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小晨终于挣脱白问挽的“魔爪”,憋红了脸站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不肯嫁给——那什么吗?”小晨压低声音,一脸急切的样子。

    白问挽慢吞吞地穿着衬衫外套,“你不懂……”

    他想搪塞,小晨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礼服和胸针,是不是他给你的?你那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白问挽没想到这傻小子竟然也有敏锐的时候,“嗯……看过《爱丽丝梦游仙境》吗?”

    小晨狐疑:“什么意思?”

    “就是说,那天晚上我穿了那件衣服,去了一个开满蔷薇花的花园,在那个花园里,我遇到了一个国王,那是一个长着山羊角的男人,在花园里他邀请我跳舞,可我一眼就看出他命不久矣,唉……”白问挽叹息扼腕,认真而沉痛地拍了拍小晨的肩,“我对他说,你再不去医院就要凉了!他让我滚出去,于是,我顺利就回来了。”

    说完,白问挽又叹了一口气,把自己刚刚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拿起来,自然地放进了口袋里,然后抬脚离开。

    一直走到走廊上,他左右看看没有人,这才开始狂奔向楼梯口——五楼而已,走楼梯下去比电梯快。

    等白问挽喘息着出了一楼的大门,看到不远处路边安静停着的那辆黑色豪车时,换衣间里的小晨才反应上来:

    “——啊?所以什么国王会长山羊角啊!你到底去哪了啊挽哥!”

    小晨的呼喊声白问挽已经听不到了。

    因为他以迅捷如猫科动物的姿势冲进了刚打开半扇的后座车门,然后做贼似的迅速关了车门。

    “我来了!”

    亮黄的车内灯下,白问挽像是个刚放学的少年,白衬衫运动裤——这是为了拍摄方便换衣服所以穿的私服。

    白问挽一上车,司机不用说便迅速启动,很快便甩掉了拍摄地写字楼的亮光。

    谈海月在灯光下看着他。

    他淡棕色的眼妆和比肤色还黑一度的粉底液都还没卸,脑袋上卷发的造型还没冲洗,上面的啫喱有些发亮,白问挽迅速注意到自己在被谈海月盯着,赶紧低头抹了一把脸上的粉底,露出了下面更白皙的皮肤。

    他抬眼看着指腹上的粉底色,似乎有些尴尬:“抱歉,我忘记拿卸妆的东西了,负责的造型师说这个综艺讲真实感,所以要涂黑一点——我知道今晚跟你回家的约,但是……”

    他似乎涂了些润油的嘴唇这么一张一合地说着,卷曲浓黑的睫毛随着说话的动作颤动,在黑夜的气氛下,他更像一只小妖精了。

    谈海月从脚边拿过一个大纸袋,放在白问挽旁边。

    “这里面有你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白问挽愣了一下,然后眼神一亮,捞过大纸袋打开,里面是一次性毛巾、一瓶墨绿色瓶身的男式香水、几包卸妆湿巾、两个新塑料袋,装了温水的蓝色保温杯、还没开封的护手霜、胶水、缝纫小剪刀、折叠小刀、几个黑色的小发夹、一卷干净绷带、一盒烫伤膏、甚至……一只棒棒糖。

    白问挽拿出那支棒棒糖,看向谈海月:“也不用这么贴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谈海月垂下眼帘,道:“东西都是路易斯准备的。”

    “啊,那他真是细心,如果他在的话我肯定要谢谢他,不然我可麻烦了。”白问挽把棒棒糖放回袋子里,取出一次性毛巾和卸妆湿巾,以及用来装垃圾的塑料袋,把袋子放在一边。

    谈海月听完没说话,只是伸手把那支棒棒糖从袋子里重新拿了出来,竟然自顾自地开始剥外层的包装。

    这是一种很廉价很常见的糖果,可是白问挽看着谈海月的手轻轻剥开外面的糖纸,竟然有种这颗糖其实很宝贵的错觉。也许是因为谈海月衬衫袖口里露出的腕表,也许是他弯腰的动作让人注意到的那枚蓝宝石领带夹。

    也可能,就只是因为那是谈海月而已。

    白问挽丢掉了一张湿巾,只听见谈海月说:“这个是我放进去的。”

    说完,在白问挽愣住的时候,谈海月捏着那根绿色的塑料棒,把糖果放进了白问挽嘴里。

    “嗯……”白问挽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把糖拿出来,“我又不是小孩了,你……”

    说着,他看到了自己手臂内侧的烫伤,包扎的绷带提醒着他某些记忆。

    白问挽脸一红,默默把糖又塞回了嘴里,像只小动物似的自顾自继续“洗脸”。

    谈海月拿出袋子里的绷带和烫伤膏,以及那只墨绿色的香水瓶,把这些东西整齐地放在小桌子上。

    白问挽卸着妆,看向他:“那瓶是什么香水?”

    谈海月盯着白问挽的脸颊看了两秒,“——还有这里。”说着,他伸出手,带着温度和指纹触感的手指蹭过白问挽敏感的下颚侧边,白问挽赶紧擦了擦,若无其事地问:“怎么样了?”

    谈海月点点头表示可以了,白问挽表情管理强悍,可那一侧的耳朵却悄悄出卖他的专业。

    “这是青茉莉。”谈海月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并拿起了香水瓶。

    “青……”白问挽忽然就再次闻到了那种熟悉的淡茉莉香气,并不像女香的茉莉香气那样温柔缱绻,那是一种带着内敛的清香气,甚至有一些微苦,与其说是花香,更不如说是茶树香。

    白问挽感觉自己心跳空了一拍,谈海月的阴影笼罩着他,他只听到了耳边传来两声喷洒香水的声音,然后是温热的指腹轻轻抹开那两片清凉,把他两边耳廓都抹成了红色。

    谈海月面不改色,收回香水瓶:“你应该明白,我们最近一直都‘呆在一起’。”

    白问挽愣愣地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可现在那种独特的茉莉香完全包围了他,他已经分不清彼此。

    “……好了?”谈海月看他卸完妆便一直坐着不动,问道。

    白问挽在专注地品尝嘴里的甜味,只是点头。

    “手给我。”谈海月拿起那卷干净的绷带,摊开掌心。

    白问挽下意识把手放在他手心里,然后看着谈海月。

    “……”谈海月攥了一下他乖乖放在自己手心里的手,这才顺着手腕拉他过来,开始解他小臂上原来的绷带。

    白问挽觉得谈海月可能克自己的智商,每次跟谈海月碰上自己都会严重降智……

    “自己换过了吗?”谈海月问完就已经得到了答案,很明显这根本没有换过。

    白问挽根本就是个生活废,上辈子有无数助理和佣人跟着跑前跑后,很多生活技能还都是进组之后从剧本人物里学的,换绷带这种事,白问挽能联想到的,就是经典腰间中枪,然后躲在暗处自己疗伤狠狠缠绷带的角色情节,演倒是可以演得以假乱真眉心紧蹙满头大汗,毫无压力。

    可真烫伤什么的……他确实没什么经验,他因为常年演戏受伤次数很多,倒是很耐摔打,这种程度的烫伤除了晚上会疼得有点睡不着以外,都挺好。

    “啊,还换吗……”白问挽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毕竟他根本就没自己换过。

    谈海月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责怪他不肯按时换药,白问挽噤声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只任由谈海月摆布他可怜的胳膊。

    直到绷带被妥帖地包好,白问挽才拿起来观赏了一下,感慨:“你手艺真不错,难道你经常练?”

    谈海月默默错开视线看向旁边:“没什么。”

    白问挽看到他似乎在瞥座椅前面的液晶显示屏,白问挽灵机一动,眼疾手快按了开关,液晶显示屏上播放出刚刚被暂停的画面:

    “今天,我们来讲解,绷带包扎的要领,首先,需要准备的物品——”

    谈海月及时按下了关闭。

    车内再次沉默下来。

    白问挽笑了出来,直到谈海月耳根开始发红想要制止他,他才停下来,认真道:“谢谢。”

    谈海月看着他,刻在下意识里的礼貌回答:“不客气。”

    说完,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一分钟,谈海月先撑不住收回了目光。

    “一会儿到了以后,记得跟着我。”他转移话题,“无论任何人问起——”

    “我都说咱们是真——”白问挽答的嘴比脑子快,可谈海月却咳嗽了一声,制止了他的下半句话,白问挽略一思考,意识到还有司机在车上。

    白问挽点头,朝着谈海月的方向挪了些位置,拉进两个人中间的距离。

    敬业是演员的必备素养,进入状态以后他就要抛弃感情的一切影响,专注演好自己的角色。

    “嗯……海月……我们还有多久到家?”

    谈海月被他一下凑过来并突然软下来的语气搞得有些动作混乱,下意识抓住他略显单薄的肩膀,可这一肢体接触,就显得更为暧昧,再加上白问挽卸完妆露出真容后看他的眼神,谈海月的手鬼使神差地挪了挪,变成了搂住他肩膀的姿势。

    “三十分钟左右。”谈海月说。

    白问挽顺势靠过去,是一个靠在对方肩膀的动作。

    白问挽想,如果是上辈子,这样同乘的情况下,他肯定靠不上谈海月的肩膀。毕竟他应该比谈海月低不了两厘米。

    等等,为什么要想上辈子也靠谈海月肩上?

    白问挽正在表演“甜蜜”的表情一僵。

    谈海月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只是拉过他右手的手腕,从口袋里拿出白问挽熟悉的那枚蓝宝石戒指,再次给他戴在无名指上。

    “下次不要再忘记带走了。我已经帮你达成了你要的条件,但你却忘了你应尽的责任。”

    自带严肃的低沉嗓音让被搂着肩膀努力扮演“小娇妻”的白问挽紧张起来。

    “但是……这一次就原谅你。”谈海月的声音低低地贴着白问挽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咫尺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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