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静嫔对东平王所说之事,完全出于她的编造。

    她当初确实是伺候宴饮的宫女不假;东平王那段时日在宫中,也确实有些荒唐;有些与东平王发生过关系的宫女,曾被孝宁皇后打死或赶出宫去的,这也是事实。

    不过她曾与东平王发生关系一节……却是子虚乌有之事。

    静嫔在宫中自然是个边缘人,她是宫女出身,与各种势力都搭不上关系。然而她毕竟也是二皇子的母亲,靠着这个,还有她那点做宫女时积攒下来的生存智慧,她毕竟还是能打听到不少事儿。

    比方说东平王的野心。

    东平王的野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路人皆知,静嫔也不例外。

    对别人来说,这件事只是一个遥远的、可能会发生的变动。

    然而静嫔作为二皇子的母亲,实在感到心惊胆战。

    东平王究竟会怎么行动,谁也不知道,而在他的计划之中,二皇子是否被当做了一个应当被除去的障碍……外人也很难知晓。

    皇帝是指望不上的,倘若真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静嫔总要给自己和儿子蹚出一条路。

    声称二皇子是东平王的儿子,这样的手段其实算不上什么好办法。不过对于像静嫔这样一个人来说,她也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了。

    这一手着实有些冒险,不过对静嫔来说……稍微冒一点风险,大概也算是值得。

    毕竟,像这样的事,东平王无法查证,也不可能对外声张。无论他信也好,不信也罢,有这样一个疑惑存在脑袋里,若他想对二皇子动手,总要犹豫一番。

    只要能达到这样的效果,静嫔也就满意了。

    不过……她在做这个计划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要把自己搭进去。

    在她看来,她本人相貌寻常,又算不上年轻,而且还是皇帝的嫔妃……东平王怎么可能会对她感兴趣呢?

    不过说实在的,静嫔在年轻时,着实也是憧憬过东平王的。

    当初她做宫女的时候,宫中有好几位皇子,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这里面,只有后来做了东平王的三皇子风姿最美,为人也最温柔。那时候的宫女们,心中都喜欢着三皇子。平常若是谁给三皇子倒酒,都觉得是件幸运的事。

    只是她后来成了七皇子的人,也就把当初对三皇子的那种朦胧的憧憬放到一边去了。

    此刻她少年时曾憧憬过的三皇子如今正握住她的手,由不得她不心跳。

    但静嫔毕竟也早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丫头了。

    她微微用力,挣开东平王的手,稍稍走远了几步,再抬起头来时,面上已有泪珠滑落:

    “若殿下是十五年前对妾说这样的话,哪怕妾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一定……可惜现在已经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东平王也抬起眼帘,眼中滚动着热泪:

    “可惜,可惜,都是孤王的错……孤当初本该……唉!”

    这一对中年男女在这里激情演绎,演技虽说不算出神入化,也颇有可圈可点之处。若有不知情的人站在旁边看见这情景,说不定还真会以为这是一对不幸错过了彼此的有情人。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此时的局中之人,对对方的演技,也难说究竟有几分信任。

    不过他们总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静嫔为的是她儿子的安全,至于东平王,他在这方面是个行家,他看出静嫔这人可以利用,当然不会轻易错过。

    不过两人其实都不想真的和对方发生点什么,所以在各自落了几滴眼泪之后。东平王道:

    “娘娘将此事说与孤王知道,孤感激不尽。孤虽然只是个边疆藩王,力量有限,将来娘娘若有用着孤的地方,孤也一定鞍前马后,为娘娘效力。”

    静嫔脸上仍是泪珠涟涟:

    “妾也不指望王爷为妾做些什么……只是那个孩子,既是王爷的一点骨血,还求王爷千万看顾。妾只是个妇道人家,对这世上的事丝毫不懂,可怜那孩子孤身一人,既无父亲保护,又无大臣效力,更无外戚撑腰……一切都只是拜托王爷了。”

    东平王将静嫔拥入怀中:

    “娘娘既有此愿,孤一定替娘娘守护二皇子的安全。”

    静嫔得到了东平王的允诺,当即便想要走。只是她若就这么走了,未免显得不够真诚,于是她伏在东平王肩头哭了一阵,这才离开他的怀抱,泪眼婆娑道:

    “我不可常往这边来,若是叫人知道,麻烦不小,日后若有事要找王爷,应当怎么办才好?”

    东平王想了一想,道:

    “今日他们忙碌,暂时没顾及到我这一头,只怕到了明天,这间院子就又要有人把守。娘娘若是有事寻我,写张纸条,揉个纸团,找个心腹从院墙外面丢进来就是了。她们若是看见了,自会把纸条给我送进来。如今姑且如此,倘若以后再想到什么更稳妥的法子,我再找人告知娘娘便罢了。”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妥,静嫔知道今天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算是很好。她抹干眼泪,东平王取出帕子,亦是极亲昵地替她沾了沾面上的泪痕:

    “娘娘这就去吧,待得久了让人觉察,你我都性命难保。”

    静嫔点点头,就此离去,出门之前,还回头两三次,显出许多恋恋不舍之意。东平王亦以目送情,似乎情难自胜。

    待到她走了。那几个宫女纷纷回来,向东平王笑问:

    “方才来的究竟是哪一位娘娘?”

    东平王笑着摇头,并未答话。

    在这个故事之中,这场会见只是一个极小的插曲,除了在场的人以外,并没有旁人得知。故而,其他人也还仍按照他们原本固有的轨迹继续行动。

    譬如郑熙,他睡醒之后,将手上必须要干的几件事排了个顺序,想到应当先去看东平王。

    本来昨天他就该去的,不过昨日他折腾那一整天,着实是累了,也就没精神再去,把事情拖到了第二天。

    他走到东平王住着的小院,才发觉这里看守的疏失。他将此事记下,想着过后督促底下人赶紧派人过来,然后就走进了院中。

    宫女将他到来的消息报告给东平王,东平王尚未起身,郑熙就已经走了进去,面带微笑对东平王道:

    “皇上命我来看看王爷。”

    东平王从床上坐起来,也笑道:

    “谁能想到呢?本来没什么事,结果下车的时候却偏偏扭伤了腰……哎呀,毕竟是已经老了,跟年轻的时候没法比。要是让人知道孤下个车就把自己弄伤了,还不笑掉大牙?”

    郑熙微笑着摇头:

    “王爷这是玩笑话了,毕竟,谁敢嘲笑王爷呢?”

    东平王道:

    “管是什么人,有可笑之处,就必然要受人嘲笑,这也是难免的事……不说这个了,郑秉笔今日过来,就只是为了来看看本王?”

    郑熙道:

    “就只是来看王爷,不过虽然是我一人来看王爷,但其实里面却有两重意思。”

    东平王的目光十分犀利,只盯着郑熙的眼睛,似乎想看到他心里去:

    “怎么说?”

    “一方面,来看王爷是奉的皇上的命;另一说……我本人也想来看看王爷。”

    东平王听出他话里有话,挑了挑眉:

    “哦?”

    郑熙笑道:

    “几日之前王爷曾对我说过的话,这些天我思来想去,只觉得王爷说得对——我确实是需要挖个第三窟。”

    东平王听见他这样说,不免笑道:

    “郑秉笔前几日的行为举止,可不大像是想要挖第三窟的模样。”

    郑熙也又笑道:

    “第三窟毕竟是第三窟,若是在挖第三窟的时候,把第一窟挖得塌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王爷既然要招揽人才,也该想些法子庇护,不要不管不顾,冷了人的心。”

    东平王笑道:

    “郑秉笔说得是,本王有时候大概确实稍微显得急功近利了些,不过郑秉笔也可放心,本王一向是个最小心谨慎的人,没有一百分的把握,是决计不会行动的。”

    郑熙道:

    “有了王爷这话,我也就放心了。皇上为人,敏感多疑;太后娘娘为人虽好,到底是后宫之人,没有实权;二皇子年纪尚小,暂时不足托付,我思来想去,只看东平王是个有能之人。小的后半生,就全指望王爷了。”

    东平王笑道:

    “一定一定,”

    两人你来我往,又说了几句。郑熙便转身告辞。

    他去见了皇帝,将二皇子与东平王现下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期间当然将自己所说之话略去。之后他又往宫外东厂走了一趟,办些琐碎杂事,等再回到宫中时,已经又是黄昏了。

    郑熙当然知道自己想要到哪里去——他要去见太后。

    虽说上次见面的时候,她对他有些冷淡。但郑熙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把这归结为只是巧合——毕竟他把最近几次和她见面时的情形都琢磨了个遍,无论如何也没想出他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他轻车熟路地进了孝慈宫,想不到却又被紫珠给挡住了。

    紫珠看着他,满脸的公事公办:

    “娘娘说了,总在晚上会见太监,让人知道了要说闲话,以后秉笔若是有事,请改在白天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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