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光步履匆匆地走进勤政殿,殿外还有几位他刚让人叫来的太医在候着。

    如今已经是申时过,宫中已经下钥,若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魏平光绝不会这个时候进宫。嘉佑帝心中涌上不祥的预感:

    “魏卿,发生什么事了?”

    魏平光道:

    “陛下,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您一定不要动怒,无论什么事,都比不上您的龙体更要紧。”

    嘉佑帝心中一沉,尽可能平心静气:

    “你说。”

    魏平光道:

    “北上支援的禁军传来消息,燕山关被攻破了……他们刚到燕山关,就遇到了从燕山关跑出来的逃兵,如今已经是一起朝京城撤退。”

    嘉佑帝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而来,整个人都晃了晃。

    大启的士兵对上兵强马壮的戎族骑兵,只能打伏击战或者守城战,但凡正面遭遇,必定损失惨重。

    因此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兵,都很畏惧和戎族正面交战。

    燕山关守军和禁军与其说是撤退,其实与溃逃无异。

    没了燕山关这一屏障,接下来的几百里土地一马平川,根本无法对戎族大军进行阻拦。按照戎族大军的行军速度,要不了多久,就会兵临京城之下。

    他深知大启军队战斗力不如戎族,却完全没想到,会如此不堪一击。这才几天,燕山关竟然就被攻破了!

    “陛下!快,太医,快来给陛下诊治!”

    魏平光见嘉佑帝脸色不对赶忙喊道。

    太医一涌而入,赶紧给嘉佑帝诊脉扎针,好不容易才将他的气血平定下来。

    嘉佑帝挂心着国事,并没有让魏平光离开,待太医取了银针出去,便吩咐起了接下来的军国大计。

    “传令下去,禁军全力准备守城防御。另外,让清河战线的禁军立刻回防京城!”

    清河战线上,也是有十万禁军的。

    如今镇东军有十五万大军即将到达清河战线,而且清河战线的敌军有三万人被派去支援鼎德战线了,压力也减轻了不少,或许是能将禁军调回的。

    然而,魏平光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道:

    “陛下,臣刚才的军情还没说完,清河战线上,镇东军遭遇北戎大军伏击,损失超过七万……”

    这于嘉佑帝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一时间竟很难接受这个消息。

    “北戎大军不是在宣德附近吗?哪来的北戎大军伏击!”

    魏平光道:

    “是哈丹□□所率部众,他们在鼎德战败后直接去了宣德,绕到东边伏击了镇东军。”

    嘉佑帝勃然大怒:

    “一群蠢货!七万啊,七万镇东军就这么没了!”

    七万镇东军如此不堪一击,而哈丹部众却已经汇聚到清河战线,这也就意味着,清河战线的禁军不仅不能调走,甚至有可能需要更多增援。

    不然,清河边的宣德城一旦被攻破,便意味着北戎大军可以直接北上。到时候,京城将面临几十万戎族大军南北夹击。

    他努力稳住心神,不要让愤怒惊慌的情绪干扰自己,心中快速盘算着可以调动的兵力。

    全国一百多万大军,东西北各二十五万,禁军二十五万,全国各地厢军二十万,燕山关十万,镇南军十万。

    镇北军在去年的大战中,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如今最多剩下七八万,必须留着把守北部边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镇西军……如今已经与西戎开战,也是调动不得。

    镇南军,距离太远,且要防备南越蛮夷,暂时不可能动。

    厢军需要镇守地方,一个郡往往只有两千到五千人,除非边塞和特别重要的上郡,其余地方都是两千人,要负责地方城建,治安,防御,税收等,且要从全国各地汇聚,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不可能抽调的。

    算来算去,竟只剩下镇东军的十万人还可以用。

    嘉佑帝咬咬牙,下令道:

    “那便再调集九万镇东军支援清河战线。务必将北戎大军拦截在醴河平原之外。”

    京城尚且可以用坚实的城墙固守,醴河平原作为唯一一个未经破坏又离京城很近的粮仓税赋之地,绝对不能再被北戎染指。

    “另外,从民间征兵三十万,紧急操练起来以备后用。平光,此事交由你去安排。”

    魏平光有些顾虑:

    “陛下,要征集三十万的兵力至少要耗费一月有余,且这些人光安家费便需要三百万贯,如今国库恐怕支撑不起这么多的军耗。”

    大启国库一年的钱币税收才三千多万贯,又已经与北戎鏖战一年,目前还要应付西疆战线。三百万贯无疑是一笔负担沉重的开支。

    更遑论,之后还有武器铠甲,伙食,军饷等各方面耗费在等着。

    嘉佑帝眉间的沟壑更深了,神色却透着不顾一切的坚毅:

    “从京城临时征召,发些武器管饭即可,不必按新兵处理。”

    历朝历代打守城战,都少不得要临时从民间强制征召百姓作为备用兵,若是人人都按照新兵安置,再富裕的国库也支撑不住。

    魏平光闻言叹息。

    敌人是强大的戎族骑兵,一群未经训练的新兵,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不过是仗着中原地大物博,人口繁茂,可以用足够多的人命换取对敌军有生力量的削弱。

    虽然陛下的吩咐在一般的情况下,确实是唯一的办法,可前提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们明明还有另一个强援。

    哪怕知道可能会惹得嘉佑帝心中不快,但为着社稷安危,魏平光还是觉得有必要说出来:

    “陛下,京城告急,慎郡王身为边将与皇子,于情于理都应当回京驰援。”

    但凡慎郡王肯出兵一两万驰援京城,都必定会让戎族大军心生忌惮,而援军一旦到达,也将强有力地扭转京城的战局。

    说慎郡王应当驰援京城,不过是给嘉佑帝一个台阶,作为臣子,他其实真的很希望嘉佑帝在此时能摒弃对慎郡王的偏见,主动与其重修父子之情,让慎郡王自愿驰援京城。

    嘉佑帝闻言一怔。

    他何尝不知道,若李洵肯全力帮自己,将对战局形势的逆转起到多大作用。

    可李洵那逆子,狼子野心。在朝廷太平时,尚且不把他这君父放在眼里,屡行叛逆之举。若如今求到他头上,放任他带兵进京,就算打退了戎族联军,对自己而言也无异于饮鸩止渴。

    数万精兵,再加上那威力可怖的震天雷,连戎族大军都拦不住他,更何况是禁军。

    若易地而处,他能带着那么多精兵闯入京城,而朝廷又内忧外患,从百姓到大臣都对他寄以厚望,他就算不直接发兵谋朝篡位,也会就势逼宫,让自己的父皇主动退位。

    他不信李洵会什么都不做。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下旨让李洵进京勤王。

    “那逆子向来叛逆,如何肯真心襄助朝廷。叫他进京,你敢保证他是打外族,而不是落井下石,将刀口对准自己人?”

    让慎郡王进京,确实是需要冒险的。魏平光自然是不敢保证,于是也不敢再劝。

    他深知慎郡王是陛下心中的逆鳞,话到此处便已经是极限,只能赶紧退下,前去筹备招募新兵。

    嘉佑帝却神色阴沉,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将桌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

    实在太可恨了!竟然连他的心腹,也认为他只能靠李洵才能保住京城!

    这一次,他便要证明给他们看,没有李洵,他也一样能保住京城。

    他不是他那软弱的父皇,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绝不会让曾经的套河之耻重演!

    想到这里,嘉佑帝的神色越发坚定起来,他叫来陈太师,下令让他立刻封闭所有城门,绝不能放任何人出城。

    还重新起用了容兆,任命他为禁军厢指挥使,带领五万禁军全力防守京城。

    满朝之中,除了刘渊,也就容兆等少数几人算得上能征善战。保卫京城关系重大,必须得选一个足够有能力的将领。

    哪怕其身份让人忌惮,也必须起用。

    当然,他也防了容兆一手,另外十万禁军的指挥权,他还是放在了对自己最忠心的陈家老太师手里。

    陈太师与袁家是姻亲,他们这一整个大家族,都是忠实的帝党。

    容兆接到任命圣旨,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离京城还有很远的战火,竟然突然之间就快烧到家门口了。

    得知皇帝已经下令封闭东西南所有城门,容兆的面色更加凝重。

    若燕山关已然失守,以戎族大军的行军速度,最多不超过十日,便会兵临城下。

    先前嘉佑帝封锁了消息,京中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没有时间处置自己在京中的产业,如今城门关闭,更是断绝了出逃之路。

    将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与京城的存亡绑在一起,那他们便会自发地拼尽全力帮助禁军抗击戎族大军。

    不得不说,嘉佑帝的这一招非常狠,同时也非常有效。

    连他,明知道任务艰巨,以及嘉佑帝对自己的防备之心,也不得不为了家族基业竭尽全力去打这一场都城保卫战。

    深知时间紧急,容兆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进宫请示嘉佑帝自己即将采取的防守措施。

    首先要做的,便是竖壁清野。

    城北的粮食,人口,全部以最快的速度搬入城里,不管是百姓的房屋还是佛塔寺庙,一律一把火烧掉,以免给敌人留下可以就近营宿的房屋。

    马上要进入严冬了,若没有房屋,哪怕戎族人再耐寒,风餐露宿也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麻烦。需要远距离运粮,也会消耗一些他们的兵力。

    嘉佑帝自然不会反对这些提议。

    一时间,整个城北都是一片火海。

    惊慌失措的城北百姓们,洪水般地涌入了京城之中。

    而京城的百姓们,也是一夜起来才发现,所有城门都封闭了。看了城中的安民告示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戎族大军突袭京城。

    朝廷号召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与禁军一起保卫自己的家园与产业。

    “保家卫国,匹夫有责!”

    “身为京城百姓,当与京城共存亡!”

    “你们几代人积累的家业,甘心被北戎蛮子一把火烧掉吗?若不甘心,便不要想着弃城逃命!大家都不逃,才能保住京城,保住所有!”

    “京中有五十万禁军,城墙高四丈,厚二十丈,只要大家众志成城,便必然能战胜戎族蛮子!”

    “陛下与大家同在,京城三百余万人齐心协力,不怕打不赢戎族蛮子!”

    陈太师人老成精,安抚人心很有一套,诸如此类煽动安抚的口号不断由禁军在大街小巷呼喊着,倒是渐渐安抚住了惊慌的百姓。

    尽管不少达官贵人们咬牙切齿,暗中抱怨嘉佑帝把事情做得太绝,不给他们留一点退路,却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有钱出钱,有人出人。

    而京城中的百姓们,倒是因此对嘉佑帝多了些敬仰之情,觉得他抗击戎族的决心如此坚决,连达官贵人们也一起关在了城里,是一位值得大家追随的好皇帝。

    许多热血青年,都愿意响应皇帝号召,与禁军一起抗击戎族联军。

    而魏平光也趁此机会开始征召民夫。

    在众多政策之下,整个京城以一种前所未有高效的的速度开始了防守战的准备工作。

    听到陈旺汇报城中的舆情,嘉佑帝连日来的阴郁心情竟是好转了不少。

    这一次,倒是因祸得福,因为戎族联军攻城,让他歪打正着地收拢了京城的民心。

    等他打赢这一仗,再好生宣扬,便不只是京城的百姓,全天下的百姓都将对他崇敬爱戴。

    如此,李洵哪怕有光复河原,攻克北戎两部落的耀眼功绩,可他是受人爱戴的正统天子,若李洵有不轨之心,便会受天下万民唾弃!

    在全城紧锣密鼓的备战中,八天很快过去。

    先是燕山关守军与先前支援的禁军一起撤入了城中,紧接着不到半天,浩浩荡荡的戎族大军便已经兵临城下。

    双方战斗一触即发,很快便在京城北门外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不过,哪怕是禁军,在与戎族大军作战时,也仍旧处于弱势。

    短短七天,护城河便失守了。

    戎族大军驱逐着数万的军奴,冒着禁军的枪林箭雨硬生生修出了渡河的木桥,一次又一次的猛烈冲锋后,戎族大军渡过了护城河。

    禁军不得不退守到城门以内。

    此时,哪怕是在城外的这次交战死伤不少,但城中上到皇帝下到百姓,都没有丧失信心。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经过三十多年前的套河之耻,吸取之前的教训,京城的城墙在这二三十年间全部都进行了重建或加固。

    如今这东西南北周长四十余里的城墙,全都加固到了超过二十丈的厚度(对外宣传的)。

    有这样的城墙在,即使是一座孤城,也能坚守一年半载。

    更何况,他们并不是孤立无援的孤城,广阔的醴河平原,可以源源不断地为京城提供所有生活物资和军需。

    即使戎族蛮子们甫一攻城便用上了杀伤力惊人的巨型投石机,将数百上千斤的石弹扔到城墙上,砸死了许多士兵与民夫,京城的军民们,也坚定不移地认为,短时间内,他们的城池绝不可能被攻破。

    然而,谁也没想到,事情在戎族大军攻城的第十二天发生了令人恐慌的变化。

    这一天,容兆正带着亲兵巡视城墙,走到距离北边城楼三里多远的地方,却不由自主拉住了马匹,微微皱眉凝视着那城墙。

    “指挥使大人,怎么了?”

    亲兵关切地问道。

    容兆问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此处的城墙,以前可是绝对垂直于地面?”

    “自然如此。”亲兵理所当然地道。

    见他久久凝视着那有些开裂的城墙,还笑着安慰道:

    “大人不必担心,那都是那些巨石震的,叫民夫来补一下就好了。咱们的城墙厚逾二十丈,是绝不可能被区区巨石就砸开的!”

    看着亲兵单纯的笑容,容兆心道,若真有二十丈厚,他还没这么担心。可这么长的城墙怎么可能修到二十丈厚,也就是骗骗这些下层百姓安他们的心。

    就跟明明只有十五万禁军却号称三十万是一样的道理。

    努力压住心中的惊疑,他露出轻松的神色道了一句“自然如此!”然后便若无其事地策马离开。

    当晚,却驱散了附近的所有民夫,带着最心腹的几人前来对城墙进行了测量。

    白日里他没有看错,这一段城墙是真的有些歪斜!

    反复确认了几遍,容兆脸色难看得吓人。

    他早年也曾经在北疆守过城池加固过城墙,为着出人头地,几乎事事亲力亲为,所以比起一般的将领,他更明白这建设城墙的门道。

    边疆的城墙要防备石弹攻击,一般都要深挖地基,且用实心砖与糯米黏土等糊得厚厚的。这样,不管是用攻城车撞击还是用巨石砸,城墙都只会表面开裂,一般很难损失根本。

    可无论如何,城墙是绝对不会歪斜的!

    除非地基不够深,或者里面用的砖有问题。

    地基是当年统一挖的,不至于单独一段深度不一样,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砖。

    叫人拿来工具,将城墙凿开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洞。一开始,最外头的两层砖都是实心的,可到了第三层,被工具凿开的砖哗啦啦便碎了好几块。

    “大人!这些砖都是空心的!”

    容兆的脸色更加难看,赶紧严令几人保密,将这凿开的城墙糊起来,第二天一早,便进宫求见了嘉佑帝。

    “陛下,城墙上出了些状况,还请您屏退左右……”

    见他神色凝重,嘉佑帝立刻照做,只留下了陈旺。

    听完容兆所说的话,嘉佑帝几乎眼前一黑。

    他清楚地记得,重建和加固京城的城墙,是他登基后才开始的。

    因为他父皇在位时各种割地赔款,是缓了好几年,国库才有了余钱修城墙。

    当时整个京城的城墙修筑是承包给了京城三个家族进行修建的,若其中一段有问题,那影响范围很有可能就是十几里。

    如此长的一段城墙,如今根本没有时间补救!

    这一瞬间,他真是恨不得把那承包这段城墙的家族都千刀万剐。

    可即使现在千刀万剐了他们,也对如今的战局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有可能走漏风声,让戎族联军知晓。

    好一会儿,嘉佑帝才努力平心静气缓过神来,问容兆:

    “以你之见,那段城墙还能坚持多久就会出现明显倾斜?”

    听容兆的意思,是因为他天生对角度比较敏感,这才看出来了端倪,如今一般人凭肉眼,还不太能分辨出来。

    容兆道:

    “最多不超过七日。”

    嘉佑帝只觉得一瞬间像被抽去了手脚的所有力气。

    那城墙的倾斜一旦能被肉眼看出,就必然会被外围攻城的戎族大军所察觉。

    到时候,就算再蠢的将领,也绝不会放过这明显的破绽。

    只要用那威力惊人的投石机与攻城车不断往这段城墙上攻击,他们甚至不需要拿下重兵把守的城门,便能直接破城而入。

    如此算来,距离京城被攻破,最多只得十余日了。

    想到这样的结果,嘉佑帝顿时焦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不……京城绝不能破!”

    他心中只有这一个信念。

    就连他父皇那样软弱无能,堪称大启之耻的皇帝,当年都没有被攻破京城,绝不能在他在位时,发生比这更耻辱的事情。

    而且,这不仅事关颜面与身后名,还关系到他在百姓与达官贵族心中的威信。

    更何况,哪怕他可以抛弃这些虚名不管,也不能不管实际利益。

    若京城失守,整个醴河平原都再无屏障,几乎等于将醴河平原也拱手让给戎族联军。

    到时候,难道他要舍弃北边的半壁江山,跨越醴河定都江南?

    思来想去,唯一能减少损失的办法,竟然只有在戎族联军发现城墙的端倪之前停战和谈!

    和谈!

    想到这两个字,嘉佑帝的脸色便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耻辱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心乱如麻,他想不到任何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得召集陈太师与魏平光两位心腹前来秘密商议此事。

    听说了这个消息,两人也是面色惨白,显然受了不小的打击。

    “两位爱卿,如今可有良策解眼下之危?”

    魏平光沉默了好一会儿道:

    “为今之计,只能立刻停战。”

    陈太师却道:

    “若要戎族联军停战,只能表露和谈之意。可当下我方并未走入山穷水尽之地却突然停战,该如何叫万民信服,又如何不让戎族联军心生疑窦?”

    嘉佑帝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先前只想着和谈多么耻辱,却忘记了一件事,就算是想和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对下无法交代,对外,戎族联军必然以为大启遭遇了什么致命危机趁机狮子大开口。

    谈不拢便会抓紧时机继续攻打,城墙的问题迟早会暴露出来。

    到时候,就算他们想和谈,戎族也未必同意。

    ——除非他们能给到与攻破京城不相上下的好处!

    可这样的好处,无疑是丧权辱国,他们又如何给得起。

    所以——如今的问题不是和谈如何耻辱,而是以目前的处境,连和谈都很难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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