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雪说：“我不要，你分给她们吧，自己喜欢的话，也可以留一个。”
栗子斜眼一看：“咱们老板娘要多少有多少，毕竟那么多人喜欢我们雪姐。”
“少说点废话。”李雪指了指屏幕，“这地方记错了啊。”
佟周抛了一枚胸针过来，维柔伸手接住。
厨房食材的佐料已经腌了许久，栗子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后厨，路过佟周时，从他手里抽了一枚胸针出来。
不知道发生什么，李雪偷偷培育的土豆居然长得突飞猛进，今天又快速结块了俩，栗子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午饭吃清炒土豆丝，和一整块压缩饼干。
“这感觉像过年。”栗子放下碗的时候，嘴边都是油渍，她满足地笑着，被李雪敲了脑门，“记得洗碗。”
栗子的快乐转瞬即逝。
下午零星有几个神秘的人来店里买东西，李雪亲自招待，带他们去了二楼。
洗完了碗的栗子窝在沙发上和维柔说悄悄话：“咱们老板娘神通广大，栈的大头入账都是老板娘带来的。”
“是么？”她好奇地望着楼梯口，“二楼是什么样子的？”她记得从外部看，二楼是个细长的喉管，如果有房间的话，应该是挂在墙壁上。
“我怎么知道，哦对了。”栗子又伸懒腰，吃饱了她有点困，“今晚是吴萨陪你出去卖酒，你们今晚去d区，那边虽然穷，但没那么乱，吴萨比老宋灵敏，不会再出那种事。”
“那谁来调酒？”
栗子笑得高深莫测：“当然是我啊，嘿嘿。”
当穹顶的光熄灭，b区就变成了不夜城，人流又涌进来，到处都是欢笑声，啤酒盖掉的满地都是。
吴萨不放心栗子接替工作，在吧台藏了好久自己的东西，怕栗子乱用。
他耽误了一些时间，等出栈大门的时候，外头的人已经比天刚黑时多了一倍。
有些喝饱了酒的醉鬼摊在路边，涕泪齐流。
维柔问：“他们怎么哭成这样？”
吴萨说：“可能是听到了好听的音乐。”
顺着吴萨的目光看过去——路边灯杆下坐着个弹吉他的男人，他身上穿着黑色斗篷，兜帽盖住了大半张脸。
吴萨问：“你有硬币吗？”
维柔摇了摇头，她昨天一瓶酒都没卖出去，老板娘没给她私房钱。
吴萨掏了掏兜，摸到了一枚硬币，但犹豫了一会儿。
他舍不得，于是叹道：“他弹得可真好听，等我发了工资再给他些小费。”
维柔知道人类缺失慰藉太久，对这种惬意的乐声没有抵抗力，尽管她觉得这乐声不怎么样。
她记得维克多教授有一根竖笛，银色的笛身，上面凸起一些像扣子的按键，每当按下去，就会有绵柔又舒缓的声音传出来，那个才叫好听。
d区和b区相邻，他们走了大约半个小时。
基地内也有合法酒吧，只不过管制严格，来的人少之又少。
吴萨说：“他们的酒不加糖精，酒精含量也很少，喝着跟水一样，只有女人和小孩儿喜欢。”
“好吧，那你喜欢吗？”
吴萨没回答。
d区不如b区热闹，晚上很像流放牢笼，街上没有太多的灯光，也没有什么人。
吴萨带着维柔走到酒吧对面的公共桌椅旁，他用自己的袖子拂去石凳上的灰尘：“你就坐这里吧。”
维柔身上穿了一条红色长裙，黑色的长发像李雪一样卷成波浪，披在光洁的背上。
吴萨说：“你要是想有人和你搭讪，你最好背对酒吧，把头发放到前面来。“
维柔照做，但没有人来。
应该说，整条街都没有人经过。
酒吧里的人对她没兴趣，毕竟他们已经喝到了酒，还是刺激性不那么大的酒。
维柔觉得这种喝着跟水一样的酒才更加适合人类。
等的太无聊，吴萨把衣服边玩了个遍，只剩和维柔聊天，于是他问：“你也是从塞尔维亚基地过来的吗？”
“不是。”想起那些人的称呼，维柔道，“我是偷渡。”
“偷渡？”
维柔问：“你是塞尔维亚基地的人？”
“是。除了你和老板娘，我们都是塞尔维亚基地的人，当初老板娘来塞尔维亚基地做生意，看我们可怜，就把我们带到她店里，给我们饭吃，还给我们办华中基地的识别卡。”他道，“老板娘是个很好的人。”
维柔说：“我父亲也是塞尔维亚基地的人。”
“你还有父亲？”
“当然，我父亲可是科学家。”小玫瑰想到教授就觉得开心，但又意识到他已经死亡，脸上随即流露出悲哀的神色。
吴萨立即懂得了，维柔现在是个孤儿。
“你想喝基地里的酒吗，我可以请你喝一杯。”他起身要往店里走，维柔半转过身，目光追随着他，等他进入酒吧大门，一抬眼，被一道光晃了下眼睛。
她熟悉这种光。
她下意识盯向二楼，眼里射出凌厉目光。
“好凶。”
二楼的人闪到窗帘后，心有余悸，他看向自己躲在黑暗里的同伴，抽出相机弹出的照片：“拍到了，那女人新雇来的员工。”
同伴点点头：“又一个塞尔维亚基地的人。”
“绝不能放过她。”
两个人对视了会儿，拍照片的人再次悄悄探头看去，窗户外——维柔正在低头喝酒。他立即起身将将黑布窗帘拉上。
室内灯光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照片落在二人眼底。
整面墙都贴满了照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仔细寻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空地能将维柔的照片贴上去。
吴萨买了两杯淡绿色的酒：“老板同意我们在外面喝，只不过喝完了要赶紧把杯子还回去。”
酒精味没那么大，还有股甜味，维柔很兴奋。
她小心接过一只酒杯，酒水和杯口几乎持平，她怕撒出来，于是弓着背先抿了口。
淡淡的香味在嘴里弥散开。
吴萨问：“是不是很好喝！”
“是的。”维柔坐直背，开始大口品尝。
“不要告诉老板娘，她不允许别人家的酒比她卖的酒好喝。”
维柔回味着这股甜味：“为什么？”
“老板娘虽然在华中基地出生，但她对这边水土不服，她喜欢的是塞尔维亚的食物，尤其是那边的烈酒，所以……”吴萨耸了耸肩，“所以她听不得有人夸这边的酒好喝。”
维柔笑。
今晚，她和吴萨多了一个老板娘不知道的秘密。
“明天还来这里喝酒？”维柔问。
“可以，不过我没多余的钱买酒了。”
维柔说：“没事，只要今天我拉到人，老板娘就会给我私房钱，到时候我请你。”
酒下去半杯，终于有人走过这条街，维柔决定主动出击。她放下杯子，当街去拦住那个人：“你好，请问你要喝酒吗？”
那人神色古怪的望着她：“离我远点……”
“我们的酒水万里挑一！”
那人骂道：“我没有钱，晦气的陪酒女！”随后推了维柔一把。
吴萨立即过来怒道：“你干什么？！”
“晦气！”那人回头又啐了一口，眼里满是嫌恶。
吴萨很生气，维柔却说：“没关系。”
她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思索道：“看来我业务能力不行，这样搭讪会被人讨厌，得换个思路。”
吴萨看她一眼：“你是这么想的？”
她当然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讨厌她，但她明天还想和吴萨来这里喝酒，所以得快点推销出去酒水，这人不值得生气。
她问吴萨：“你知道该怎么说更好吗？”
吴萨想起老板娘，又看看维柔，她和李雪一样好看，但是又是不一样的好看。
他记得上一任销售也很好看。
“我觉得你可以多笑笑。”
“是这样吗？”维柔咧开嘴，对着他弯起眼睛，“这种笑怎么样，要不要再调整调整……”
吴萨不说话了。
维柔感觉到背后有股凉意，她慢慢转过身。
四目相对，对面那人眸光凌冽，穿着黑色风衣，左胸那里有枚狮子徽章。
这次她没穿防护服，穿着一条露背开叉的红色长裙。
他似乎没认出她来。
陆深说：“你们违背了基地安全法，请出示识别卡。”
维柔：“……没有。”
最近维安部忙得不可开交，李雪没找到熟人为她弄来一张识别卡，她现在还算非法外来人员。
陆深皱起眉，维柔知道，那天放她进来的那个士兵肯定完蛋了。
吴萨很害怕陆深，他在维柔的身后，垂着眼一动不动。
塞尔维亚基地的人天生惧怕维安部。
维柔看着陆深朝他们两个走来，心道完蛋，她没有钱，不能像李雪那样将一张纸放进他的口袋里。
今天在劫难逃。
就在这死一样寂静的氛围中，陆深的通讯器发出了响声，他猝然停下脚步，从腰间抽出通讯器。
维柔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陆深眉间的皱褶一直没平下来，他应该很忙，目光在她和吴萨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瞥向了酒吧二楼，道：“尽快回去，处罚通知会发到你的工作单位，你，和你的老板，都要为此负责。”
然后转身匆匆离开。
李雪说：“我不要，你分给她们吧，自己喜欢的话，也可以留一个。”
栗子斜眼一看：“咱们老板娘要多少有多少，毕竟那么多人喜欢我们雪姐。”
“少说点废话。”李雪指了指屏幕，“这地方记错了啊。”
佟周抛了一枚胸针过来，维柔伸手接住。
厨房食材的佐料已经腌了许久，栗子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后厨，路过佟周时，从他手里抽了一枚胸针出来。
不知道发生什么，李雪偷偷培育的土豆居然长得突飞猛进，今天又快速结块了俩，栗子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午饭吃清炒土豆丝，和一整块压缩饼干。
“这感觉像过年。”栗子放下碗的时候，嘴边都是油渍，她满足地笑着，被李雪敲了脑门，“记得洗碗。”
栗子的快乐转瞬即逝。
下午零星有几个神秘的人来店里买东西，李雪亲自招待，带他们去了二楼。
洗完了碗的栗子窝在沙发上和维柔说悄悄话：“咱们老板娘神通广大，栈的大头入账都是老板娘带来的。”
“是么？”她好奇地望着楼梯口，“二楼是什么样子的？”她记得从外部看，二楼是个细长的喉管，如果有房间的话，应该是挂在墙壁上。
“我怎么知道，哦对了。”栗子又伸懒腰，吃饱了她有点困，“今晚是吴萨陪你出去卖酒，你们今晚去d区，那边虽然穷，但没那么乱，吴萨比老宋灵敏，不会再出那种事。”
“那谁来调酒？”
栗子笑得高深莫测：“当然是我啊，嘿嘿。”
当穹顶的光熄灭，b区就变成了不夜城，人流又涌进来，到处都是欢笑声，啤酒盖掉的满地都是。
吴萨不放心栗子接替工作，在吧台藏了好久自己的东西，怕栗子乱用。
他耽误了一些时间，等出栈大门的时候，外头的人已经比天刚黑时多了一倍。
有些喝饱了酒的醉鬼摊在路边，涕泪齐流。
维柔问：“他们怎么哭成这样？”
吴萨说：“可能是听到了好听的音乐。”
顺着吴萨的目光看过去——路边灯杆下坐着个弹吉他的男人，他身上穿着黑色斗篷，兜帽盖住了大半张脸。
吴萨问：“你有硬币吗？”
维柔摇了摇头，她昨天一瓶酒都没卖出去，老板娘没给她私房钱。
吴萨掏了掏兜，摸到了一枚硬币，但犹豫了一会儿。
他舍不得，于是叹道：“他弹得可真好听，等我发了工资再给他些小费。”
维柔知道人类缺失慰藉太久，对这种惬意的乐声没有抵抗力，尽管她觉得这乐声不怎么样。
她记得维克多教授有一根竖笛，银色的笛身，上面凸起一些像扣子的按键，每当按下去，就会有绵柔又舒缓的声音传出来，那个才叫好听。
d区和b区相邻，他们走了大约半个小时。
基地内也有合法酒吧，只不过管制严格，来的人少之又少。
吴萨说：“他们的酒不加糖精，酒精含量也很少，喝着跟水一样，只有女人和小孩儿喜欢。”
“好吧，那你喜欢吗？”
吴萨没回答。
d区不如b区热闹，晚上很像流放牢笼，街上没有太多的灯光，也没有什么人。
吴萨带着维柔走到酒吧对面的公共桌椅旁，他用自己的袖子拂去石凳上的灰尘：“你就坐这里吧。”
维柔身上穿了一条红色长裙，黑色的长发像李雪一样卷成波浪，披在光洁的背上。
吴萨说：“你要是想有人和你搭讪，你最好背对酒吧，把头发放到前面来。“
维柔照做，但没有人来。
应该说，整条街都没有人经过。
酒吧里的人对她没兴趣，毕竟他们已经喝到了酒，还是刺激性不那么大的酒。
维柔觉得这种喝着跟水一样的酒才更加适合人类。
等的太无聊，吴萨把衣服边玩了个遍，只剩和维柔聊天，于是他问：“你也是从塞尔维亚基地过来的吗？”
“不是。”想起那些人的称呼，维柔道，“我是偷渡。”
“偷渡？”
维柔问：“你是塞尔维亚基地的人？”
“是。除了你和老板娘，我们都是塞尔维亚基地的人，当初老板娘来塞尔维亚基地做生意，看我们可怜，就把我们带到她店里，给我们饭吃，还给我们办华中基地的识别卡。”他道，“老板娘是个很好的人。”
维柔说：“我父亲也是塞尔维亚基地的人。”
“你还有父亲？”
“当然，我父亲可是科学家。”小玫瑰想到教授就觉得开心，但又意识到他已经死亡，脸上随即流露出悲哀的神色。
吴萨立即懂得了，维柔现在是个孤儿。
“你想喝基地里的酒吗，我可以请你喝一杯。”他起身要往店里走，维柔半转过身，目光追随着他，等他进入酒吧大门，一抬眼，被一道光晃了下眼睛。
她熟悉这种光。
她下意识盯向二楼，眼里射出凌厉目光。
“好凶。”
二楼的人闪到窗帘后，心有余悸，他看向自己躲在黑暗里的同伴，抽出相机弹出的照片：“拍到了，那女人新雇来的员工。”
同伴点点头：“又一个塞尔维亚基地的人。”
“绝不能放过她。”
两个人对视了会儿，拍照片的人再次悄悄探头看去，窗户外——维柔正在低头喝酒。他立即起身将将黑布窗帘拉上。
室内灯光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照片落在二人眼底。
整面墙都贴满了照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仔细寻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空地能将维柔的照片贴上去。
吴萨买了两杯淡绿色的酒：“老板同意我们在外面喝，只不过喝完了要赶紧把杯子还回去。”
酒精味没那么大，还有股甜味，维柔很兴奋。
她小心接过一只酒杯，酒水和杯口几乎持平，她怕撒出来，于是弓着背先抿了口。
淡淡的香味在嘴里弥散开。
吴萨问：“是不是很好喝！”
“是的。”维柔坐直背，开始大口品尝。
“不要告诉老板娘，她不允许别人家的酒比她卖的酒好喝。”
维柔回味着这股甜味：“为什么？”
“老板娘虽然在华中基地出生，但她对这边水土不服，她喜欢的是塞尔维亚的食物，尤其是那边的烈酒，所以……”吴萨耸了耸肩，“所以她听不得有人夸这边的酒好喝。”
维柔笑。
今晚，她和吴萨多了一个老板娘不知道的秘密。
“明天还来这里喝酒？”维柔问。
“可以，不过我没多余的钱买酒了。”
维柔说：“没事，只要今天我拉到人，老板娘就会给我私房钱，到时候我请你。”
酒下去半杯，终于有人走过这条街，维柔决定主动出击。她放下杯子，当街去拦住那个人：“你好，请问你要喝酒吗？”
那人神色古怪的望着她：“离我远点……”
“我们的酒水万里挑一！”
那人骂道：“我没有钱，晦气的陪酒女！”随后推了维柔一把。
吴萨立即过来怒道：“你干什么？！”
“晦气！”那人回头又啐了一口，眼里满是嫌恶。
吴萨很生气，维柔却说：“没关系。”
她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思索道：“看来我业务能力不行，这样搭讪会被人讨厌，得换个思路。”
吴萨看她一眼：“你是这么想的？”
她当然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讨厌她，但她明天还想和吴萨来这里喝酒，所以得快点推销出去酒水，这人不值得生气。
她问吴萨：“你知道该怎么说更好吗？”
吴萨想起老板娘，又看看维柔，她和李雪一样好看，但是又是不一样的好看。
他记得上一任销售也很好看。
“我觉得你可以多笑笑。”
“是这样吗？”维柔咧开嘴，对着他弯起眼睛，“这种笑怎么样，要不要再调整调整……”
吴萨不说话了。
维柔感觉到背后有股凉意，她慢慢转过身。
四目相对，对面那人眸光凌冽，穿着黑色风衣，左胸那里有枚狮子徽章。
这次她没穿防护服，穿着一条露背开叉的红色长裙。
他似乎没认出她来。
陆深说：“你们违背了基地安全法，请出示识别卡。”
维柔：“……没有。”
最近维安部忙得不可开交，李雪没找到熟人为她弄来一张识别卡，她现在还算非法外来人员。
陆深皱起眉，维柔知道，那天放她进来的那个士兵肯定完蛋了。
吴萨很害怕陆深，他在维柔的身后，垂着眼一动不动。
塞尔维亚基地的人天生惧怕维安部。
维柔看着陆深朝他们两个走来，心道完蛋，她没有钱，不能像李雪那样将一张纸放进他的口袋里。
今天在劫难逃。
就在这死一样寂静的氛围中，陆深的通讯器发出了响声，他猝然停下脚步，从腰间抽出通讯器。
维柔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陆深眉间的皱褶一直没平下来，他应该很忙，目光在她和吴萨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瞥向了酒吧二楼，道：“尽快回去，处罚通知会发到你的工作单位，你，和你的老板，都要为此负责。”
然后转身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