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诚脚步一顿,气到差点仰倒,他“哈”了一声,一身白色高定西装,胸针闪着钻光,两步转了进来,挑起那双神似他表姐的,颇为秀气的眉毛,气势逼人站在几人面前:“白问挽,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白问挽在冼道言身边规矩坐着,此时抬起头看向容修诚,眨了一下眼睛。
原身的记忆太冗杂,以白问挽自己的判断,容修诚这个人十分浅薄,没有城府,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因为他表姐在白家得势,所以拿了不少资源好处,稍有点红气就飞上了天,恨不能把脚底甩到脑袋顶上,跟他表姐的段位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但也正因如此,白问挽才能信手拈来。
站在外面的助理小晨人都傻了,瞠目结舌,大脑一片雪花点,心想完了,白问挽这是疯了,这是要明着跟容修诚撕起来,跟他同归于尽啊!
冼道言年纪大些,不太清楚他们年轻一代这些小孩子之间的恩怨,当下只是觉得容修诚说话有些太不留情面。
容修诚是圈内别的好友介绍给冼道言的,说这孩子踏实肯干,演技也不错,科班出身,最近一部偶像剧刚上完,稍有点水花,合适再推他一把,两人见面时容修诚谦恭有礼,进退有度,对剧本的理解也说的不错,所以冼道言才给他机会让他来试镜,抬举他一把。
可他怎么这么对白问挽说话,尽管圈内拜高踩低屡见不鲜,可容修诚看起来却并不像那样的人。
冼道言不知道下午的热搜,也不清楚容修诚和白家之间的渊源,眼见剑拔弩张,便只好先按下气氛,提声,张口道:“小容,坐,问挽也只是说说,你急什么,你是前辈,怎么还怕了他不成?”
这话就是向着白问挽说了。白希岑给这部戏的投资确实是实打实的,况且就算没有投资,白家也不好得罪,白问挽一个糊底的十八线,他既然敢站明着在这儿来,就是白家有意给白问挽一个试镜的机会,又没明说非他上不可,怎么就不行了,容修诚一上来就这么说话,就是在当场下冼道言的面子。
白问挽咳了一声,看都没看容修诚,直道:“冼导,我听我哥说了这部戏,很想试试,试了您觉得不满意,我也不求结果,您要看得上我,给机会就行。”
说到这他停下来刻意看了容修诚一眼,显出一点尊敬又好像害怕的样子:“容哥,我喜欢男二这个角色,只是试试而已,角色肯定还是你的,你很介意的话那我……”
“你!”容修诚眯了眯眼,有些一口气堵着上不来,心道这白问挽怎么一天不见长本事了,不会哭了?
他道:“行,行,你试,我倒看看你能怎么试!科班你一天没读过,大学你都没上完吧?”
说着容修诚越觉得占理起来,冷笑道:“白家能捧你?你在这儿骗谁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冼道言怎么能听不出他和白问挽之间早有过节,但容修诚一个小辈,在他面前说话这么放肆,冼道言是老派的大导演,最不喜欢这种不懂礼数的年轻人。
他当即横眉道:“小容!他也说了,只是试试,今天原本就是试镜!你也不是就已经定下来的,这不是还没试呢吗?”
容修诚脸色一僵,红白交加,鼻孔出气,一张偏女气的俊脸有些扭曲,磨了几趟牙才勉强憋出一句:“……可以,但是冼导,我跟您担保,白问挽就是个嘴里没一句实话的骗子,您看了就知道了,千万别被他骗了!”
冼道言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再细看看面前的白问挽,白问挽看着乖巧明亮,尤其那双眼睛含情带怯,简直不是双属于这个年纪愣头青男孩的眼睛,白问挽见冼道言看自己,顿时满眼期待,写满了“让我试试让我试试”。
冼道言失笑,这么个漂漂亮亮又真诚可爱的男孩子,谁看了不喜欢?就算他外面黑料多又怎么样?这个圈子谁不是背过黑料的?况且白家在他后边儿,一个试镜的机会而已,只是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那边助理小晨正五内俱焚着,旁边跟着冼道言的中年助理凑过来,轻轻碰了碰小晨的胳膊,小声道:“小伙儿,你是那小少爷的助理吧?你说,这是不是白家……的意思?”
小晨咬紧牙关,斜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多看怕露馅,沉声说了第一句“台词”:“你说呢?”
“哦……”对方点头,若有所思,又凑上来递了一杯果汁,压低声音:“哎,你知不知道,是谁的意思?小白总,还是老白总?”
“不知道!”这是第二句。
对方观小晨脸色,看他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心下明白了:“看来是小白总的意思,原来他对这个弟弟还是上心的,难怪上次在聚会上他还提起过……哎哎,那小白总是不是说想捧他——演男二?”
小晨深吸一口气,说出最后一句白问挽交代过的话:“可能吧……”
中年助理彻底明白了,点点头,不敢再打扰,端着果汁走了。
而冼道言站起身:“好,席老师,小容,问挽,我们现在就去试镜的房间——老程,叫上陈喻洸,还有李监制跟编剧,就说有新人来试镜男二,让他们来看。”
一旁刚刚跟小晨搭话的中年助理赶紧应声,看了一眼小晨和白问挽,又瞧了一眼在一边恨得牙根痒痒的容修诚,领命下去了。
白问挽大方一笑,赶紧跟着站起身,容修诚冷“哼”一声,抬脚就朝旁边的会客室走,而白问挽看向冼道言,微微弯腰,示意冼导先走。
冼道言满意地点点头,果然出身大家族,礼数周到懂事,这一点就比圈子里大多数小年轻强。两人前后错开半步,白问挽跟在后面。
小晨亦步亦趋地跟上,走到跟前连连拉他的衣角,咳得像是得了急性肺病。
白问挽心下明了,笑笑,停下脚:“冼导,您先走,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就到。”
冼导刚一张嘴,却听前面容修诚讥笑:“呵,该不会是想临阵脱逃吧?”
冼道言这下被惹得有些火了,皱起眉:“好了!你去吧,我们在那边那间房里。”
白问挽点点头,在冼道言转身后故意冲容修诚微一挑眉,那种独属于他的傲气,在这一眼里直直戳向容修诚胸口,果然,容修诚看起来脸色精彩,像是要炸膛了。
可白问挽却已经转身,只晾着容修诚在那儿干跳脚。
洗手间的门一关上,白问挽往里踱步,确认每间都没人后,这才转身打开水龙头:“怎么,着急了?”
小晨手舞足蹈话憋在嘴边硬是说不出口,好久才道:“急死我了!挽哥,你玩太大了!惹他干什么?那怎么说也是容修诚,他是科班出身,你知道吗?他读书的时候是表演系里前几名毕业的你知道吗?”
“哦?第几名啊?”白问挽一点不着急,甚至对着镜子开始梳理自己漂亮的黑色小卷毛。
小晨脸色涨红,紧张到发抖,死死拉着白问挽的胳膊,把手汗贴在他身上,看着白问挽压低声急道:“哥,咱跑吧!你已经赢了,我看冼导对容修诚印象已经大减分了,这个角色八成他也得丢,冼导是业内出了名的不能得罪,咱跑吧!”
“为什么跑?”白问挽推开他的手,嫌弃地用水擦了擦胳膊,又给他递了一张纸让他擦擦手汗,“你没听他说,我这是‘临阵逃脱’,我要是跑了,岂不是遂了他的意?我才不走。”
白问挽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别说,还真长得有点像,但这个“白问挽”比他原本长得更精致漂亮一点,他原本就是俊美的长相,现在这样恐怕更演不了上辈子自己就执念的“沧桑大叔”角色了,有些遗憾。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真的试镜吧?!”小晨都吓破音了。
白问挽盯着他几秒,看着他如临大敌满头大汗的样子,终于笑了,笑得小晨一头雾水:“干嘛笑我!”
“小晨啊,你说,如果我现在走,是不是回去就是雪藏?”
“对、对啊。”
“那如果他们知道我拿到这部戏的角色了,还会雪藏我吗?”
“不、不会啊。”
“那不就得了?走,我们试镜。”
说完,白问挽推门就出去了,小晨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愣愣地点点头,良久才大喊:“不对啊!!!哥你知道男二是演什么吗你就去!!!”
可白问挽已经进了会客室的门,并亲手把门在背后合上了。
他笑得有种“关门放自己”的既视感。
屋里已经腾出空地了,只有三张桌子,后面摆着几张椅子和板凳,是导演监制编剧还有参与面试的主演,以及他们的随身助理坐的。
冼道言坐在正中间,左手边是席枚,右手边是一个长相非常正派,眉中心有一道纹路的男人,四五十岁上下,就是传说中的黄金配角老戏骨之一,陈喻洸。
后面几位坐着的看着都是助理和经纪人之类的,几个人见白问挽真的进来了,面色有些精彩,看起来想窃窃私语的心已经按捺不住了,只是碍于气氛无法交头接耳。
再旁边,站着的是容修诚和他的助理,一个身材瘦小有些微驼的高个子男孩,他俩一见白问挽,顿时眼睛快瞪出血来了,就差把“你还真敢来”写在脸上了。
白问挽环顾一圈,看一眼众人反应心里就有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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