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海月从胸前的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封白色的请柬放在桌上,金丝线绣在白色的请柬上面,是一个华丽的花体英文“美满的爱意”。
吴忧怔愣住了,一边怀疑人生一边拿过请柬打开。
上面赫然写着“谈海月”和“白问挽”的名字。
“你……”在吴忧看到这东西的那一刻,就确定了谈海月一定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因为谈海月就是这样的人,当他对你展露结果的时候,永远只会是他已经在下面打点好了一切,只剩结果的时候。
“这是婚礼的请柬,”谈海月道,“给你留了一张,如果愿意的话……”他顿了一下,“希望你能来。”
吴忧愣愣地看着谈海月,用一种不解而迷茫的眼神。
“希望……”
吴忧以前似乎还没从谈海月嘴里听过这种词,这几乎是一种“下请帖”式的语句,如果是别人说,吴忧或许还会考虑,可谈海月说,他……拒绝不了。
“为什么?”吴忧不解,“你难道不清楚白家那位二少爷是什么人?第一时间就找人把白家的情况查了个底儿掉的难道不是你?和他合作,你疯了不成?”
“……如果不赌上一把,怎么知道结果。”谈海月捏着酒盅道。
“赌?”吴忧更惊了,“谈海月,你今晚吃错药了?我可没听说过,谈家的大少爷会在任何一件事上说出‘赌’这个字……”
忽然吴忧动作一顿,他好像隐隐约约有了一种猜测,这种猜测来源于他和谈海月多年的友情造就的默契,但这种猜测又毫无来由和根据,甚至是匪夷所思的。
可看着谈海月垂眸抿酒的样子,这种猜测又迟迟挥之不去,反而愈加强烈。
“……你该不会……”吴忧甚至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都是在讲地狱笑话,“真的看上……”
“没有。”这次谈海月却很果断地接了话。
“靠!”吴忧猛地站了起来,睡袍都被他的大动作扯散了,他伸手猛的一裹,像是看见了怪物一样连退几步:“谈海月!你!你你你——”
谈海月没有看他,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这一口好像有点多,谈海月轻轻皱了一下眉。
“你这酒太烈了,吴忧。”
吴忧现在哪儿还顾得上酒的度数,他现在恨不得跳进酒精缸里清醒清醒,最好拉着谈海月一起跳进去。
他弯下腰凑到谈海月旁边,仔细研究他的表情,仿佛在进行一项重大科研项目,“谈海月,我问你,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十二、十三年。”谈海月表情依然淡定,但却微微偏过头,不肯让他看自己。
吴忧偏要看,还要走到另一边去仔细看:“好,行,你承认就行。十三年,你什么人我能不知道?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是突然菩萨上身想要普度众生了,还是小说霸总上身就突然喜欢无脑没用的小白兔了?”
吴忧瞥见了谈海月面无表情的逃避,气得半死,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准备好好盘问一番。
“……”谈海月表示抵死不说。
“坦白从宽!”吴忧灌了一大口酒,瞪着他。
“……他不是。”谈海月终于挤出一句话。
“靠!”这句话仿佛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吴忧这匹忧郁帅骆驼。吴忧彻底绝望了。
“完了,多年养成的翡翠白菜,就这么没了……你说你,上学那会儿快几百人天天明恋暗恋你,千金贵族小姐的跑车都开到你楼下了,你跟人家说对不住我下午要做课题再不去图书馆关门了;情人节人家往你常坐的位子塞了几百朵玫瑰花,你转头就走还一脸无辜说座位被别人占了……”
吴忧表情扭曲地看着他:“就你这样的,现在跟我说你……啊?!”
“我没有。”谈海月抵死不认。
“他怎么样?”吴忧眯起眼,忽然问。
“可以合作。”谈海月再一次回答的很快。
“……”吴忧深吸一口气,看起来是快没气了。
“你完了!”吴忧留下最后一句话,狠狠道,“请柬拿来!我百分之百会去!你可别让我对你的眼光失望,谈、大、少!我一直都无条件相信你,要是让我失望,这恐怕就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他恨铁不成钢地掐了掐自己的人中,转身就走,转过屏风又转了回来:“你出去!这是我的地方!”
谈海月站起身,依然如同刚来时一样淡定,“告辞了。”
仿佛他只是来通知婚礼的。
随着包厢门关上,吴忧狠狠踹了一脚落在地上的请柬。
“白问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把你查了个底儿掉不也是个家族废物,耍的什么手段把谈海月都给骗了,啊?”
他盯着请柬上那个“白问挽”的名字,拿过桌上的手机,找出联系人里的“冼道言”这个名字,手指一动拨出了这个电话。
“……老舅!新戏最近选角怎么样了?我怎么不能给您打个电话?我又没人间蒸发。是是,我错了,我一定抽时间回去看我妈……我没大事,就是托你打听一个人,圈子里的。”
……
等白问挽结束通告回租住的单身公寓,已经快临近十点了,小晨好歹给他买了点吃的,他在保姆车上潦草吃了晚饭,又贴了一个面膜,听了小晨快一个小时的危机嘱咐夹杂着畅想未来,白问挽就快要睡着了。
除了耳边小晨滔滔不绝的背景音,这种一到晚上就极度疲惫却又迟迟无法直接入睡的状态,让白问挽仿佛回到了上辈子。
现在综艺好歹是定下来了,至于谈烈闲那小子会被谈家骂成什么样,那白问挽也就管不着了。他想要的无非就是参加这次综艺,然后年底能顺利去跟冼道言的组拍那部戏。
等一切都结束了,他就带着钱远走高飞,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就有什么样的生活,把名气利益抛到脑后,好好享受一下“只为自己活着”的快乐。
白问挽在公寓门口下了车,小晨想送他进去,被他拒绝了。
小晨这孩子像是永远不知道累似的,跑前跑后无论忙成什么样,他永远都充满动力,白问挽稍微受人称赞一点,这傻孩子就像自己得了大奖,一直傻笑。
白问挽让他赶紧回去休息,顺便让他推掉自己明后天的工作。因为后天晚上,就是百花厅的“家宴”,还有很多事情要等着白问挽处理。
白问挽不顾小晨在车窗里难以置信的叫声,关上车门,转身径直进了公寓小区的大门。
天色雾沉沉的,远处大树的树冠在夜风里摇动,发出簌簌的声响,气温也冰凉,好像是要下雨了。
果然,就从小区门口走到自己公寓楼门口这几步路,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紧接着就是电闪雷鸣,隐约还能听见楼上传来的惊呼。
白问挽好险站在了檐下,看着外面呼噜噜的大雨从地面上刮起一层一层的白雨浪。
他发呆似的看着外面的大雨,这场大雨让他想起穿到这个身体里来时的那个夜晚。
他原本在暴雨的山道上飙车,那段路他一直很熟悉,可那天晚上忽然就翻了车,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脑海里就多了一个人的记忆。
这个人软弱无助,每时每刻都在怨恨,无时无刻不在痛苦,很多记忆都是胡搅蛮缠的,所遇到的每个人对他的态度都极差,他对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一点好印象,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块即将被家人丢弃的垃圾。
在暴雨的国道上,大货车迎面驶来的那一刻,他最后的记忆里是不是还有一点解脱?
白问挽不能确定,白问挽只觉得,他在这个世界呆得越久,好像就越分不清原本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
白家原本的二少爷,对白家的所有人都充满了怨恨,独独对一个人是嫉妒。
那就是白希岑。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在他看来,如果白希岑一直没有找到,那么白家的独子就是他一个人,无论他是什么样,白家的将来都会是他的。
况且白希岑对他又那么……平等。白希岑从不用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他,白希岑永远都是叫他“问挽”,永远不会对他生气,无论他说出什么恶毒的话,白希岑都不会和他翻脸,甚至端出一副长兄的和颜悦色来。
所以他那么嫉妒白希岑,甚至到了恨他的地步。
白问挽呆呆地回忆着原身对白希岑的感觉,可是在白问挽这个旁观者看来,白希岑对这个弟弟,可以说是仁至义尽,甚至还有天然的好感。
这可能就是男主的气度吧。
白希岑是不会真正厌恶他的,无论白问挽是什么样,只要不影响到白家的根基,白希岑都无限包容。毕竟这是白希岑做了十八年孤儿,终于得到的第一份兄弟情谊,白问挽看得出来,白希岑对他还是很宽容,很珍惜的。
白问挽思绪乱七八糟,他看着大雨和远处在暴风雨中东倒西歪的大树冠发了一阵呆,忽然被挂钟的整点报时惊醒,抬眼一看发现已经十点了,这才匆匆转身进去上了电梯。
来到自己房门前,白问挽握住门把时发现了不对劲。
门把手有点湿。
是水渍吗?
白问挽抬起手心看了看,似乎确实是水渍。
门上输入密码的界面也有一些残留的水痕,仔细一看竟然正好是在自己公寓门的密码那几个数字上。
白问挽有些紧张了。都有谁知道他的密码?
原身的记忆里,关于这间公寓也只有一个地址和密码,至于曾经都告诉过什么人,似乎……毫无印象。
白问挽揉了揉眉心。
麻烦了。这种“毫无印象”并不是说没有一个人知道,而是原身实在太没有隐私意识,自己公寓的密码告诉过很多人,小晨,经纪人黄汛,甚至来取件衣服的临时助理……很多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而原身也一直没换过密码。
白问挽有些懊恼,自己应该早点想到这件事的。
所以,这大半夜,跑自己屋里来的人到底是谁?
白问挽在门口踌躇着,正想转身去楼下叫保安来,忽然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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