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娇设想过,  自己终有一天会和周霖的家人见面。

    但她没有设想到,双方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周霖的母亲,保养得宜、一看就生活条件很不错,站在秦玉娇面前,  面容冷淡。

    她这次是特意千里迢迢来找秦玉娇,  只有一个目的:希望秦玉娇和周霖分手。

    或者更准确地说,  她希望秦玉娇主动离开周霖。

    男女的爱情不被家长同意,  男方家长上门兴师问罪—这种桥段在电视剧里、爱情小说里都十分常见,但秦玉娇没有想到有一天,一样的桥段会在自己这儿上演。

    她有点好笑,  或者还有些别的什么感觉,  但很显然,  她心里没有惶恐。

    “伯母,  您希望我离开周霖,这事和他商量过吗?”

    秦玉娇想了几秒钟,  就抬起眼眸,  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母。

    周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仿佛只是一瞬间,  秦玉娇从刚才那个平和、温柔好相处的女孩子变成一个杀伐决断的、让人不可忽视的女中豪杰。

    人,还是那个人,但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连秦玉娇脸上的笑容,此时在周母看来,  似乎也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

    而这一点,  让周母非常不舒服。

    她不知道这种气质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山沟里长大、没有见过任何世面的人身上,但很显然,她很不喜欢,很生气。

    周母冷了脸,“这个你不用知道。”

    秦玉娇脸上的笑意更浓,  甚至轻笑出声。

    “这么说来,周霖并不知道。”

    周母没有说话,眯着眼睛看秦玉娇。

    秦玉娇:“伯母,我劝您一句,不要替周霖做决定。我不是不可以分手,但是我希望能由周霖自己来和我说。”

    “好了,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回去工作了。”

    说完,秦玉娇要转身回单位。

    刚才,她已经预料到周母来者不善,所以并没有和对方在单位大厅交谈,而是带着她出来,到这个僻静的角落里。

    所幸距离很近,走回去也就一两分钟的功夫,单位还有一堆工作等着,秦玉娇可不想继续在这里和周母扯皮。

    纯粹是浪费时间。

    “秦玉娇!同志。”

    身后,周母一声地喊,似乎意识到失态一般,她又加上了称呼。

    秦玉娇站住,转回身,淡定地看着周母。

    “伯母,您还有事?”

    周母:“你很在意这份工作吧?如果你答应主动离开周霖,我可以让你当领导。”

    秦玉娇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周母。

    周母:“怎么,吸引不了你?那这样,我可以帮你安排更好的工作,去省城也可以。”

    说完,她就见秦玉娇笑起来,周母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恼怒道:“你笑什么?”

    秦玉娇摇摇头,没有回答。

    “再见,伯母。”

    说完,她转身大踏步离开,这一次没有再回头。

    这一番谈话,来来往往的,没少耽误功夫。

    回到单位大厅,秦玉娇就见自己柜台前面已经排了五六个人。

    秦玉娇一脸歉意地冲大家笑笑,三步并做两步地回到小办公室,坐下来继续干活。

    周母再也没有出现过,估计是离开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孟琳听秦玉娇说了上午的事情,气得不行。

    “这位也太没礼貌了,直接就来找你啊!”

    孟琳一般很少生气,除非是遇到秦玉娇的事情。

    秦玉娇受委屈,比她自己受委屈还要难受。

    孟琳十分后悔当时没有陪秦玉娇一起出去,也许她做不了啥,至少不能让周母欺负秦玉娇这样一个年轻姑娘。

    秦玉娇笑起来,反而安慰孟琳。

    其实,秦玉娇虽然没有把周母来访这件事放在心上,可周母带来的消息却让她焦急不已。

    原来,那时周霖为了赶回来找她,付出了这么多。

    秦玉娇无比迫切地想要联系到周霖,想要确认他现在的情况。

    于是,下午,她特意请了会假,去电话局给周霖打了个长途电话。

    太麻烦了,一次又一次地转接,花了半个钟头,才算是听到电话那边的回应。

    “喂,我是周霖。”

    沉稳而浑厚的男中音顺着电话线传导过来,熟悉,又陌生。

    秦玉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圈慢慢地红了。

    她以为她不在意今天的事儿,可听到周霖声音的这一刻,一股委屈顿时涌上心头。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听到回音,又问了一声。

    秦玉娇这才清了清嗓子,“是我。”

    “玉娇!”

    周霖原本平稳的声线陡然拔高,即便隔着电话线,秦玉娇都能相像到他雀跃的心情。

    她不由自主地轻笑,“嗯,是我。”

    周霖也跟着笑,“玉娇,好久不见,你好不好?”

    秦玉娇沉默了。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周霖语气焦急起来。

    秦玉娇:“没事,我就是——想你了。”

    电话那头好久都没有声音,正当秦玉娇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周霖开口了,“玉娇,”他说,“我也想你。”

    实际上,他从离开秦玉娇的下一秒就开始想她。

    只是,他归队后就被谈话、接着被关禁闭,根本没有时间联系秦玉娇。

    现在,她说想他。

    这还是两个人认识以来,秦玉娇第一次如此主动地表达对他的感情。如果不是隔着电话线,周霖真的很想把秦玉娇的小手握着,握得紧紧的。或者——抱抱她。

    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静静地听着秦玉娇说话,听她柔软的、或低沉或高扬的语调,在电话线的那头述说什么。

    无论是什么,他都喜欢听。

    过了十几分钟,秦玉娇才放下电话。

    她没有问周霖关禁闭的事儿。

    对方也没有说。

    秦玉娇知道,周霖是不想让她担心。既然如此,就维持现状吧。

    反正,她心里知道、记住就行了。

    她也没有告诉他周母来过。

    如果以后有机会,就让周霖自己去发现吧。

    至于周母提的什么分开之类的话,秦玉娇更是没有放在心上。她和周霖目前相处得很好,凭啥别人说分手就分手啊?

    这一通电话,秦玉娇只想确定周霖好不好。

    而刚才听他说话的语气,应该没啥大事。

    至于周母提的,啥影响前途之类,秦玉娇也没有问周霖。

    她觉得,周母说的话肯定有水分。再说了,即便影响了前途,如果离开周霖,被放弃掉的前途也回不来了。她再离开,岂不是让周霖前途和人都失去?

    她才没有那么傻。

    离开电话局,秦玉娇悬着的心放到肚子里,整个人也肉眼可见地鲜活起来。

    孟琳看她这样,也放下心来。

    另一边,周母的心情就没有这么放松了。

    相反,她很焦虑。

    她住在县城里最好的招待所,可依然卫生堪忧,设施也不好。当然,周母现在也没有心情和精力管这些,她满脑子都是秦玉娇。

    周母没想到,秦玉娇的外表那样柔弱,说话行事却跟钉子一样。

    她威逼也好,利诱也罢,秦玉娇都没有松口,反而用周霖来将她的军。

    这姑娘,不好惹。

    这些年来,因为周父的地位,自己儿子也争气,周母走到哪里都是被高看的人。所以,她就没有碰到过像秦玉娇这样,当面让她下不来台的人。

    这么厉害的人,以后即便和周霖结了婚,恐怕也不好相处的。

    周母想了很多,最后给周父打了个电话。

    周父正和战友谈论事,听见是老婆的电话,连忙站起来去接。

    刚听对面的人说了两句,周父脸色就变了,“什么?你去找人家了?”

    周母吓了一跳,当时声音就哽咽了。

    “你干嘛啊,吓着我了。”

    听老婆这样,周父下意识地放柔了声音,劝说道:“你赶紧回来,这事儿和人家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如果不是她,儿子能被关禁闭?”

    周父:“关禁闭也不是啥大事。再说了,这几年周霖太顺风顺水,有道坎儿绊他一下也挺好。”

    “你这是什么话呀,敢情儿子不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你不心疼!”

    周父语结。

    周霖确实不是他肚子里生出来的,主要他也没有那个功能不是?可周霖是他儿子,是他的种,他能不心疼嘛!

    若是旁人,周父早就骂人了,可面对自己宠了大半辈子的老婆,他舍不得。

    只好婉言相劝,让周母不要在县城里找人家女孩子的麻烦了,赶紧回家。

    周母不乐意,说了一句“我看看吧”,就挂了电话。

    周父直觉不好,试图再拨过去,可对面的接线员说,刚才那位打电话的女同志已经离开了。

    放下电话,周父的脸色很不好。

    战友看出来了,问道:“是嫂子的电话吧?”

    周父:“你咋知道?”

    战友:“你这么一个火爆脾气,也就只有和嫂子说话的时候能这么温柔了。”

    温柔得都让人掉鸡皮疙瘩。

    周父叹了一口气。

    温柔有啥用,老婆依然不听话啊。

    根据他对周母的了解,她很可能会继续留在县城,说不定会给人家女孩子使绊子。

    这不行,必须阻止她。

    想到这里,周父和战友说了一声“有急事”,便匆匆地离开办公室。

    他和周霖在一处驻地,只是两个人办公的地方离得并不近。

    周父让司机开车把自己送到周霖那里。

    解除禁闭以后,周霖恢复了训练。

    他依旧是朝气蓬勃、兢兢业业。

    这会儿,他正在训练,回头就见自己父亲站在不远处。

    周霖让新兵们跑步,自己小跑着来到父亲跟前。

    周父看着这个一直让自己无比骄傲的儿子,斟酌着说道:“你妈去找秦玉娇同志了。”

    “什么?”

    饶是周霖素来沉稳,此时也不用得皱起眉头。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说白了,母亲被父亲宠坏了,和人相处的时候也从来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

    而且,这回去找秦玉娇,周母一点儿都没有和他提过,可以说是完全背着他的。

    肯定没好事。

    周霖这样猜测着,就听自己父亲简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越听,周霖的眉头皱得越紧。

    听到最后,他也顾不得和自己父亲多说,转身就朝办公室跑去。

    秦玉娇一定吓坏了,也委屈坏了,他必须立刻联系到她。

    周父望着自己突然跑远的儿子,一阵无语。

    别人总说他太过宠媳妇,现在开了,自己儿子也不遑多让。这还没有结婚呢,就这么在乎,以后结婚了,说不定比他还要过分。

    下午三点以后,邮政局的柜台一般逐渐清闲下来。

    前来办事的群众们在这个时间以前基本都办完了,剩下的也就隔十几分钟有一两个零星顾客,所以,秦玉娇和孟琳现在一点儿都不忙。

    两人也能有点空档去去厕所,喝口水,聊聊天什么的。

    孟琳今天一直在悄悄注意着秦玉娇,生怕她因为周母的到来不开心或者沮丧,不过,现在看来,大概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秦玉娇脸上不见沮丧,而且在出去一趟之后,神态还变得放松了不少。

    孟琳就想着,大概秦玉娇是去给周霖打电话了,一问,还真的是这样。

    “行,挺好的。看来你们真的挺适合。”

    活了半辈子,孟琳对于男女之情、或者说婚姻有了更加务实的看法。学历啊、家世啥的姑且不论,那些都是第二位的,最主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能不能相互扶持、相互帮助、相互关心。

    这一点才是顶顶重要的。

    显然,秦玉娇和周霖挺符合的。

    秦玉娇失踪那天,周霖连夜赶回来;周母施压让秦玉娇离开周霖,被她严词拒绝。

    这是啥?

    这是信任。

    不过,孟琳还有点担心,于是问秦玉娇,“她到底是周霖的母亲,你以后准备咋和她相处?”

    秦玉娇知道,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电视剧里、小说里,不都那么演那么写么?结婚以后,婆媳矛盾基本上就是家里最大的矛盾了,而且不仅不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彼此的相处逐渐缓和,反而大部分会愈演愈烈。

    她没处理过这些,她也不想处理。

    秦玉娇想了想,说道:“到时候,看周霖怎么说吧。”

    一个聪明有能力的男人,该知道如何在母亲和妻子之间掌握平衡。秦玉娇对周霖有信心。

    孟琳点点头,“那也行。”

    她挺看好周霖的。

    正说着,就有人过来叫秦玉娇,“玉娇,有你的电话。”

    邮局里有两部电话机,一部在局长办公室,由局长单独使用;另一部放在大办公室里,一般用来单位的内部员工接电话。

    打电话也行,但每人每月不能超过15分钟。

    毕竟这年月电话费太贵了,这一点秦玉娇理解,所以她一般不会用单位的电话往外打。

    现在,来叫她的人是专门负责管理电话机的人。

    秦玉娇应了一声,几步跑到大办公室,拿起电话。

    “你好,我是秦玉娇。”

    大概是坐柜台坐惯了,秦玉娇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公事公办的礼貌。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片刻才道:“玉娇,是我,周霖。”

    “啊?是你啊!”

    秦玉娇有点惊喜。

    这一天内,她和周霖联系的频率比以往的一个多月都多。

    “周霖,我在呢,你说吧。”

    秦玉娇话里不由自主地带了笑意。

    “玉娇,我刚知道,我妈去找过你。”

    不同于秦玉娇的欢快语气,周霖的语气显得有点沉重。

    秦玉娇恍然,原来是为了这个。她就说么,两个人刚通过电话,怎么周霖会又打过来。

    不过,她已经把周母打发走了,所以这件事就过去了。秦玉娇也不想迁怒于周霖。

    于是,她说:“嗯,找过,没事了。”

    周霖的心情并没有因为秦玉娇的话而感到一丝丝的轻松,自己的母亲自己了解,他虽然没有在现场,但是完全可以相像周母给过秦玉娇怎样的难堪。

    母亲把这回他关禁闭的事儿整个都算到了秦玉娇的头上。

    秦玉娇当时一定觉得很委屈。

    想到这里,周霖的心跟针刺似的,丝丝作痛,好半天,他才说:“对不起,玉娇!”

    他在道歉?

    秦玉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若是一般的女孩子,肯定觉得周霖是该道歉,毕竟来找茬的是他妈妈。

    可秦玉娇不这么想。

    各人的矛盾各人解决,她又不是对付不了周母,没必要把周霖牵扯进来。

    “没事,真的没事。你别放在心上,好好工作吧。”

    过了一会儿,周霖放下电话,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他的对象是多宽容啊,这样都不和他计较,他真的是捡到宝了。

    秦玉娇这样好,他也不能掉链子。

    周霖想了想,给沈震打了个电话。

    第116章

    周母一晚上都没睡好。

    实际上,她就没怎么睡。

    一来是这招待所条件太差。

    床硬不说,褥子还不够干净,她睡前就在床上发现了两根头发,找服务员过来清理了一遍,可还是觉得哪哪儿都不干净。

    所以,一晚上她醒来好几回,总觉得挨着床的皮肤扎扎的。

    另外,她没睡好的另一个原因,完全是因为秦玉娇。

    周母此时完全可以确定,秦玉娇的存在对儿子周霖是一种拖累,她必须要让秦玉娇知难而退。可难道真的要给她使绊子吗?

    周母也不是没有这个能量,可如果真的那么做了,秦玉娇和周霖告状咋办?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别看周霖平时沉默寡言好像对很多事情都不是很在乎,左也行,右也行。可周母知道,一旦触及到周霖的逆鳞,他是绝对会拧到底。

    到时候,她若是真的被儿子抢白一顿,母子生了嫌隙,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样,周母又是纠结,又是难受,堪堪捱到天亮,也没了睡意,便起床洗漱。

    刚洗完脸,刷完牙,门被人敲响了。

    打开一看,是服务员。

    服务员知道周母身份不一般,对上后者的目光便绽放开笑容,“周同志,楼下有人找您。”

    周母疑惑,“找我?你确定?”

    女服务员很想翻个白眼,不是找你,我干嘛大早晨的上来一趟。

    不过,她没敢。

    且不论周母一身的气势,单说她身上的衣服,那就不是普通老百姓买得起的。而且,昨天领导特意交代过,一定要小心对待这位周同志。

    于是,女服务员刻意地维持着礼貌,点点头,道:“是的,周同志,就是找您的,对方说是姓沈。”

    姓沈?

    周母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在县城还认识姓沈的人。可既然对方找上门来,她也不能不见,于是整理了一番,下了楼。

    楼下,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

    看到周母,男人笑起来,黝黑的脸上一口白牙十分醒目。

    “周伯母,我叫沈震,是周霖的朋友。”

    沈震笑得非常灿烂。

    周母却愣住了,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片刻,她回过神来,伸手和沈震握了下。

    “你好,沈震,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沈震朝周母身后看了一眼,柜台后的女服务员正一脸好奇地盯着他们。

    于是,他便说:“伯母还没吃早饭吧?我请您吃早饭吧,咱们边吃边说。”

    周母摇了摇头,“不用了,是不是周霖让你来的?”

    除了这个可能,几乎没有其他的可能。

    沈震点点头,“对,周霖让我给您带句话。”

    周母挑眉看着沈震。

    沈震目光闪动,心道周霖长得还真的和周母很相像,尤其是这个挑眉的动作做出来,两人就更像了。

    如今看来,两人的个性也很相似,都比较要强。

    也不知道周父是啥样的性子。

    虽然心里转过几个八卦念头,沈震嘴上却没有迟疑。

    “周霖说,如果您还想让他好,就别招惹秦玉娇。”

    说完,他自己都有点尴尬,垂着眼睛不好意思看周母。

    从一个旁观者来说,他都觉得周霖这话有点硬,可是转念一想,是为了秦玉娇,沈震也是释然了。

    然而,他能想得通,周母可想不通。

    周母向来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咬着牙不说话。

    好半天,她才对沈震说:“行,我知道了,谢谢你转告我。”

    周霖那个臭小子,为了媳妇连娘都不要了,看她以后咋收拾他!

    这话是逐客的意思了,沈震又不傻,当然能听出来。

    可是,想到周霖电话里三令五申的嘱托,沈震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伯母,我已经替您买好回京市的票,正好我开车来了,要不您收拾下行李,咱们这就去火车站?”

    周母……

    好啊,这是一环套一环啊。

    连车票都安排人买好了,这是多害怕自己伤害到他的小对象呢!

    周母心里气得不行,可又不想让外人看母子嫌隙的笑话,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行,那你等我一会儿吧。”

    说完,就转身上楼收拾行李去了。

    这回,走了就走了吧,她也不想让儿子周霖在部队里分心。可还有以后呢,日子长得很。

    她就不信了,周霖和秦玉娇,一个在京市,一个在千里之外的小县城,两人长期两地,就没有点嫌隙矛盾?

    到时候,她自然会再次出手,此时只需要等待机会即可。

    周母觉得,自己不是非要拦着儿子找对象,主要是秦玉娇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配不上儿子。

    哦,不对,秦玉娇倒是长得好

    可长得好有啥用!还不是个没学历、工作一般、没背景的半泥腿子。

    周母被沈震送上火车站,暂时在县城消失。

    这一切,秦玉娇根本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奇怪,周母临走的时候还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儿,这几天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呢?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在秦玉娇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她给抛开了。

    因为,目前她和周母还不是婆媳关系,对方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过客罢了。

    秦玉娇很快就重新把精力聚焦在工作和学习上。

    每天的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

    这样的状态下,日子过得飞快,又是半个多月过去,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底。

    再过一个月,就是阳历新年了。

    今年很快要过去,年底评优也提上了日程。

    秦玉娇的名字毫无疑问地被第一个报上去,不过,还有一个名额,办公室主任就犯了难。

    若是以前么,这名额他肯定给刘莉了。

    刘莉这人机灵有文化,干工作也上手快,出错少。

    可是现在……

    办公室主任望着刘莉空空的座位,叹了一口气。

    能力再强有啥用,人品不行也是白搭,这不,让弄局子里去了!

    别说是评优了,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他可是听秦玉娇说了,刘莉判了三年。

    还有肖磊,判了五年。他是教唆者,犯罪情节更严重。

    出来以后,两人的前途也基本毁了。

    主任感叹了一番,不免又想起秦玉娇。

    还是秦同志更优秀啊!

    工作能力强,人品也好,而且特别会来事儿。

    每一次,只要面对他或者局长这种领导,秦玉娇都会给足他们面子。

    也不是肤浅,反正办公室主任觉得,这面子还是挺重要的。

    要不然,就两个名额都给秦玉娇?

    听说有奖金,他也许能试着和上级说一说,看看两份奖金能不能都发给秦玉娇。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很快就占据了办公室主任的全部思绪,他越想越觉得靠谱,赶紧去找了局长。

    局长对秦玉娇的欣赏一点儿都不比办公室主任少,他听了后者的提议自然是愿意的。

    不过,他考虑得比较多一点,迟疑道:“如果两个名额都给秦玉娇,会不会引起别人的妒忌?”

    秦玉娇是个好同志,别说是一个奖励名额,十个八个,她都是当得起的。

    可是,如果把所有的奖励都倾斜给她一个人,单位里的其他同志难免会有想法。

    主任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到底还是局长您想得周到,还真有这个可能,若是再出现一个像刘莉那样的人,会给秦玉娇同志带来麻烦。”

    局长点点头,“对,而且,对整个单位的稳定也不利。”

    但这个名额到底给谁呢?

    两个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问问秦玉娇的意思。

    于是,秦玉娇在下班后被留下来,一听两位领导的意思,她还真有点惊讶了。

    “局长,主任,我能占一个奖励名额已经很感激两位领导的看重和信任了,至于另一个名额给谁,领导们决定就行。”

    秦玉娇没有说的是,自己一个普通人员,实在不适合参与到这种事情上来。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这不是推托,而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局长和主任互看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对秦玉娇的欣赏。

    这个女同志,别看年纪小,做事很知道分寸。

    这一点很难得。

    有些人活了大半辈子都难以领悟到这一点。

    不过,这回却是两个人商量好,确定让秦玉娇参与进来的。

    可主任说了好一会儿,秦玉娇只是推托。

    没办法,局长只好明说了,“明年咱们单位大概能空出一个位置来,我们有意让你上。这回也是提前锻炼你,所以,小秦啊,你就别拒绝了。”

    原来是这样啊。

    这么一说,秦玉娇就明白了,敢情这是一道升职前的考试题呢。

    这种情况下,秦玉娇再拒绝,就有点矫情了。毕竟有位置的话,谁不想往上升一升。

    撇开那些隐形的福利和好处不谈,就光是工资也能上涨一截呢。

    虽然现在秦玉娇的工资足够她的生活开销,买个衣服护肤品的也能负担,可谁嫌钱烫手不是?

    上回得的那张自行车票,她还没用的,就是因为没有凑够买自行车的钱。

    “那行,既然两位领导这么信任我,我也就不客气了。”

    主意拿定,秦玉娇笑眯眯地点了头。

    局长和主任对她的态度非常满意,也没让她当场提出人选,而是给了三天的考虑时间。

    其实,刚才秦玉娇决定接下这个活的时候就已经想好咋做了,毕竟这对一个曾经的集团副总裁来说只是一件小事。

    不过,她还是聪明地没有当场说出来,只点点头答应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便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孟琳先回家做饭去了,也骑走了自行车。

    秦玉娇离开邮政局,一个人走在路上,想起刚才局长的话。

    这个邮政局规模很小,刚局长说将会有一个领导的位置,也就是说原先的领导将会离开。可能性不外乎有三种:退休,调离,或者升迁。

    看局长刚才脸上隐隐的兴奋,秦玉娇猜测,可能说他要升迁了。

    不得不说,秦玉娇还是挺敏锐的。

    她猜测得没错,局长确实要升迁,上次开会,上级领导已经明确地透露给他这个意思。

    这会儿,局长和主任还没有下班,两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闲聊。

    主任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老领导,感叹了一句时间过得太快,“局长,咱们共事已经快五年了,想想您要走,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局长也舍不得。

    县城里原本是没有邮政局的,他刚调过来的时候就是个光杆司令。现在,这地方虽然规模小,但毕竟啥都有了,而且,别看规模小,今年已经被上级领导好几次当众表扬了。

    他这个当局长的也脸上有光。

    也正因为今年表现优异,所以他才有升迁的机会。

    而这一切,秦玉娇有一大半的功劳。

    “我以为,自己会在这里退休,没想到啊,临老居然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局长看着办公室里无比熟悉的摆设,似感叹地说。

    “你的事,我已经和上头提了,应该没问题。我走以后,你就是局长。”

    这一点,两人已经达成共识,但当局长真的郑重其事地说出来的时候,主任还是感到一阵狂喜。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

    和局长以前的想法一样,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止步在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

    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遇。

    局长和主任沉默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说道:“秦玉娇,真的是个好同志啊!”

    主任:“不仅是个好同志,还是一员福将。”

    局长,“对对。以后她到了新的工作岗位,你可要多帮助她。”

    主任点点头,“我知道的。”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各自离开单位回家去了。

    而此刻,秦玉娇却在街上碰到了一个人。

    这人她见过,是林雪的二叔。

    秦玉娇一个人走着,渐渐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在昏暗的路灯下看到了林二叔。

    林二叔似乎没有预料到她突然回头,怔了一下,才笑了笑,“秦同志,我看天晚了,怕你一个走路不安全,就想着送你一段。”

    秦玉娇直接这人在说谎,但看对方的神情,又似乎看不出来什么不轨。

    再说了,上回之后,她听林雪说过林二叔的事迹,根据那些事情来判断,这人应该是个好人。

    秦玉娇于是也笑着打招呼,“那就谢谢二叔了,我快到家了,您如果有事就请回。谢谢您送我。”

    林二叔听了,却没有立刻走,而是问秦玉娇家在哪里,具体离这里还有多远。

    秦玉娇指着前方巷子,“您看,就在那条巷子,也就几步路。”

    林二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前看,果然,离着十来步的距离就是一条巷子,确实不远。

    可林二叔还是不放心。

    “我没事,还是把你送回家吧。”

    说完,他见秦玉娇站在原地没有动,忙解释道:“你放心,我就站在巷子口,等你进门,我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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