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从心头起, 恶向胆边生。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父皇养的一条狗,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牌面上的人物了!”
十八皇子这会儿如同吃了熊心豹子胆, 发出近乎恶龙般的咆哮, “殴打皇子, 藐视皇族, 以下犯上, 我看他们说的没错, 你姓袁的就是想造反, 就是想篡夺我们董家的江山!别以为你现在权势滔天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你等着, 不管将来我哪个皇兄继位,你袁溢清必将不得善终!不得好死!”
李俏俏信步来到马尸旁,弯腰拾起自己的佩剑, 用宽大的衣袖擦干净剑刃上残留的血水。然后,带着强大的气场, 她缓缓走到十八面前。
见她提剑而来,十八只觉得李俏俏像个杀人如麻的恶鬼, 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脏上,一下一下, 巨大的压力让他产生了一种濒死的窒息感。
他颤抖着嘴唇, 一边在心里疯狂摇头,“她不敢的, 她不敢杀我!”一边又哆嗦着腿, 对着心里的小人催促呐喊,“快、快跑!快跑啊!”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地上便晕出一摊淡黄色的水渍。
李俏俏微一蹙眉, 颇为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对着十八身边的随从道,“把你们主子抬上,随我进宫。”
正经主子没有发话,随从们如何敢听从李俏俏的吩咐。
见状,李俏俏的侍卫纷纷拔刀,那意思很明显了——
不听话,就动手。
如此一来,谁敢不从?
“这匹马,别浪费了,在场的所有人,一人一斤,见者有份,不够的,你去肉市买来补上,”李俏俏吩咐侍卫,“今天老爷高兴,大家伙儿都有肉吃。”
闻言,周围的百姓瞬间激动地手舞足蹈,高兴地欢呼道,“忠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俏俏在民间的口碑极好,刚刚十八对她展开各种咒骂时,边上便有那胆大的百姓,还偷偷摸摸往十八身上丢烂菜叶。
反正周围人多,只要下手快狠准,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十八被抬进宫里,李俏俏直接把人带去了乾清宫。
宣德帝一看十八这副惨样儿,心想准又是自家熊孩子闹事了,根本无需李俏俏开口,对着十八就是一通噼里啪啦。
一边骂还一边软声劝慰李俏俏,“别生气,因为这兔崽子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
十八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里委屈的不行,他胳膊断了,腿也断了,自己亲爹不说给传个太医看看,竟然还安慰起了罪魁祸首。
莫非真如十四哥所说,李俏俏也是他们的兄弟?是父皇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是父皇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所生?
尽管局势万般不如人,但状还是要告的,十八语气悲怆,活像一位即将奔赴战场、为国捐躯的壮士。
“父皇,姓袁的当着全京城老百姓的面殴打儿臣,她打的哪里是儿臣,她打的是您的脸啊!父皇,她当街殴打皇子,根本不把皇室的尊严看在眼里,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父皇,您万不可再听信小人谗言!”
靴子一脱,李俏俏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地歪倒在榻上。肚子有些饿,她拈了一块金玉芙蓉糕放进嘴里,一边听十八声泪俱下的控诉,一边细嚼慢咽。
自从宣德帝差三岔五留她在乾清宫陪睡,她便不再讲究那些虚礼了,虽然以前也很少讲究,但现在是彻底放飞自我。
见她开吃,宣德帝怕她噎着,非常贴心地吩咐全公公,“全德意,给她泡一杯蜜瓜红袍。”
说着,竟还跟李俏俏交流起吃货心得,“你一会儿定要仔细品品,这金玉芙蓉糕和蜜瓜红袍简直绝配。”
李俏俏对着宣德帝不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坐在担架上十八,“要不要来一块?”语气随意,像个不计前嫌的长辈。
十八:……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屁。哦,不,可能屁都不是。
经此一事,再没人敢质疑李俏俏在宣德帝心目中的分量地位,再没人敢挑衅李俏俏在大丰朝的身份权威。
哪怕是皇帝的儿子,见了李俏俏也要恭恭敬敬道一声“袁大人”。
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饭,九十不留坐。
随着时间的流逝,宣德帝越发年迈,朝中立太子的声音也越发多了起来。
太子者,国之根本。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继承人悬而未决的情况下,一旦宣德帝发生意外,大丰极有可能陷入动荡。
尤其是在宣德帝的刻意纵容下,大丰还有一个李俏俏那样可以呼风唤雨的特殊存在。
其实,大家心里都隐隐觉得,等哪天宣德帝驾鹤西去,大丰的江山指不定就要改名换姓了。
只不过,宣德帝自己都不着急,他们做臣子的也不敢过多置喙。
经过李俏俏多年的调教,后头的皇子比他们那几位序齿靠前的兄长老实不少。虽然私底下也不乏一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但并没有十分明显的越界行为。
所以,宣德末年,一众皇子与各派势力并没有上演惊心动魄的夺嫡戏码。
对此,李俏俏既欣慰又遗憾。
欣慰呢,是正常情绪。
教了这么多年,瓜娃子们多少能把握住点分寸,维持着现世安稳。
遗憾呢,纯粹就是矫情。
大约是觉得类似夺嫡这种世纪大瓜,能被翻来覆去地搬上大小荧屏,现实中应该更加精彩才对。
当然了,她也就是闲着蛋疼,没事瞎想而已。
毕竟夺嫡之路是由无数血肉枯骨铺就的,是由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堆砌的,李俏俏觉得自己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身边的人给她演电视剧的程度。
宣德帝逐年变老,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近来,连批阅奏折的精力都没有了。
不管是每日一次的小朝会,还是五日一次的大朝会,他基本上就只出席,并不说话。反正有李俏俏在,万事都给他整的明明白白,宣德帝只竖起耳朵听就好了。
对于继承人一事,宣德帝和李俏俏讨论过很多次。
既然已经不设防了,在这件事情上,他自然不会遮遮掩掩,且还要充分考虑李俏俏的意见。
李俏俏的意见很简单,她觉得十七公主就很不错。
据她观察,十七公主聪明机敏、睿智过人、知人善任、杀伐果断,拥有许多帝王应有的优秀特质,是宣德帝所有孩子中最优秀的那个。
问题是,她觉得不错,宣德帝却从头到尾都没把十七公主考虑进去。
没什么为什么?只因为十七是个女孩子。
自古以来,只有男人才能继承家业,女人不管嫁没嫁人,都是外人。
虽然在李俏俏努力下,近些年,大丰女人的社会地位有所提升,但这些改变依然停留在量变阶段,并没有带来根本性的质变,改变不了传统思想中男人才是基石与传承的固有观念。
李俏俏知道,男女平权之路道阻且长。
毕竟,哪怕到了科学技术与思想文化都飞速进步的21世纪,还是会有很多人固执地认为,没生儿子就是绝户,没生儿子就是断子绝孙。
所以,为了加快这一进程,李俏俏决定把十七公主推上龙椅。
当然,选择十七的前提必然是十七足够优秀,否则,打死她也不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知道宣德帝不会同意,李俏俏没打算明目张胆地去戳他的肺管子。
对于十七的培养,一切都隐于地下。
直到某个清晨,宣德帝一睡不醒,于梦中溘然长逝。
这时,李俏俏才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圣旨,让全公公宣读。
全公公年纪大了,除了腿脚没有从前那么利索外,并无他恙,他手捧圣旨,吊着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修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十七公主董嘉礼,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尊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1】”
全公公七十多岁的人了,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哪怕唱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这份圣旨是假的,极有可能是李俏俏伪造的,他也没有一丝的慌乱与迟疑,将大行皇帝“遗诏”公之于众。
看着宣德帝与李俏俏君臣二人相处多年,全公公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李俏俏,但却能百分之百地信任李俏俏。
他忠于宣德帝,信任李俏俏,但当二者出现冲突时,他更愿意选择后者。
无他,只因为李俏俏是唯一一个真心把他当作长辈来对待的人。
她的尊敬、关怀与温柔,都是真的。并不像其他人,嘴上说的好听,一口一个“您”,眼底却写满了对阉人的轻蔑与不屑。
只不过,全公公内心里对李俏俏的安排着实感到诧异,没想到她竟然会选择十七公主继承大宝。但莫名的,他又觉得这样的选择才是理所应当,因为这很“李俏俏”。
对呀,李俏俏就是这样的啊,她运筹帷幄,却总能出其不意,看似异想天开,却总能出人意料地大放异彩。
“遗诏”念完,全公公已经坚信,在李俏俏的辅佐下,十七公主日后定会是一个和宣德帝一样的旷世明君。
公主继位,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朝堂上炸开了锅。
由于宣德帝之前从没向除李俏俏和全公公以外的任何人透露过继任者一事,一时间,众位大臣也分不清遗诏的真假。待确认了遗诏上字迹和印鉴的真实性后,他们只能怀疑宣德帝是不是老糊涂了,竟让一个公主继承皇位。
所有人都在叫嚣、抗议,尤其是诸位皇子以及他们身后的势力,但在李俏俏的极力镇压下,十七公主还是顺利登基,成为大丰建朝以来第一个女帝。
不同于大周女皇武则天,董嘉礼继承的是她父亲的皇位,即便阻拦重重,但相比之下,难度还是低了不少,且有李俏俏保驾护航,她根本无需担心太多,只需要安心处理朝政即可。
董嘉礼今年十五岁,这个年纪,不管放在大丰哪里,都该谈婚论嫁了。
所以,她刚坐稳皇位,便有那等别有用心之人冲着她的“后宫”来了。
大臣们都想着,要是自家儿子有幸进宫成为皇夫,将来让陛下怀孕生子,这皇位岂不是就成了自己家的?
想想都让人激动!
不过,由于董嘉礼的性别原因,在选夫之前,大家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那就是董嘉礼可以像其他皇帝一样,拥有三宫六院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
注【1】:康熙传位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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