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响起一声清脆的竹剑碰撞音——白问挽半睁开眼,看见秦合的剑尖就悬在自己鼻梁前二寸远的地方,而另一支竹剑横挡在了自己面前,正好打住了秦合的剑势,几乎是千钧一发。
看来大帅哥还是很在意自己的,白问挽暗自摇尾巴,不过这是当然的,谁让他是白问挽呢。
白问挽飘飘然,“谢谢啦,海月。”不过我自己能躲开。
但后半句他当然不会说出口。
秦合听到这个带有“亲昵”成分的称呼,再联想到这个漂亮小少爷的身份,当下就冲着谈海月又挑了挑一边的眉毛。
谈海月表情不变,但握剑的手却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今天的课程开始吧。秦先生。”
秦合点点头,并没有收剑,反而是退了半步又猛地攻了上去,而此时白问挽还没来得及挪步子离开战斗圈。
白问挽站在中间,身前是秦合的剑,身后是谈海月的剑,秦合的剑比谈海月还要快上一些,但谈海月的手劲比秦合要重,白问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剑再次指住了胸口——
虽然他确实吓了一跳,但躲避却也毫不含糊,脚下一扎腰身猛地反弓,剑尖险险地从他胸膛上方和下巴略过——他锐利的视线随着秦合的剑尖继续往后移动,缠上了另一支剑的剑身……然后是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
嘶……这手真好看,肤色中等白偏暖调,手掌很大,青筋因为握紧剑柄的原因勃勃突出,袖扣严谨一丝不苟,是一颗细小闪光的钻石,性感又禁欲。要是代言男式手表绝对是金牌代言人,属于不出道很可惜,出道也很可惜的大帅哥。
记得那晚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对他是怎么个印象来的?
“霸王花”,名副其实。
白问挽反身下腰的时候还不忘欣赏帅哥,属实是敬业到了一定的境界。
秦合和谈海月的剑风很快,秦合像是故意的,每当白问挽要逃出战斗圈去,他就一剑把他逼回来,白问挽只好在中间左右闪躲,搞得十分狼狈。
但显然,秦合和谈海月的剑都已经练到了境界,即使中间有人,也不慌不忙脚下生根,出剑如风。秦合剑势潇洒随意,谈海月厚重严谨,白问挽在中间一边躲避一边观察,心里略惊——原来大帅哥刚刚跟自己对剑用的并不是全力。
这帅哥年纪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怎么练出来的?白问挽一惊,脚下软了一下,眼看就要被剑刺中肩膀——
在他即将脱力滑倒的那一秒,响起白问挽很熟悉的一声“啪”,随后是竹剑脱手飞出,插在了白问挽刚刚那把竹剑旁边,彻底戳漏了一个运动沙袋。
两支竹剑一高一矮远远看去倒像是依偎在一起的亲密恋人,只有沙袋在缓缓漏沙子。
秦合收剑,大笑起来:“你啊你,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不专心,好啊,长大了。”
谈海月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蹲下来扶起白问挽:“小心。”
白问挽被他热乎乎的手心一碰肩膀,感到了无比的幸福和安慰——刚才差一点就摔了个狗啃泥,脸蹭坏了下午的工作就难办了。
一个敬业的影帝第一反应如是想着。
秦合把剑以标枪的姿势侧投出去,看都不看一眼,竹剑啪一下应声插入原本的架子内,分毫不差。
“好了,你们俩还是先吃饭去吧,昨天没睡好吧,状态太差,魂不守舍的,不跟你过招了,快滚蛋。”
秦合说完,背着手潇洒地走了出去。
剩下空荡荡的房里,谈海月和白问挽对视一眼,又同时错开眼神。
谈海月:“咳,如果不介意的话,午饭……”
“我们去吃顶层那家粤菜!”白问挽毫不客气,眼神透露着令人无法拒绝的期待。
谈海月一愣,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白问挽高兴起来,放飞自我:“嘿嘿,我跟你说海月,我一定要尝尝那家的焗龙虾和烧乳鸽,我查过那家的主厨是……”
两人相继出了私教区的门。
那两柄插在沙袋上的竹剑随着下面的沙子漏光缓缓倒了下去,长一些的那支剑倒在了短一些的那支上面。
只有沙袋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商业金街顶楼,谈海月在来之前就让秘书迅速订好了最好的包厢,虽然已经到了这个时间点,以这家粤菜馆的出名程度是不可能再订到半个位子的,但钞能力之下一切皆有可能。
谈海月和戴着帽子口罩墨镜的白问挽一起被恭敬的服务生引到了包厢里,这间包厢带一个古雅的小露台,可以在上面倚着栏杆看下面步行街上的人来人往,欣赏中心商区的繁华,把这个销金窟一样的一线城市尽收眼底。
白问挽落座,等服务员摆放好碗碟杯盘以后全都离开,这才摘下口罩帽子和墨镜,露出一张俊俏的小脸儿。
他解释道:“别介意,不瞒你说我还算是个公众人物,被人认出来会有些麻烦,所以才全副武装。”
白问挽把东西收拾好放在一边的架子上,动作流利气质坦然,看起来对这种地方十分熟稔。
可外面传闻白家这位小少爷是个从来端不上台面的小花瓶,什么礼仪礼节他统统不会,撒泼打滚倒是很有一套。
谈海月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人似乎和别人认识的白问挽,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就算他假意不认识想接近自己,可长久以来养成的气质是不会变的,面前的白问挽,分明是个名门望族教养很深的小少爷,也就性子活泼一点。
怎么会和传闻偏差如此之大,谈海月一时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怎么了,从刚刚就一直看我。”白问挽头都没抬,只溜溜地抬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他,忽然他弯起眼角道:“你喜欢我?”
谈海月刚喝的一口茶猛地呛住了,还好他受到的教育十分严苛,还不至于让他在餐桌上失态。
“啊我闹着玩的!抱歉!”白问挽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看他严肃的样子还以为他对这种话不会有任何反应呢。
谈海月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用餐巾沾了沾下唇。
“你是公众人物,是演员吗?”
“当然了。”白问挽十分坦然地认了下来,并隐隐带着一丝骄傲。同时忽略掉了可爱的“霸王花”先生强行转换话题的行径。
“为什么做演员?看你举手投足,出身不会差,不像是甘心入这个圈子的人。”谈海月放下餐巾。
白问挽心里觉得他可爱,又真心拿他当朋友,见他问话也不隐瞒,笑起来:“你说的‘不甘心’,是说黑的那一面,而让我心甘情愿留下的,是它也有白的那一面,如果从一开始就戴上墨镜,怀着怀疑的种子去看,好人也会是坏人,努力也会是黑幕。”
“不过,你想的也没错,像我这样‘娇生惯养’的少爷,很少有愿意摸爬滚打认真去拍戏的,大多数只不过都是些想要靠脸吃饭,不想努力的年轻人。也不能说他们有错,只是他们无理的欲求终归还是要拿行业信誉给他们自己的名声陪葬,对他们而言也未必是什么好选择。”
白问挽低头一笑,在他说“只不过是年轻人”的时候,眼睛里竟然有种一闪而过的沧桑感,明明他的模样看起来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还没长大的小少爷。
谈海月暗自讶异他流利的口才和淡然的气度,与传闻竟然是截然相反。
他忽然有种预感,一种……让他心生兴趣的预感。
谈海月敛目:“你也并不完全是‘娇生惯养’。比如你的剑,就不是。”
白问挽笑:“虽然我隐藏的很深,但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我们彼此彼此吧。”
服务生敲门上菜,两人沉默着等待菜上齐,众人都离开屋子,这才默契开口。
谈海月斟酌着措辞:“我的公司虽然不大,但最近和娱乐圈有一些小型的合作项目,如果有能帮到你的,或许……”
“好意我心领了,我就知道你是好人。”白问挽回答的很快,拒绝的也很快,甚至都不带任何犹豫动心的神色,好像这样送上门的“机会”对他而言视同粪土。说完他便直接开心地拿起筷子:“失礼了,我先尝尝这个龙虾。”
被发“好人卡”的谈海月看起来无动于衷。
谈海月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拒绝。以白问挽目前的现状,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拒绝自己的帮助,至少不是连听都没有听就直言拒绝。
难道是自己说的太……“谦虚”?
“有一档综艺,我手底下的项目负责人正在跟进投资广告。”谈海月再次假装不经意地暗示。
白问挽正在大快朵颐,抬起头:“这个乳鸽真的很嫩,你快尝尝——怎么你不动筷子?不喜欢粤菜?”
谈海月顿了两秒,终于伸玉箸夹了一小片乳鸽。
白问挽吃完一块乳鸽,这才回答他:“不瞒你说,我最近是拿到了一项综艺的名额,不过我也就是去打个酱油,聊胜于无吧。哎,我就是随便混混,有没有工作都一样,不像你想得那么努力,好意我心领了。”说完他朝谈海月笑笑,又夹了一块肉低头放进微微张开的唇齿里。
“嗯。”
随便混混就能得到冼道言的亲笔推荐信,全网综艺热度top1亲自上门,邀请他一个飞行嘉宾,这还是在他还没火的情况下。嗯,确实很“随便”。
谈海月看着他雪白的腮帮子像是可爱的小动物一样耸动着进食,觉得很是新鲜。
他好像从没关注过别人吃饭时是什么样子,觉得有些可爱。
白问挽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庄园里养的一只小黑猫,那样小的一只,摸头的时候会发出喵声,软糯棉腻,和面前白问挽一头黑色小卷毛的脑袋瓜似乎有很多相似之处……
在即将抬手想摸的前一刻,谈海月强行拉回注意力不再去想。
“那么综艺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谈海月干脆直接问。
白问挽耸动的腮帮子一停,又快速动了几下,咽了下去,这才开口:“拍戏。我有一部戏也在日程上,不过,要演这部戏还挺麻烦的。”
“怎么?”
“你不知道,我家里给我安排了一个婚事。”白问挽露出无奈的神色,看得谈海月想要皱眉,却生生忍住,不动声色道:“是什么婚事。”
“不提也罢。我是无所谓了,娶谁不是娶呢?就是我怕婚事影响我工作,你知道的,结婚是很麻烦的事情。”白问挽提起这事,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谈海月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无所谓”?“娶”?“麻烦”?
他们之间的婚事在他眼里竟然是这样的吗?
“如果不想结婚,可以拒绝。”谈海月敛去眼底的神色。
白问挽叹了口气:“不能拒绝,那可是我今后的靠山,我家里那些人凶险着呢,恨不得杀了我,当然,他们想杀的还有我那个大哥。他们恨不能设一个套,把我俩一网套进去打包沉海。”
谈海月听到他说自己是他“今后的靠山”心情稍微回转了些,又被那句“恨不得杀了我”惹得心头一紧。
“……”谈海月的手指在瓷盘边缘滑动了一下,“如果脱离那些家人,你还有什么打算?”
白问挽眨眨眼,似乎没听懂他的问话。
“脱离他们?那就去过自由的人生啊。身不由己的日子早就过够了。”
他耸耸肩,憧憬起来,“等事情都结束,我就在海里买一座岛!直升机来回,春天沿着海岸线开敞篷车,夏天在浅海湾浮潜,秋天我就去集市上吃海鲜,冬天泡在温泉里看海面上下大雪……”
说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珠子看向谈海月,亮闪闪的:“嘿,你不懂,你有企业,有上下多少员工要养活,我可没有。我生在太无聊的家庭里,已经烦透了那些人际和利益。正如你说的,这个圈子其实归根到底还是难救的,一腔热血想好好做点儿事的人太少了,我要是有钱,呆腻了也就不呆了。”
白问挽再次露出与他看起来不符的神情,他扭头看向窗外繁华的中心商业区,这座巨大销金窟城市最繁华的地方。
正午时分,外面阳光明媚,城市庞大而光明,似乎毫无阴霾。
“我明白。”谈海月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
“一条产业链想要生产出合格的产品,必须从源头处理干净,每个行业都一样。我公司的新项目就和你们这个行业的‘源头’有关。”
白问挽看向他,漫不经心:“怎么有关法?”
谈海月锋利的眉尾微微下垂,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点光晕。
“商业机密。”
白问挽看呆了。
原来霸王花也是会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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