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玉端出大丫鬟的架势,盛气凌人地上前质问着,“今早上交给你的那位妇人呢?”
“在哩……在哩”那领事人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小的按照姑娘的吩咐派她在后头砍柴呢”
见小玉二人不说话,她为多表现自己,又继续道,“说起来她也真是够厉害的,一个人一个上午的时间便砍了两大堆柴呢,太监都没她干得多……”
“谁问你说这些了!”小玉没好气地道。
“是是是……”纵是她年纪小的能做自己的女儿,可得她训斥,领事人依旧不敢有丝毫不悦,只一脸讨好地点着头应道,“是小的多嘴,姑娘还请见谅……”
小玉瞥见周觅欢扬起手中的丝帕不断煽风,显得愈发有些不耐烦了,忙道,“好了,别再这里啰啰嗦嗦的了,还不快叫她出来接见公主”
“是是是……”那领事人忙差使旁边一位妇人小跑着向后院而去。
不一会儿,那妇人便领着洛黄出来了。
见到自己从粟米手里夺过来的战利品,周觅欢一直黑着的一张脸放才稍稍好转。
瞧着洛黄身上沾满木屑的衣物,周觅欢眉头一蹙,不禁对小玉擅自做主安排洛黄来干这等劈柴的苦差事有些不满……
她受苦受累倒是其次,关键是洛黄需得常在自己身边伺候,这脏兮兮的模样带出去实在有损自己的颜面,“带她下去洗干净了,再换身你的衣服……”
“公主,她比奴婢高上一些……奴婢的衣物怕是不合适……”
“如今你主意是越发大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不穿你的衣服难不成要拿本宫的衣服给她去穿吗!”
“奴婢不敢……”小玉忙低头,想着自己搭进去的一身衣物,咬唇应道,“奴婢一切都听公主的吩咐!”
周觅欢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半盏茶时间过后,正独自一人坐在大殿中用午膳的周觅欢瞧着面前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洛黄满意地点点头,面对面前这么一桌珍馐美味,她却味如嚼蜡一般神色恹恹地用筷尖不紧不慢地夹起面前一枚鹌鹑蛋送进嘴里。
许久后,方才将筷子放下,拿起手边的丝帕擦着嘴道,“方才本宫已向父皇说过了,从今以后你就在本宫这里伺候……换句话说,你以后就是本宫的人了,本宫要你往西你就得往西,要你跪下你就得跪下,明白了吗?”
“明白了”洛黄颔首,伺候周觅欢还是粟米,而今她一日在汴京似乎就一日没有选择的权利……
周觅欢瞧着如此顺从的洛黄,脸上不喜反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不过就算你不明白也不要紧,小玉会教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丫鬟的”
被点名的小玉似乎听不见她言语里的羞辱,反而笑嘻嘻地上前讨好着,“公主你放心好了,奴婢一定将你的喜好厌恶一一罗列给她,觉不会惹你生气”
周觅欢瞧着在自己面前曲意讨好的小玉以及一脸恭谨的洛黄,顿觉有些无趣,摆手道,“不吃了……不吃了……”
“那奴婢这就让人来收”
“这么一桌好菜就这么扔了多可惜呀”周觅欢伸手向洛黄及小玉身上一指,“你们不是还没吃午饭吗?今日本公主大发慈悲,就将这桌菜赏给你们了……”
小玉闻言一喜,点头哈腰地谢恩,得周觅欢首肯之后,忙不迭地入座,拿起碗筷大快朵颐了起来。
只是相比之下,洛黄就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周觅欢扬眉,“你怎么不吃?”
洛黄颔首,“小女子还不饿,没有胃口”
周觅欢冷笑道,“你该不会是在嫌弃这是我吃剩下的饭菜吧”
“小女子不敢”
周觅欢手一挥,便有丫鬟上前给洛黄拿上一套新的碗盏,“既不敢,那便吃吧……本宫看着你吃……”
洛黄无法,只得落座,拿起筷子夹了位于最边上,周觅欢不怎么动过的那一盘醋血鸭。
看她夹起自己最讨厌的鸭爪,周觅欢眼瞧着她吃下一口后,方才扬唇起身大笑着离开……
王崇敏家小公子王老虎与安一禹一同纨绔至今未娶,为相看中意的姑娘,便借着中秋晚宴评鉴诗词古画的由头来宴请汴京城里有脸面的适龄男女们参加。
名为评鉴,实为相亲。
安重虽素来与他势同水火,可这场宴席却着实办到了他的心坎上去了。
王崇敏家虽还有个不省心的王老虎,可他好歹做了祖父有了重孙……不像自己两个孩子的亲事都没这没落的,至今听到人叫祖父还是在梦里呢……
因而消息一传来,他也顾不得脸面了,着急忙慌地提着一坛好酒,笑吟吟地登门拜访……
他虽为丞相,可这偌大的丞相府里就他们三个大男人在晃……如今安一缓另立门户之后,就剩下他与安一禹两个……
衣食住行虽还能靠着周嬷嬷打理得井井有条,可真到了这孩子谈婚论嫁之时……府里总归缺一个能交际应酬充门面的当家主母……
因而,这时素来没什么存在感的王夫人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他一大男人与那些朝廷同僚门聚在一起总不好像个媒婆一般拉着人家的手四处打听他家扯不着边的七大姑八大姨家有没有适龄未婚女青年吧……
他不好干的事情,王夫人日常宴请交际顺水推舟,水到渠成地就给办了……这就是优势啊……
因而王崇敏极其王夫人再听到安重的来意之时,两人都有片刻错愕。
他们实在想不到当朝堂堂宰相大人竟能为着这事不惜自降身份来向自己的老对头示好……
看来为着那与他们儿子同负纨绔“美名”的二公子的终身大事也是真急了……
只是,王崇敏还记得几天前他在朝上参于立新一本,那等不可一世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因而他只端起桌上的杯盏,掀起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杯盏中的浮沫,不阴不阳地道,“丞相大人那般高风亮节,我们这等俗人怎配与你一席而坐……”
安重听出他话中的阴阳怪气,不禁苦笑,“我一片赤诚地想来与王御史言和,王御史却还记挂着前事不放……于立新一事究竟是我冤枉的他还是确有其事,王御史自己心里有数!”
见王崇敏只低头喝茶,安重满是羞愤地拍桌站起,“原是安某自取其辱,叨扰了!”
说罢抱拳便要走……
“丞相慢些……”王夫人出言将他唤住,缓言安慰道,“我家老爷不是那个意思,还请丞相大人不要误会……”
见安重默不作声却也不走了,她又扯了扯王崇敏的袖子,道,“老爷,丞相大人肯赏脸前来可是天大的面子呀!借他的光能请到许多之前与我们未有往来的名门闺秀,到时咱家虎儿的亲事也更有着落一些……”
安重与王崇敏的宿怨她素有耳闻,一直都想化解,毕竟凡事以和为贵,二人同在朝廷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一直这样针锋相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只是她虽有心,可一直未得时机,如今看来,此时倒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得她劝诫,原本顽固不化的王崇敏此时神色倒有些许松动……
他望向不远处桌子上摆着的安重带来的那坛好酒……方才安重人虽准备离去,倒并未将那坛带来的酒一同带去……
他摇头一叹,似作了妥协,“我家虎儿自小被我宠坏了……无法无天的,成天就想腻在那花街柳巷,不愿着家……他的亲事哪实在是我的心病……”
谁说不是呢!
同属各自儿子狐朋狗友范畴里的亲爹,安重那是感同身受莫名。
素来不对付的二人也因此事产生一种奇怪的共鸣……
两个年过半百,活了半辈子就斗了半辈子的老父亲头抵头地凑到了一起,共同拟定往来宾客的名单,将自己已知的未曾婚配的适龄女子信息一一整合在了一起……
那等画面分外和谐……
一直忙到黄昏安重婉拒了王夫人挽留他在府用晚饭的盛情,方匆匆回家……
一进门,安一禹便嬉皮笑脸地迎了上来,“爹……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呀?,笑得这么开心”
安重瞧着今日难得的未出门鬼混早早在家待着的安一禹,拿起手上的那张请柬拍了一下他的头后再递给他,“你自己看”
安一禹接过,细细端倪一番后,“诗词评鉴大会……什么东西”
安重在太师椅上落座,端起手边的茶杯轻呷一口,方道,“不光你得去,你哥也得去……等一会儿,你就将这张请柬给你哥送去……”
“等等……”安一禹很是抗拒,“哥去也就算了,我干嘛要去我连诗都背不出几首,还跑去参加什么评鉴大会,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他担心的这个问题也正是安重所担心的……
“所以啊……你在席上少说话多吃饭……”安重谆谆教导着,“有看中的姑娘只管回来告诉我,我派人去帮你提亲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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