。
滚烫的额头贴上了冰冷的布料,那份冰冰凉凉的舒服感,一下子让兰珠舒服得喟叹一声。
她额头往帕子上侧了侧,想接触那份舒服的凉凉的感觉。
那声喟叹声很小,却如同撒娇的猫,一下子让皇太极的身体僵住了。
他身体僵硬,手上搂着兰珠,耳边那道类似撒娇的小小嘤咛在他耳边炸响。
他手上一用力,抱的更紧了。
皇太极加大的力道触动了兰珠,她迷糊地感觉自己被搂紧,凉凉的布料也让她混沌的脑海有了一丝清醒。
兰珠迷蒙着睁开了眼,她其实有这么一点小小的意识,但浑身如同火烧般的灼热,让她并不能完全感受到周围的环境。
视线朦胧,如同烛火在玻璃里摇晃。
皇太极一直注意着兰珠的状态,见她有些清醒,小声哄着她说:“你如今衣服都湿透了,如此下去,很容易加重风寒。
还能走吗?我们现在就下去。”皇太极低沉的声线响在兰珠耳侧。
他本来是打算和兰珠一起在这里安全度过一晚,等到一切结束,自然会有人来找他们。
可兰珠现在的情况,不说在这里,这个时代,风寒有多么可怕,更别说如今她的状况,他是必然不放心这样待在这里一个晚上的。
想必下面的博弈也都差不多了,大致上也到了收尾的时候。
不如现在就下去,为她找太医。
兰珠眨眨眼,她如今视线模糊,神经也迟钝,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黏糊糊的,一直贴在身上,的确很不舒服。
“嗯。”小小的声音从兰珠唇齿中响起。
兰珠摇摇晃晃,从皇太极的怀里强撑着要起来。
摇摇欲坠的兰珠支着身子,一副并未受影响的模样,但皇太极能发现,她连眼睛都时常睁不开了。
皇太极收回支撑兰珠的手,转身蹲下。
“上来。”
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如果是平日,可能兰珠还要与皇太极拉扯推辞一番。
但如今……
脑子尚未清醒,还停留在过往时光的兰珠顺从地趴在结实的脊背上,有力遒劲的肌肉硬邦邦的,存在感十足。
她咂了咂嘴,把头靠在他颈窝里,满足地闭上眼睛。
眼睛好酸,好困。
满足的兰珠一点点都不想动,全身的力道依赖地压在身后的皇太极身上。
皇太极起身,手在背后贴着兰珠,让她靠紧他的背,小心掉下去。
轻飘飘的兰珠没有几两肉,皇太极很容易地就把她背了起来。
夜色低沉而渗人的山野透着几分神秘。
皇太极转身从篝火中捡起一根粗粗的木棍,抓在手里,另一只手勾住兰珠的腿弯,让她紧贴着他。
乌黑的夜色中,出现了一根明亮的柴火,火焰在木棍的顶部燃烧着,照亮眼前的一部分地。
兰珠紧靠在皇太极的背上,温热的触感从硬实的肌肤透过两层衣服,传递到她身上。
她的脑袋侧在背着她的皇太极旁,摇摇晃晃。
夜风混着雨,她身上披着刚刚出洞口前,皇太极为她披上的外衣。
外衣抵挡了部分的风雨,一路向下。
路开始变宽,没有了上山之时照顾兰珠的磨磨蹭蹭,皇太极脚程很快,一下子就下了山。
那张竹筏孤零零飘在河道上,皇太极一双眼睛锐利地扫过对岸。
透过晚上的江雾,对岸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无。
竹筏载上了两个人,兰珠被安置在竹筏上,她靠在皇太极的胸膛上,一点一点地感受身下河水流动的感觉。
皇太极手持着船桨,怀中靠着披着外衣的兰珠,她一张脸露在外面,雨水被他的胸膛挡住。
船桨在皇太极的收下如同乖顺的兵,如臂指使,熟稔地朝着对岸摆动,
而兰珠侧在胸膛一侧,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眼睫微颤,皱起眉头。
她嘟囔几句。
夜风寒凉,带走兰珠几若未闻的声音,飘到竹筏后方,流动的河道上。
皇太极未听清,他低下头,问:“你说什么?”
兰珠眉皱的更深了,她眉眼都显出了一道愁苦的弧度,嘴唇蠕动了一下。
声音比刚刚还轻,顺着河水飘远。
还是没有听清。
皇太极这次停下船桨,耳朵凑近她的唇,问:“再说一遍。”
兰珠连鼻子都皱起来了,她似是不耐烦,这次声音大了很多。
皇太极这次听见。
两个字。
“骗子。”
他默然,再次摇动船桨。
在他发现兰珠发烧的那一刻起,他知道,山洞里一开始的惊喜不过是幻梦,是错觉。
是无边的寂寥间的一场黄粱美梦。
所有的欣喜和期望一瞬间冷却,凝滞。
所以的失望和挫败一瞬间席卷了他。
那一切不过是他在她不清醒的状态下偷来的依赖,等到她醒来,说不定还要与他划分界限,与他毫无瓜葛。
但那又如何,当一个人再次感受到求而不得的温暖时,又有几个人能放手?
她至少如今在他身边。
心脏再次跳动,冷却的血液再次滚烫,流入四肢,他说服了自己。
人都在他身边了,他怎么没有自信让她再次依赖和相信他呢?
便是穷凶恶极的刑徒都有刑期,不至于一棍子打死。
那么,他不过是在感情里犯过错,又为何没有将功赎罪的可能?
船桨划破湖水,一点点接近对岸。
湖水被船桨和竹筏破开,两侧湖水被生生撕裂,却又在竹筏划过去的下一秒,合二为一,和好如初。
破镜重圆。
对岸的河道上,沙子踩在脚下。
皇太极环住兰珠的腰,一点点向前。
刚刚逃离时的喧嚣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井然有序的脚步声。
换成一队的士兵井然有序,正准备出发,就在十里开外看到了皇太极。
“大汗。”列队的将士连忙疾跑上前,抱拳。
事情刚刚结束,已经将那些犯上的士兵将领全都捉拿,此地重新变得安全。
未来得及躲避的大臣有不少伤亡。
未免大汗也受伤或者出事,他正要组织人去寻找大汗,就刚巧碰到了。
皇太极点头,扫过眼前的场景,地上不少鲜血,甚至残肢断骸都还留在地上。
沙子吸水,把殷红的血都渗入地下,因此显得红色更深。
有几队小队正在打扫战场。
他此时心思不在这里,对着将士点了点头,正要找人给兰珠医治。
这时候,一直着急找自家福晋的乌雅跑了过来,她在叛乱的时候跟随人逃亡,因为运气好,一时间躲起来了,之后寻人问了好久自己家的福晋在何处,都没人知道。
如今可算找到了。
好在她眼尖。
她一个小丫鬟,跑得飞快,一下子气喘吁吁跑到了皇太极跟前。
她敷衍地行了个礼,看到兰珠虚弱的样子,大惊失色。
“福晋,你怎么了?”
乌雅从皇太极怀里抢走了兰珠,对着虚弱发烧的自家福晋,语无伦次:“福晋……太医……救命啊……”
乌雅着急忙慌,不仅当着皇太极的面,把兰珠抢走,更是一下子朝着太医所在之地跑得飞快,仿佛再晚一刻,兰珠就要归西。
皇太极就见着自己愣了一秒,怀里就空空荡荡。
他看着飞跑出去的乌雅,眼神一利,脚下狠狠踩着一根断肢,也不顾自己还未整顿洗漱,就开始问话:“莽尔古泰那边,都抓住了吗?”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