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校园小道上，拉长着两个人影。
一个人影绕在另一个人影身边，手舞足蹈的，异常兴奋。一会儿，在稍长的那个人影边走，一会儿又跑到他前面。
“执舟，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自己能考上a大就已经很幸运了。”
阮梨看向他，莞尔一笑，一字一顿地说出来：“没想到，还有比我上能a大更幸运的事情。那就是能在a大遇见你。”
“这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
“而且，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成为最最最恩爱的情侣。”她又补了句，“就像我爸爸妈妈那样。”
郁执舟却直接一盆冷水浇下来：“阮梨，你的人生难道只有谈恋爱吗？你有人生目标吗？”
她没想到郁执舟能问出这个问题，思考片刻后，才开口：“应该不止谈恋爱吧，还有朋友，家人什么的。”
“至于人生目标……”她想了会，发现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她的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家里的钱也够用，所有的物欲都能够被满足。
她面露纠结，被这个问题难住：“人生目标应该没有吧。如果一定说要有人生目标的话，那可能是混吃等死？”
说完了之后，又问向郁执舟：“那执舟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啊？”
郁执舟没说话。
“那让我起来猜一猜。”阮梨的手摸着下巴，做思考状，“一般人的人生目标都是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执舟你的人生目标不会也是这个吧？”
但她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眼前的男人虽然穿着简单随意，但却能从中感受到那股矜贵的气息。
执舟的人生目标应该没有这么肤浅随意吧？
“嗯，差不多。”郁执舟的回复在她的意料之外。
“只有这个吗？没有别的，比如，成家？”
“暂时不考虑。”
“那执舟你没有理想型吗？”阮梨忍不住刨根问底，一副问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
郁执舟知道她的意图，淡淡睨了她一眼，说出和眼前人形象完全不一样的回答：“理智、知性、有分寸感。最重要的是有自己的人生追求。”
阮梨小声开口：“……混吃等死算人生追求吗？”
“你觉得算吗？”
她忍不住把头低了下去，连声音里也透露着不自信：“不、不算……”
“那这些条件一定要全部都满足吗？”
理智、知性、分寸感、有自己的人生追求。
阮梨想想这些她好像一个都不占。
她好像一点也不理智，反而生活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感性占了上风；
也没有半点知性，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更不用提分寸感，就她这股死皮赖脸追着郁执舟的劲，好像和分寸感不沾一点边。
好像在这些里面，她最容易执行并且达到的，只有拥有自己的人生目标了。
“能不能只占一个啊，执舟。”她试图和郁执舟商量。
郁执舟没回她，径直大步往前走去。
阮梨站在原地。
风挟带着她的声音飘到郁执舟那里：“执舟，不说话就是不拒绝，不拒绝就是可以。那我就当你同意啦。”
·
图书馆。
静得只听见写字翻书的沙沙声以及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
阮梨坐在郁执舟的对面，安安静静的，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脸上挂着无尽愁容。
只因她的面前摊着一大堆书籍。
从《现代西班牙语》到《西班牙语动词变位速成》再到《西班牙语实用语法新编》，整个桌面上覆盖了专业书到考级书再到试卷不等。
平时上课不认真，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知识储备是有多浅薄。
她望着基本上都是红叉的试卷，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
西班牙语，狗都不学！
去他的单词阴阳性，去他的百多种动词变位，去他的大舌头音。
但那晚和郁执舟聊过之后，阮梨火速调整了自己的人生追求。
从混吃等死，先换到了好好学习。
主要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没想到认真学习也这么难啊。
视听、阅读、文法、表达那一个不是在要她的命。
对面的座位久违地动了。
从几小时前，郁执舟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就连水都没多喝一滴。
阮梨看向放在一旁的手机。
桌面上的小插件显示接下来他有课。
而且很巧，正好是她捡漏选上的那节股权投资基金和创业投融资。
阮梨匆匆收拾完东西之后，就急忙跟着他的步子，一同出了图书馆。
等好不容易跟上他的时候，阮梨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甚至双手臂弯处的书还东倒西歪的，大有随时都要倾倒而下的趋势。
“执舟，我已经有人生追求了。”阮梨郑重其事地和他分享，“我以后要好好学习。”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可能有可信度，但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几乎降到零。
她的“我有人生追求”，大有“我符合你的理想型”，最后等于“你喜欢我”的奇怪等式逻辑。
“你的人生追求，就这么浅薄？”他毫不留情的开口，像看透事件的本质一般，就连言语中甚至都透露着几分寒霜。
“我看你的人生追求就是谈恋爱。”
“哇，执舟，你好厉害啊。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她的脸上毫无被戳破的窘迫感，反而洋洋得意，甚至还反过来调戏郁执舟。
微微歪着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执舟这么聪明，那要不要猜一猜我想和谁谈恋爱？”
“猜对了，有奖励哦。”她靠近郁执舟，慢慢地把话说完，“奖励和我谈恋爱，怎么样，执舟你心不心动？”
郁执舟听着她的话，红意从脖子慢慢爬上脸，连耳尖也附上几点红。
他久违地停下来，在她面前站定。语气严肃，开口道：“阮梨，我希望你能对自己负责。女孩子需要自尊自爱，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
“好啦，不开玩笑了。”
阮梨回他：“我的确是要好好学习。我还特意报了我们西语专业的竞赛呢。而且我也不是跟踪你，我是去教三上课的。上股权投资基金与创业投融资。”
名字有点长，还有点绕口，以至于她在心里排练了好几遍才完整说出来。
·
教三，下课的铃声响起。
教室里的学生像沙丁鱼一样涌了出来，期间上课下课的人来往不断，挤成一团。
阮梨原本紧紧跟着郁执舟，却也被人群挤散。
也不知道是谁在这种情况下撞了她，阮梨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倒去，连臂弯处的书快掉在地上。
突然间一双手从上而下拉住了她。
就连快掉的书也被他抓在手里。
一抬头，就见到郁执舟那双桃花眼，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书也还给了她。
“跟紧点。”声音依旧是那么冷淡。
“好。”
出于私心，阮梨并不想提醒郁执舟一直在牵着她的手。
她贪恋着他的体温，想要和他触碰。
即使只是他的手微微环握着她的手腕，也不愿意松开。
等人流少了，郁执舟的手就放了下来。
又是自顾自的往前走。
阮梨也习惯了，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
她准备郁执舟往那里坐，她也往那里坐。
只不过，没想到这么不巧——
似乎是刻意躲避她似的，郁执舟坐在了第一排。
偏偏很巧，除他那个位置外，其余的位置不是已经有人坐了，就是被人书占上了位置。
甚至整个教室的前面四排都座无虚席，根本没给她一丝靠近的机会。
看了一圈之后，阮梨最终在教室中后排找了一个位置。
教室里铃声响起，站在讲台上的老教授也讲起了课。他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衣装革履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去谈判。
对比她们西语的老师，金融系老师的穿着似乎更具有职业针对性和精英气息。
执舟以后也会穿西装吧。
按照他的性格，像是只会穿最常见的纯黑和浅灰色西装。
阮梨忍不住想他穿上西装的样子。
他本就生得极好，模样不差。素有荷尔蒙杀手之称的西装上身后，大概会把他的优势拉到最大，将原本隐藏的宽肩窄腰全部展露出来，一览无余。
但他会端端正正地打好领带，把领口处的扣子扣得方正，领口和袖口处会弄得整整齐齐。金丝眼镜就像是长在眼睛上一样，永远都不会取下来，衬得人禁欲又克制。
沉溺在这样的想象里，直到手肘处被身边的人撞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此时，本子上已经有了一道长长的黑色中性笔划过的痕迹，而笔早就不知道被撞到什么地方了。
对方也感到不好意思，向她道歉后，又弯腰，帮她从地下捡起笔。
阮梨接过笔之后，就没在说话。
倒是那人忍不住和她攀谈起来：“你不是金融的？”
“你怎么知道？”难道她表现得很明显吗？
“因为我是学金融的，没见过你。”对方说了句，“学这个是不是很难？”
阮梨：“还、还好吧。”
就是上课上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老师在说些什么，课堂大部分时间都在走神。
之后，两人再也没交谈。
与此同时，某个名为“402”的微信聊天群里传来消息——
【宋青龙】：幸好今天没逃课打游戏，不然我都不知道周教授的课堂居然会出现这样呆萌可爱的女孩子。
【宋青龙】：但我只想问是谁坑的她
【宋青龙】：明明大学里好过的课程一大把，她就选偏偏了这门挂科率高达百分之五十的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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