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该给的封赏全都给了, 但是常乐还是足足关了大半个月的禁闭,又因为中途又闹出了其他事,延长到了一个月。
给优优建的公主府也没有选在常乐公主府的边上, 而是另选了一个风水宝地, 由此可见皇帝对这个干女儿也是认真的,没有随了亲女儿的意思建她边上,那无论如何听起来都像是个附属关系。
不过在对优优的态度上,常乐也要对其他人宽松许多,可以说是任性也不为过, 因此没有生出半点因为待遇关系而争风吃醋的事。
这期间惟释也还了俗,方丈和主持怎么也想不到, 惟觉还俗后惟释也提出了还俗,他们原本定好的继任弟子竟是一个不剩。
但是无论主持再如何惋惜, 方丈都还是那个意思。
修行,不可强求。
加上惟释没有惟觉在外的名声, 因此除了寺内的惊讶之外,惟释还俗的事, 并没有受到外界任何关注。
但是他要和优优成婚的事,却受到了皇帝和常乐公主的关注。
皇帝私下问过优优, 她已然是公主, 又是这副天人之姿, 何必非要一个还俗的和尚呢,虽然长得确实很有味道,但是看着寡淡得很。
又问优优婚礼的排场要搞多大。
反正他是一定会到场的。
常乐倒是不反对优优这门婚事, 因为她本身就混,觉得招一个驸马不算什么,腻味了再养几个面首不是问题, 从前她姑姑就是这样的,自在得很,可把她羡慕坏了。
但是她也觉得美人就这样成婚了好可惜,不管驸马是什么人,总感觉这样的美人,凡人没一个配得上的。
顺便暗自吐槽了一下自己父皇的眼光,俗气得很,介绍的都是一板一眼的青年才俊,品貌也就过得去,要说多出众的……笑死,都能站到父皇眼前了,适龄又出众的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成婚。
也就和尚了。
说起来……
常乐剥了颗葡萄,想起了之前自己看上的那个和尚。
之前也是优优让她分神了,现在优优成了她皇姐,还有了还俗的驸马。
常乐再次仔细回想一下了那个叫惟觉的和尚,长得其实确实很合口味啊。
于是在常乐的回想加拍桌决定下,惟觉又遭到了常乐公主长达一个月的骚扰。
以至于还俗后本来经常和他例行偶遇的姑娘们突然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个常乐,乐此不疲地往他这边跑。
但是惟觉真的真的不喜欢她,于是干脆在某次和她挑明了。
“我还俗是为了优优姑娘,我喜欢她,我不会喜欢你。”
原以为这样常乐就会放手,结果常乐拍手称赞了他的眼光和品味,笑道:“不愧是本公主看上的人,喜欢的人都和本宫一样!皇姐她那么好看当然谁都喜欢啊,我也喜欢,这样,你进我公主府当我的驸马,我天天带你去看她!我们一起看!”
这……
惟觉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这常乐公主真就是小孩子脾气,也根本就不是找伴侣的态度,只是看到好看的就想要想收集起来。
不过优优确实美得不同寻常,换个女子这公主也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也说不准。
“行了,瞧你这样,本公主可是让你当驸马欸!要想进公主府的人多的是,本来凭你的身份只能做本宫的面首,要不是你长得好看,加上皇姐也要和还俗的和尚成婚,我也想要和皇姐一样……”常乐捧脸憧憬道。
居然是因为这?
等等?!
惟觉抓住了重点,急道:“优优姑娘要成婚了?还俗的和尚?是和惟释吗?”
常乐叉腰:“怎么叫皇姐呢!父王给她封号了,以后她就是宁安公主,你也可以称她为优优公主,还有,那个叫惟释的不是和你同个寺院的吗?怎么他还俗成婚都没通知你吗?”
当然没有,他和惟释中间隔着优优这一层关系在,本来又不算亲近,自然就没有收到通知,加上他还俗时间较早,早就离开了寺院,惟释在他之后还俗,他又怎么会知道。
优优要成婚的消息也没有大张旗鼓,百姓们对这位外姓公主还抱着稀奇的态度,不曾看过她的真容,虽然坊间也有些人会谈及,但终究没有那么多人在意。
更何况是这种事。
“我……知道了,谢谢公主告诉我。”惟觉顿觉苦涩地低下头,失魂落魄地就要转身离开。
“哎!怎么回事?本宫是来找你说这事的吗?我告诉你,皇姐已经请期了,下个月初二就是良辰吉日,就皇姐那性子你也不可能进她府里当面首!还不如当我驸马,靠关系天天瞧瞧她,听没听见!”
惟觉没听见,惟觉只觉得她吵闹。
优优在绣婚服,原本这事交给宫中的司衣就好了,但是她见过司衣坊中绣娘的绣艺,总感觉差些味道,还是自己手工diy自己的婚服最有成就感。
待到衣成,大约也就是大婚了。
她还记得惟释还俗回来那天,他眉宇间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专注,他说:“我还俗了,优优,我俗名为宋宣明。”
宋宣明?
优优和77对视一眼,这是改名字了?
不过也就是个俗名,惟释想改也无妨,之前听他的故事,双亲都不在了,如今还俗也仿若重获新生,改个名字也能理解。
宋宣明本来在等待优优问他名字的问题,他念念不忘当初优优上山问的那个名字。
可是等了许久,优优却并没有表达什么疑惑。
优优觉得这事说不大清,如果她非要询问名字的问题,她的动机就会变得很奇怪,她上山一见面就问了当事人,可他们先前又没有见过,太纠结一个名字,就仿佛她一开始就有所图似的。
没有必要。
更何况她选择惟释也不全是因为他是任务目标。
优优很难说自己是瞧上了惟释什么,他情绪不外泄,外人都会觉得他疏离又无趣,但是相处中又不难发现他的温柔和耐心,耐心地陪着她一日日到半夜,看她安然睡去才悄然离开。
朝夕相处,确实是很容易拉近人心的。
更何况那日初见……她就在想,这样被规则框死的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佛”。
或许缘分,在流水落花之间,鲤鱼池边初逢,便早已注定了。
万物系因缘而生,竟是一字不差。
“沁月你看,绣的怎么样?”优优绣到一半想着点点滴滴,不由笑了起来,满足地停针让沁月看。
当然整套婚服不可能全由优优一人来绣,她就是在定制的成品上再加工。
“小姐绣的那还用说吗?找遍全大淳都未必能找到比小姐绣工还了得的。”沁月虽然彩虹屁是张嘴就来,但是这倒并不全是滤镜。
77在优优肩上得意:“那当然好看了,宿主可是学了一辈子绣艺,能不好看吗?”
优优放下婚服,起身道:“去看看宣明吧。”
从惟释师傅到宋宣明,要说最接受无能的,当属阮父阮母。
这不对啊这,他们是真的觉得这师傅看着就很可靠,他们敢说上法华寺那么多年,真的就这位小师傅最有佛性,因此他们也不迷信圣僧,前些日子听说圣僧惟觉还俗了,他们也不惊讶。
但是惟释师傅还俗了,还要和自家女儿在一起,这事妥妥地震惊到二老了。
信仰都松动了。
再加上阮父阮母本来就疼爱优优,看女婿本来就要百般挑剔,他们现在对这个待定的女婿是内心万般复杂。
你要说不好呢也不是,还俗的僧人至少身家清白这条很符合,加上惟释师傅之前确实一直对他们女儿尽心竭力在照顾,要说越矩行为,据沁月来说也是没有的。
就很正直,很正经,很可靠的一位小师傅。
但是现在变成了宋宣明以后,阮父的态度从尊敬变成了哪儿哪儿都觉得不对劲。
可宋宣明只是名字换成了宋宣明,本身脾性没有太大变化,阮父每每对上那带着一丝丝佛性悲悯的模样,都不由肃然起敬。
于是只好扒拉女儿上眼药:“女儿啊,我觉得那小子不像是个入世的人啊,怎么回来这么久也还是这副模样,一点儿人气都没有,都还俗大半月了吧,也没见他碰过荤菜,也不能和我喝两杯,这女婿怎么看都有些无趣。”
优优笑了笑,回道:“宣明常年习惯了素斋,肠胃一时接受不了荤腥和酒是正常的,再说了就您那个喝法,可不得给他灌出毛病来,你可收着点。”
阮父吹胡子瞪眼佯装生气:“哼,还没成为我女婿呢你就全向着他说话了,以后要是真成婚了还了得,我爱好就是喝点小酒,本来还指望你能找个能陪我喝点的女婿,结果是个酒肉都碰不得的和尚。”
优优瞬间摇了摇阮父的袖子,撒娇道:“好啦爹,那改天我给你做点下酒菜,我们都陪您喝点,但是不能喝多了哦。”
其实重点根本不在喝酒上,但是优优特意把话题偏了过来。
阮父想到了女儿的厨艺,咽了咽口水。
好吧,这次先到这里,让女儿下厨一次不容易,主要是她进厨房呢全家上下又疼惜得不得了,觉得她合该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女儿的厨艺实打实的好,尝过的人就没有能拒绝的,念念不忘。
这次总算是有个合理的理由了。
想到这里,阮父又不爽了,那个宋宣明还能让女儿亲自下厨,凭什么。
优优看着如今的惟释有些出神,他变了装束,也抹去了眉心的朱砂,可不知道为什么,纵然穿着寻常的衣服,还是有种超脱之感。
可他看向自己时眸里分明也有爱意。
爱意做不得假。
“怎么了?”宋宣明轻声问道。
优优思索了一下别扭之处:“我还是没习惯叫你宣明,叫了太久的惟释师傅了。”
“姓名而已。”宋宣明翻看着账本,长目半阖,微笑道。
阮父嘴上说着嫌弃,还是将先前阮家的产业交予宋宣明来管了,皇帝的赏赐多得很,他俩就在府里养老了。
他现在在熟悉这些事。
明明是个和尚,但是管理能力倒是不差。
阮父其实也知道宋宣明身上的闪光点挺多,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是觉得亏的很。
“宣明,”优优唤了他一声,然后靠在案上伸出手慢慢贴近宋宣明看的账本,指尖搭在书册的一角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像是觉得好玩,“先前问名的时候我看到你的生辰八字了,你已经二十又五了呀,比我大七岁呢,你出家那年是十五岁吗?”
宋宣明的注意力却是在她跳动的指尖上,于是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克制住想要触碰她乱动的指尖的冲动,虽然现在府中人都知道他会成为优优的驸马,但是他们毕竟还没成婚,他不能失礼,宋宣明如是想到。
“真久啊,十年呢,所以说宣明一时间都很难改变习惯了,过两日我们同父亲喝酒的时候,我做几个素菜,你能喝一点就喝一点,不能我就让爹多喝点,反正到时候他注意力肯定在菜上。”优优想了想,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她现在对自己的厨艺有充分的信心。
“好,我可以的。”他微笑道,最近面对优优时,他时常这样笑,不过对其他人的态度一时间还很难改过来。
他想,他可以为着优优一点点改变,变回俗世里的宋宣明,而不再是惟释。
不再是那个,明明内心拼命想要靠近她的心,却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拉扯开,纵使递一串佛珠,指尖也不可相碰的,惟释师傅。
他不再是她的惟释师傅。
他是她的宋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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