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订阅即可解除防盗封印哦。 肃城是个下郡, 下辖仅三个县,所以作为郡丞的周应亭是从六品官,郡守是五品, 等级比他高了整整一级半,又是整个郡的一把手, 作为下官,周应亭虽然看不惯这位大人的某些行为,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却也不得不表现出万分恭敬。
府衙厅堂的院落, 专门有一间书房, 屏风古籍博古架, 器具全是乌木制成的,布置得相当风雅, 作为郡守接见客人的地方。
“大人!”
周应亭对着端坐在高大书案后的郡守行礼。屋里除了郡守,还有郡守的心腹程师爷。
郡守一副和蔼的样子, 指了指对面的靠背椅子, 道:
“应亭, 坐。”
让随侍的程师爷给他倒了杯茶,郡守便直入主题问道:
“今日见到慎郡王了?情况如何?”
周应亭原本对于这个差事还有些忐忑, 郡王就藩, 驾临郡城,郡守却不去迎接, 反而派了他这个副手, 一般情况下他都会成为出气筒。
可他完全没想到, 郡王非常温和,全程完全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郡守问起,周应亭便如实道:
“郡王龙章凤姿颇有威仪, 待下却很温和。下官将郡王行驾送到郡王府,说清楚了事情便离开了,郡王并无不悦之意。”
又问了些细节,郡守便让他继续回去工作了。
待他走后,郡守问程师爷:
“师爷,你看如何?”
程师爷捋了捋山羊胡,道:
“东翁,以属下之见,这慎郡王虽说看着和气,却带着三千兵马,不容小觑。”
郡守嗤笑一声,不屑道:
“他那三千兵马能养多久还未可知呢。”
“他失了帝宠被发配至此,又不能从商与民争利,只能指着一点税赋过活。咱们这的赋税有多少你还不清楚,说是龙子凤孙,还不如咱们这些人呢!”
肃城是朝廷挂了号的贫瘠之地,就算慎郡王要拿一半赋税,也拿不到多少钱的。
程师爷却顾虑道:
“可是东翁,那御赐的田庄在南郊,他带那么多兵,郡王府恐怕安置不下,还是得去庄子上住的。天长日久的,万一从那些刁民口中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
为表皇恩,每个诸侯王在其府城的近郊,都是有个几十亩到一百亩的庄子的。主要出产些蔬菜瓜果或者牲畜供他们享用。
南郊的土地是肃城难得的称得上沃土的地方,因此皇庄也在那一块。
诸侯王不在的时候,这庄子便由郡守府打理。
郡守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道:
“这倒确实是个隐患。”
沉吟片刻,他道:
“待会儿叫人给郡王送张帖子,就说本府明日要给郡王接风,还望他赏光。”
接到郡守府的邀请函,李洵略微有些意外,不知道这傲慢的郡守,到底是为什么又突然改了态度。
但到底是一方的军事行政长官,以后要长久相处,不管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都得去一探究竟。
宴会是晚宴,设置在郡守府后宅的正厅里,除了郡守这个主人,还有之前见过的郡丞,掌管兵马的郡尉,以及六曹的主薄。
整个郡里最有权势的那一拨人齐聚一堂,便足见是规格极高的了。看菜色与厅堂布置,也是用了心的。
李洵一踏入正厅,几人便站起来向他行礼,姿态做得很是恭敬。
郡守满脸歉意道:
“郡王殿下,真是对不住,昨日公务繁忙没能来城外亲迎,今日才得空来为您接风,还望您宽宏大量不与下官计较!”
神色倒是十分诚恳。不过,这些官场上的人都是做戏高手,倒也不能说明什么。
李洵不置可否地道:
“公务要紧。郡守不必介怀。”
推杯换盏,欣赏歌舞,一晚上都极为热闹。
虽然酒菜歌舞都没什么意思,但李洵也不觉得无聊。
难得郡里的几个官员齐聚一堂,观察他们相处,倒是能看出不少事。
比如,那位姓周的郡丞似乎有些不合群。
而另外几个官员,明显是唯郡守马首是瞻的。
很显然,这位郡守在郡中的势力根深蒂固,网罗甚众,一般人很难动摇他的统治的。
或许这正是这场宴会郡守想要向他传达的?
吃喝一两个小时,李洵有些意兴阑珊,便提出要离席了,郡守便立刻道:
“郡王留步,下官亲自送送您!”
几个副官主薄都识趣地告辞了。
李洵看得出,那郡守是有话要单独说,便也不急着走。
果然,待其他人都离开以后,郡守将他请到花厅坐下,这才道:
“昨日本是说了要给郡王交御赐庄子的账册,吃吃喝喝的倒是险些忘记。”
说着,就让人拿来一个匣子,从中捧出来一个账本递给李洵。
“这是庄子的情况与近年产出,往年的已经上交国库,从今年开始其所有产出便归属郡王所有。郡王不妨看看,也好心里有数。”
李洵不明白他为什么特意留他说这事,也不急着追究,只依言气定神闲翻开账册,迅速浏览前后十来页。
看完这些,便对那庄子的概况有所了解了。
总之,就是御赐给诸侯王种菜养牲畜的地方,总共就一百亩大,论产出么,一年最多五六百两,对他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将账册放在一边,静等郡守下文。
郡守见他养气功夫如此到位,便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
“下官听闻,郡王此来带了三千兵马,王府之中恐怕是安置不下吧?”
李洵丝毫不觉得窘迫,点头道:
“是啊,人太多,确实活动不开。”
郡守一副很为他着想的样子:
“下官也知道郡王的难处,所以想为郡王解忧。”
“若郡王不嫌弃,我那小舅子在东郊有个三百亩的庄子,倒是可与郡王置换,您手下那么多人,平时若要操练,三百亩肯定比一百亩更便利些。”
又道,“郡王放心,那三百亩地也是沃土,不比御赐的庄子差。”
东郊。
李洵心中一动。
郡城附近都是可以耕种的土地,硝石含量极低,东边是来的方向,自然比南郊要离硝石矿更近的。
但他口上却道:
“一百亩换三百亩,郡守岂不是太吃亏了。”
郡守带着几分谦卑道:
“多出来的,就当下官孝敬郡王殿下。”
李洵露出心动的表情,口上却依然客套地推辞:
“这不太好吧,置换皇庄不合规矩。”
郡守便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道:
“殿下不必如此客气,其实下官这么做也有私心,下官那小舅子还有两个田庄也在南郊,与皇庄相邻,若是置换便更方便管理一些。”
李洵作恍然大悟状:
“既如此,那本王便不跟你客气了。”
这才收下了匣子里的地契。
余光见那郡守一副大功告成的自得模样,李洵心中微哂。
看起来,这位郡守以为今日恩威并施,算是把他笼络住了啊。
然而区区两百亩的庄子,他哪有那么好打发。
对于这种一看就心怀鬼胎的家伙,他一向是糖衣收下,炮|弹打回去的。
对方这么怕他去南郊,那他还真得找个时间去看看,哪里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按照大启祖制,为了不让宗亲食禄对国库造成太大负担,皇子们在皇帝去世后,若是没有差事,是要被派往封地的。
当然,在这之前能得到什么爵位就各凭本事了。有的还是光头皇子的,要是没得罪继任者,也能得到加恩。
而皇子们的爵位,在其去世后,若生前没有特殊功勋,其后代便只能降爵而袭。
说是有立功的机会,可皇帝身边多的是跳出来表现的人,一旦被遣出京城,远离了帝王,谁又还能记得一个上代皇子呢。
所以,若非犯了重大错误,皇子们是绝不会在其父在位时被派遣到封地的。
“为了一个妹妹,做出如此牺牲?李洵,你在打什么主意?”
嘉佑帝审视地盯着李洵,一双利目中满是猜忌。
见他不信,李洵也不多费口舌,只道:
“父皇,不是每一个人都喜好争斗,这么多年,我已经累了。”
嘉佑帝是否全信不重要,因为只要他能从这件事里获得充足的好处,他就会答应。
毕竟,只要他一走,大皇子党群龙无首,便需要寻找新的靠山。
有什么比当朝皇帝的大腿还要粗的呢。
只要皇帝表现出这个意思,他相信必然会有许多人争先恐后地靠上去。这样,倒也可以避免比原著中更多的流血牺牲。
他能想到这些,嘉佑帝自然也会想到。
所以,没过多久,嘉佑帝就道:
“阿洵,你这又要封地又要妹妹,可是两个条件。”
李洵微笑温润:
“父皇若是觉得不划算,就当儿臣没提也行。”
嘉佑帝心中一窒,深恨李洵有恃无恐的嚣张,面上的神情却温和下来:
“也罢,既然你已经厌倦了如今的生活,为父便成全你。”
“只是,朕若贸然下旨令你封邑去北地,恐怕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李洵善解人意地道:
“父皇放心,儿臣会自己上折子。”
嘉佑帝审视地盯着他许久。
北地苦寒,几乎没什么产出,还经常遭到北戎部落的侵袭,可以说是朝中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他为什么要去那里,还要带走三千兵马。
北地边关数城,每城数万大军,都挡不住悍勇的草原游牧骑兵,三千人能起什么作用。
他不是傻子,既然要封地,为什么不要更富庶安全的地方?
这个儿子,到底在图谋什么?他竟是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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