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曜下飞船的时候, 得到时星回了寝居的消息。
严长岳在寝居内汇报许今的,时星实时动态。
“他那个同学呢?”
作为侍官长,许今自然不会池曜问起来才去打听,早在池曜问时星的时候, 一并都进行了问询。
许今:“还在中庭处。”
“还在中庭?”
意识到什么, 池曜:“没招待进寝居?”
那是他们住的主建筑,如果是关系好的同学, 怎么说都该招待进去坐坐, 多少喝杯水之类的。
时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
许今摇了摇头,“没, 从一开始见面,就定在中庭的。”
想了想, 许今如实补充汇报道。
“符青说星星打了他好几次,后面几次还是用精神力揍的。”
池曜眉头挑起,大为意外。
对细节敏锐, 池曜追问, “后面几次用精神力揍的,前面还有没用精神力的时候?”
许今:“……”
太过细节,许今只有现问符青。
没想到还真有。
许今看着通讯器, 不可置信, “呃, 第一次用的拳头。”
池曜挑了挑眉:“还没走吗?”
“没, 符青在守着, 说是……看起来很痛苦。”
池曜点头,“那飞行器把我们送到中庭外放下吧, 几步路我们走回去。”
许今:“……”
行吧, 池曜好奇了。
不过别说池曜, 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个什么同学,闹成这样。
许今对于时星出手打人的记忆,还停留在联盟外交官来的时候,时星示威式的举动。
不过那个时候,也是用的精神力,没见他动过拳头的。
飞行器将他们放到指定的地点,池曜迈着长腿跨入,中庭是寝居边上,一处花园带中的休息区域,和寝居配套而建,大家吃完饭,喜欢散步的都会来这边逛逛。
许今联系过,符青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池曜见到符青意外,“走了?”
符青:“在里面收拾情绪,还没叫我,许侍官又说您回来了……我就出来了。”
以为池曜要干嘛,跑出来方便池曜询问。
不得不说,这方面,符青和费楚一样有眼色。
池曜往里面看了眼,没看到东西,但是精神力感知到了,陆光誉的小儿子站在中庭花坛中间的空地。
所以,不仅没有水,连坐都没让人坐。
有了这个认知,池曜问得还算克制,“星星怎么说?”
符青:“星星说等他调整好情绪,让我送他出门。”
这个“送”字只怕也不是表面意思。
不过既然时星这样说了,池曜也点了点头,算作知晓。
“那你去办吧。”
“是。”
从中庭进入,陆律已经收拾好站在了走廊一侧,等着符青回来。
面对面路过,池曜瞥了对方一眼,只这一眼,便让池曜目光微顿。
他想起来了。
是他。
意识到什么,池曜却没有停步,面不改色从陆律面前过去了,路过的时候,陆律躬身行礼,动作规范,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不恭敬与不满。
目不斜视错身,余光中,池曜没错过陆律脸上的青紫。
想来,该是刚才时星揍出来的痕迹
。
嗯,看得出来,下了死手。
池曜路过后,陆律沉默走到符青跟前,看着符青叫飞行器。
不多时,符青驾驶飞行器,送陆律到门口,亲眼看着对方乘坐的飞船离开皇宫范围,才折返。
池曜回了寝居,问过严长岳,得到时星在书房的回答。
脱了外套,池曜进书房便见到了对着一大张林业局表格皱眉苦恼的时星,场面太滑稽,情不自禁笑了出声。
时星听见动静回头,无奈道,“殿下,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我对大片数字过敏了。”
池曜伸手把全息投影缩小,笑意不减,“需要放得这么大看吗?”
时星揉眉心,“密密麻麻的都是数字,小了头疼。”
几句话来去,这文件就赖到了池曜头上。
池曜也不拒绝,抱着时星一起看,时星理不顺的他几句话就通了,一边说文件,一边见缝插针闲聊。
时星奇怪:“你不是要留在参议院和他们一起用餐吗?”
最近议院的事情多,都加班忙疯了,池曜留在那边用餐,大家的感受会很不一样,也算是一种对议院的看重。
池曜:“不想在外面吃,临时改了主意。”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说起池曜的问题,时星身体都坐正了。
瞧着时星神色紧张,池曜捏了捏他脸,“没有,就是突然不想在外用餐。”
“哦哦。”
池曜自然道,“你呢,今天有遇到什么事吗?”
时星想了想,歪着头靠上池曜肩膀,伸手指了指不愿意再看的文件,沮丧道,“这就是我今天遇到的最大事故。”
天知道他怎么会那么幸运,挑中这一份数字最多的报表。
池曜观察了下时星神情,不似作伪,时星不提陆律,池曜便也没有再问。
用过晚餐,时星找尔雅讨论蓝星人的问题去了。
池曜留在书房。
收到时星回房间的消息,这才叫来了符青。
不问不知道,问了,池曜也才知道,边境线上,在母舰外偷偷摸摸的小兵,竟也是陆律。
略感意外,池曜失笑,“看来星星打他,他也不亏。”
事实上,听见时星动手的那刻,池曜就认定了陆律身上有些问题。
嗯,大概是因为偏心。
“一而再再而三的,学不乖啊。”
笑过,神色又冷了下来,语声淡淡的,但符青听得出来,池曜不太高兴。
见符青愣愣,池曜:“你不是早在树巢里就见过他吗,没想起来?”
符青被说懵了,“啊,我在树巢里见过吗?”
池曜直接丢了段视频给符青。
也是他刚翻出来的。
符青打开,发现是当初看到有人纠缠时星,在远处给池曜拍的视频。
记忆回潮,符青记起来了,确实,是陆律。
只不过……
符青:“陛下,他都没露脸,你怎么知道是他的?”
符青只拍到了时星的正面,陆律背对着镜头,只有个背影。
“形体,走路姿态,发色。”
符青闻言用军中技巧辨认了下,好吧,确实符合。
但是只见一面,就能记起这么早的事儿,符青还是被池曜的记忆力和观察力所折服。
思考片刻,池曜道,“调查下吧
,明天把他近两年的行踪还有动态发给我。”
“好的。”
回了房间,时星已经洗漱好,坐在床上刷星网。
池曜瞥了一眼,是军队内部通讯号,医疗师们专设的论坛,时星在看医疗相关的一些帖子。
洗漱后出来,时星还在刷,池曜把投影屏拨开,打趣道,“晚上看这么小的字,头就不疼了?”
重复了下午时星看报表时的话语。
只不语境中的数字被替换成了文字。
“殿下……”
时星打了个哈欠,是看得有点倦了。
池曜手点在关闭的按钮上,看向时星,时星点头,池曜将投影屏关闭,顺手取下了时星的通讯器和自己的一并丢床头,“休息下,也不嫌累。”
“我想多看看。”时星嘀咕。
池曜却心知肚明,“准备给我治疗了?”
时星一个激灵,醒了。
眼睛睁得大大的,原本困顿着,陡然一刺激,也没有完全醒,就这样不可思议看着池曜,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呆呆的怪可爱。
池曜有点不厚道地喜欢这样简单的时星。
“收收眼睛,现在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一切了。”
时星:“……”
时星闷闷,“殿下,你诈我!”
池曜否认,“顺口一问,这么点儿事,犯不着。”
好吧,顺嘴一问也被问出了底细,时星不想说话了。
池曜上床,去捏时星脸,时星把头砸他身上,两个人闹腾一阵,又好了。
时星叹气,“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池曜不理解,“这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瞒的,顺理成章的事。”
时星想了想,觉得也对,又叹气。
叹得池曜好笑。
时星瘫床上,认命,“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话问到了点子上。
垂目一霎,话茬都递到了嘴边,池曜自然接了,“怎么没有。”
“据说你同学下午找来了。”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三句话,其实讲的是一个事,分成三句,只因句句都点到为止,格外克制。
池曜并没有强迫时星一定要说。
时星感受到了被尊重。
望着天花板出神一阵,时星道:“你很想知道吗?”
下一瞬坐起了身,喃喃,“殿下,我很久没做噩梦了吧。”
疑问句式,却是陈述语气。
时星确实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他们都知道。
缓缓,时星看向池曜。
池曜还是老回答,“如果你想讲的话。”
时星:“我……并不抗拒,可有可无吧。”
“但理智上不想讲,和这件事本身无关,我……”时星倾身,往前挪了挪,坐到池曜面前,神色乖顺,不设防道,“我觉得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我和你的时间,都没必要让这种事占据。”
这是真的。
回到寝居,时星还以为事后自己会想一下,但事实上并没有,打开林业局的报告后,他就迷失在数字里了,最近又在和尔雅商议治疗时间,练习自己的第二天赋,满心满眼都算着给池曜治疗一事,池曜晚上要是不提这么一句……他压根想不到。
“而且我也打过他,算是出了口气。”
池曜伸手,时星握住。
池曜揉拨时星指节,不放过时星脸上每一个微表情,笑道:“打过就算了,这么容易满足的?”
如果时星想,不止费楚有千百种折磨人的手段,池曜的恐怕更多。
时星却并没有听出这一句的潜台词。
直直看着池曜,看得池曜都有些不解了,时星蓦然道,“因为我现在过得很好吧。”
眼神热切又诚挚:“我觉得每一天都很幸福,大家对我很好,爱人对我也很好。”
“环境改变人,泡在糖罐里,什么都不缺,人相对也会变得宽容很多。”
“在拥有这么多这么好的事物之后,就不愿意再去和什么都没有的人计较了。”
“觉得……自降身价,也犯不着?”
不是标准答案。
却超出了池曜的预期。
对视中,眼神间有情愫流转,池曜缓缓道,“你这样说,我会以为是表白的。”
一个字都没提他。
却每句话都没离开他。
时星迟钝地想了想,歪头笑,“不是吗?”
池曜感觉到了无可回避的心动。
将时星拽下来,从一个吻开始,再加剧心跳。
时星被亲得迷迷糊糊,气息不稳,感觉长指伸进了衣服里。
池曜贴着他耳朵道,“小殿下说得对,没必要为这种事浪费时间。”
“休息好几天了吧……”
“我们做点伴侣间该做的?”
时星红着脖颈,听到了,点头。
下一刻,嘴里被塞进了自己睡衣的一角,池曜让他咬着,提要求道,“主动点?”
时星感觉自己热了,闭上眼睛,还是点了头。
这一晚上,坐在池曜身上,时星坐哭了。
生理眼泪控制不住。
但他越哭,池曜却越是按着他的肩往下压……
唔,坏人。
第二天池曜又剥了一盘虾。
晚一些时候,和尔雅商量过,时星决定回一趟树巢,想见母树。
瞌睡遇到枕头,池曜自然同意。
不过他有其他的事还要处理,便没有陪着时星一起回去。
当然,帝都和安城一天内就可以往返,也没什么必要非得跟着一起。
早上告别。
中午池曜有时间看符青收集到的资料,一页不拉全看完了。
合上资料,池曜对符青道,“安排下呢,争取星星回来前,把这个事处理了。”
符青会意,去打点了。
中午和参议院一起补上聚餐。
下午两点,池曜离开参议院。
陆律回同学家的时候,感觉一路上气氛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同学父母都是外交官,眼下去联盟出差了,家里就同学在,于是陆律也才有条件借住这么久。
到了门口,不同往日,竟是管家来开的门。
看起来,管家在门口等候很久了。
陆律奇怪,“叔叔和阿姨回来了吗?”
不是说一两个月吗,才走,难道是工作变动归家了?
管家笑着摇头,“不是先生和太太回来了,是有贵客到访。”
陆律会意,“需要我回避吗?”
管家再摇头,笑,就是笑容不太自然,往里指了指,“陆小少爷您进去就知道了。”
进了主厅,看到穿着军服的人,陆律一僵,下意识以为是陆家的人。
再定睛一看,见到皇室护卫队的标志,心头又升起了隐秘的期待。
难道,是时星……
“是陆律吧?”
陆律点头。
项飞做了个领路的姿势,“请。”
这点期待在见到符青时达到顶峰,不可置信。
然后在目光扫到沙发上端坐的池曜和他格外紧张的同学时,又转为深深的失望和失落。
“愣着干嘛,行礼啊!”
见陆律呆住了,同学恨不得冲上来给他一巴掌。
陆律后知后觉行礼。
池曜静静看着他,端坐沙发,明明是仰视陆律,周身的气势却不是陆律可比拟的。
行礼的时候陆律心中一闪而过时星给他的压迫感。
现在他知道时星身上的居高临下是从哪里来的了。
又或者说,跟谁学的。
再起身,池曜第一句话却不是对他说的,是对他同学,“能让我们在你家里,单独说几句话吗?”
“当、当然,陛下。”
开玩笑,电话都打到他父母那儿去了,整条街都清了道,这种事情轮得到他拒绝吗!
同学格外有眼色离开了。
离开前,深深看了眼陆律,不禁为他担忧。
同学一走,池曜嘴角浅淡的笑意就落了下去。
“陆律是吧,陆光誉的幺子,受我批准,在树巢里待过?”
陆律局促点头。
同学一走,被那双烟灰色的眼睛凝着,压迫感成倍增加。
好半晌,池曜才道,“你好。”
陆律紧张,“我也,很高兴见到您,陛下。”
说话干巴巴的,有些不知所措。
陆律知道池曜没有释放精神力,但是近距离接触下,周围站了好几个高等级军官,场面的隆重正式,就是让他有些控制不住,无法松弛。
池曜勾了勾唇,他的心情可和高兴无关。
再开口,话语直白且尖锐。
池曜:“喜欢时星?”
陆律脑子嗡一下,被问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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