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满腹惆怅,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回过神来,望着上神赤风飞去的方向,嘴角上扬了一下,心中暗道: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哼!还是位上神呢!我看他神经病还差不多!”

    墨轩回到白云观时,天已近傍晚,只是在天地相连的白色世界里,放眼望去天还是那么亮,是一种刺眼的亮。

    墨轩抖掉身上的雪,打开房门进入静室,将宝剑放在屋里桌子上,从炉子上的瓦罐里倒出点热水,和铜盆里的凉水掺和了一下,舒舒服服的洗了把脸,驱走啦浑身的疲劳和寒气。

    他伸了一下双臂,活动着四肢,感觉身上轻松多了。他习惯性的用手扶了扶腰间那支碧绿色晶莹剔透的玉笛,然后迈步出门,随手将房门关上,踏着地上厚厚的积雪向后院五观堂(斋堂)走去。

    还没进斋堂就闻到了饭菜飘香,墨轩顿觉肚子咕噜噜乱叫。斋堂内,众师兄弟们都已经到齐,就等着时辰一到就可用斋。

    墨轩前脚刚到斋堂,仙道灵真子后脚也进了斋堂门内。墨轩转身看到师傅,不由得愣了一下神,随即问道:

    “师傅!您不是出游了吗,啥时候回来了?”

    “为师刚回来,正好赶上用斋,若再晚一会儿,就又要只喝清水了!”灵真子拍打着落在肩上的雪说。

    墨轩看着风尘仆仆,风趣幽默感十足的师傅,他的心情也被感染了。他一边帮师傅拍着身上的落雪,漫不经心的随口接道:

    “全当辟谷了!有什么不可。”

    “呵呵!你这个不孝徒儿,还廷会为师傅着想呢!那天我让你辟谷三天,也让你体验一下四肢无力的感觉。”

    墨轩扫视了一眼把目光投过来的众师兄,小声在师傅面前说道:

    “错!是身轻如燕,不是四肢无力。”

    “你……!”

    灵真子用手指着墨轩,还想再说什么,看到这个冷漠孤傲的小徒弟向自己打着手势,意思是别让师兄弟们听到了。灵真子这才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起来灵真子今天心情特别的好,墨轩也一反往日的冷漠,他们师徒二人找了两个空闲位置坐了下来。

    灵真子巡视着面前这个,三尺宽两丈长的独木长桌,两旁都规规矩矩的坐满了师兄弟和众弟子们。他们都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摆放着的空碗筷,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鸦雀无声。只等着时辰一到方可用斋。

    不一会儿,两个典造将若大的汤盆,和菜盆都一一抬上了餐桌,两大筐子馒头放在桌子中间。

    监斋士站在长长的独木长桌一头,向众道士喊道:

    “全体起立!”

    众道士齐刷刷站立起来,又听监斋士朗声说道:

    “为思十方供养,来之不易,无功享用,唯恐罪过。我们先朗诵供养咒语!方可用斋。”

    监斋士说罢率先诵道:

    “供养三天教主……”

    一霎时,斋堂内响起了洪亮有力的咒语声——

    清静法身,满空圣众。无量群真,黍米一粒。

    云厨宝鼎,享为法馔。异香满空,广被十方。

    照临大众,法界人天。普同供养,心志称念。香厨妙供天尊,不可思议功德!

    “请用斋——!”

    随着监斋士一声令下,众道士开始了用斋。

    斋堂内鸦雀无声,道士们用斋极其讲究:过斋亦是修心之举,不得出声,不得打扰,用斋者不得应声而起。所以,众道士用斋,听不到任何声音。

    墨轩和师傅灵真子坐在一条板凳上,专心用斋,心无旁骛,他吃完了一个馒头,又伸手去馍筐子里拿馍之时,无意中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大师兄,这无意中的一瞟,只吓得他不由得往后退去,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差点仰了过去。

    紧挨着墨轩的灵真子发现异样,停下手中的筷子,嘴里含着刚咬下的一口馍,吃惊的眼神看着脸色苍白的墨轩,含糊不清地低声问道:

    “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

    “蛇……!蛇!”

    墨轩手指着对面的大师兄玄英,结结巴巴地说道:

    “大师兄怀里有一条蛇!”

    墨轩话一出口,众道士都停下了用斋,一双双凌厉无比的目光都投向了墨轩,把受了惊吓的墨轩,羞得无地自容。他霍地站起身来,目光冰冷地看着玄英,停顿了一下就要离开。灵真子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严厉地说道:

    “等一下!”

    已经背转身去的墨轩一条腿迈过了板凳,被师傅抓着一条胳膊,成骑马式地站在那里,囧得他满脸通红。耳边响起了师傅的声音:

    “玄英,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啊!”玄英若无其事地一摊双手,一脸无辜的表情说道:“我也不知道师弟是怎么了,难道他不知道过斋时的戒律吗?过斋时不可出声,不得打扰,不得应声而起……”

    “好了!”灵真子怒视着玄英,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言语。冷冷地盯着他的胸前说道:

    “你怀中可有蛇吗?”

    “呵……呵呵!”

    玄英那肥胖得有点臃肿的圆脸膛上,大大的金鱼眼睛流露着不耐烦的凶光,瓮声瓮气地说道:

    “师傅耶,你怎么什么都信我那小师弟的呀?这大冬天的那里来的蛇呀!”

    灵真子一想也对,现在是冬季,外面还下着大雪,根本不可能会有蛇,蛇应该早就进入冬眠了。也许是墨轩看花眼了,看把他吓成那个样子……唉!这孩子!”

    灵真子把墨轩又拉回板凳上让他坐下,温声说道:

    “没事的,不怕啊!可能是你看花眼了吧!现在天寒地冻的,不会有蛇的。坐下用斋吧!”

    墨轩见大师兄耍赖,师傅也不相信自己,他此时感觉到既愤怒又委屈,外加自己怕蛇的弱点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催毁了自己维护起来的高冷防护罩。

    他此时感觉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在胸中翻腾,要冲破重重防线往外益发。墨轩忍着、往下压制着这股无名的滋味化成的冲击力,他知道这里是白云观的五观堂,戒律森严,不可造次。墨轩冷漠无情地看着玄英,冰冷得能冻结万物的声音说道:

    “大师兄怀中有一条小花蛇,千真万确,绝不会错,我的双眸不会骗我。”

    灵真子看看身边一脸委屈将转化成愤怒的墨轩,再看看对面有点幸灾乐祸的玄英。他心中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真实性。于是,面色阴沉地看向玄英说道:

    “今天这事可大可小!玄英你取出怀中的小蛇,向墨轩赔礼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如若不然……”

    “师傅!你怎么处处都偏向墨轩师弟呀!”

    玄英不满地瞪着一双突出的金鱼眼睛,看着灵真子说道:

    “我都说过了,我没有他说的什么小花蛇,你让我怎么拿得出来呀!”

    这边师徒三人发生争执,惹得众道士都停止了用斋,一个个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这种场面灵真子还从来没有经历过,他被逼无奈,忽地站起身来来,向玄英怒吼道:

    “玄英!你身为大师兄,要胸襟宽阔,犯错不怕,贵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小蛇取出,向你师弟赔礼道歉!否则后果自负!”

    五观堂一时鸦雀无声,众道士一双双,好奇,愤怒,鄙夷的目光,一起投向玄英。

    玄英沉默不语,他低着头想了一下,然后抬起他那肥胖笨拙的脑袋,一双突出的金鱼眼咕噜噜乱转。最后锁定在了墨轩的脸上,散发着气势压人的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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