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两句，便摆饭了。
寂然饭毕。
漱完口，丫鬟将茶捧了上来。
一家人没有人起身离桌，林海喝着茶，就听他娘说起下个月老太太的寿宴。
“这是母亲头个大寿，第一回办寿宴，宾的名单我和老爷草拟了一份，还请老太太过目，看看有没有需要再添的。”林夫人将带来的宾名录递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翻了翻名录，然后合上，“阿鹤今年十三，这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林海没想到，刚还提老太太的寿宴，转眼话题就扯到了他的身上，不禁一怔。
“母亲的意思是……”林夫人闻言一愣，旋即意识到什么，问道。
林老太太叹道，“过两年是大选，先帝规定八旗女子年十三以上，年十七以下，都要参加八旗选秀，等两年，与阿鹤适龄的姑娘估摸着都要参加大选，我的意思是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若是成，就赶在选秀前求了皇上恩典，给阿鹤指婚。”
三年前太皇太后病逝，皇上悲痛，皇太子的婚礼也因此中断推迟，去年的大选也因此取消了，等过两年，八旗大选肯定是避无可避的，他们家虽然没有适龄的姑娘应选，但林海是他们家三代单传的长子嫡孙，又刚往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好不容易保住性命，这婚事当然也该早些定下，免得出什么意外。
林海这几日虽然也有看书，但八旗选秀这种事关皇家充盈内廷的‘大事’他当然是不了解的。
不过听老太太的口风，怎么这选秀还带强迫的？
“老太太的意思是给阿鹤挑个八旗出身的姑娘？”林夫人迟疑着道。
林老太太看她一眼，叹道，“先帝规定，旗民不通婚，咱们家是旗人，只能与八旗联姻，与八旗之外的民人通婚，是违反朝廷律例的。”
坐在边上默默喝茶的林海闻言，不由心生疑虑。
这八旗到底是什么？怎么通婚还能牵扯到朝廷律例？
林夫人闻言，也叹气，“前些年大选之期，瞧着别家的人为儿孙挑选妻子人选闹心，如今轮到自个儿，才晓得多令人心烦。”
前朝的时候，若是不想参加选秀，还能提前将婚事定下，或是早早将家里的姑娘嫁出去。
到了本朝，初定的时候，宫中后妃只在满蒙八旗里选，但是先帝为了废后，重新制定了选秀的制度，满蒙汉八旗的适龄女子都要参加八旗大选，若是因病或是其他的原因没能参选，也不能婚嫁，得参加下一次的大选。
好在，年龄超过十七的女子就可免选，虽然年龄偏大了些，但也不影响婚嫁。
“你也不必烦心，侯爷在皇上跟前也有些薄面，若是有了合适的人选，到时候求皇上恩典，过两年选秀时，撂牌子也就是了。”林老太太宽慰道。
林夫人忧愁的道，“若是皇上看上了呢？”
这不是作死吗？
“不要胡说！”林老爷子眉头微蹙，训斥道，“皇上又不是色中饿鬼，当今陛下是明君仁主，咱们家忠于皇家，忠于圣上，阿鹤是我们林家唯一的继承人，只是求皇上给个恩典而已，皇上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子，就昏了头。”
林夫人被公公训斥，忙开口认错，但却安心了很多。
文忠侯府，老爷子才是顶梁柱。
林海在边上听得愈发迷糊，好在话题到此结束。
林老爷子和林老爷各自回了书房办事，林夫人回东院，林海则回了东院后头的青松院。
“荀桑他们人呢？”林海进了青松院堂屋，刚坐下，就问起了他院儿里几个小厮。
之前伺候林海的小厮，因上元节让他落了水，还差点丧命，在他醒过来之前，就撵出了青松院。
不过他出门在外，也不能随身带丫鬟，因此他醒过来后，又重新派了四个小厮过来听候差遣。
荀桑就是这四个小厮里头，最聪明机变的一个，林海挺看好他，有心教他读书习字。
碧萱刚捧了茶具过来，就听到林海的询问，忙开口道，“曹嬷嬷请荀桑和竹斐帮忙去了，这会儿还没回呢。”
曹嬷嬷这个人，林海是知道的，不过只听过没见过。
这位是林海的奶母，她虽不是林家的家生子，只是外头聘进来的奶母，但林海断奶之后，这位就留在了林家当差。
听说这位曹嬷嬷有两儿一女，长子曹元思今年二十二，次子曹元嘉今年十九，幼女曹书兰与林海同龄，今年十三。
曹嬷嬷的丈夫曹雅志家里也是耕读之家，只不过这曹雅志只考过了县试，后头为了读书科举耗光了家底，曹嬷嬷会进林家当奶娘，也是供她丈夫念书。
可惜……曹雅志年过而立，屡试不第，渐渐没了心气，只培养儿子念书，前年一场风寒，夺走了曹雅志的命，曹嬷嬷就回了家，也没再回来办差。
如今林海院儿里没有管事的嬷嬷，一应内务都是碧萱和萦心两个管着。
“帮忙？曹嬷嬷不是已经家去了？不回来了吗？”林海眉头微蹙，问道。
碧萱将茶叶摆到林海面前，供他取用，“我让秋萝、茗雪去打听了一下，听说曹嬷嬷的幼女被一个富商给瞧上了，非要纳回去做姨娘，曹嬷嬷也是没法子了，才求到公子这里，不过公子不在，荀桑问了原因，就带着竹斐去帮忙了。”
林海好歹是侯府的公子，而荀桑和竹斐又是他的贴身小厮，代表的就是林海的脸面，他们俩出面就等同于林海管了这件事，一个富商哪儿敢跟林海这样的世家公子过不去？
“那是该管。”林海点头道。
即便曹嬷嬷已经家去，但怎么也是原身的奶娘，没求到你跟前就算了，求到你跟前还不管，传出去即便不伤及声誉，也难免被人说两句凉薄绝情。
荀桑这小子聪敏机变，想是知道这事儿不能不管，又情况紧急，才没经过他的允许就带着人过去救人了。
林海泡茶，喝了一壶，又泡了一壶温着，让碧萱呈到他书房里去。
“一会儿荀桑回来，让他和竹斐来书房见我。”
“是，公子。”
在书房看了一会儿史书传记，就听到敲门声。
“公子，是我。”荀桑的声音。
林海放下书，“进来说话。”
书房的门被推开，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下人衣服进来，跪在地上请罪。
“奴才没经公子允许，擅作主张，还请公子责罚。”
林海笑着叫他们起来，“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做的是好事，我罚你做什么？”
闻言，荀桑心里松了口气。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林海笑着问道。
荀桑笑道，“那富商可是好大的口气呢，说谁来都要将曹姑娘纳回去，哪知小的刚报上文忠侯府的名儿，那富商就哆哆嗦嗦的认了错，还将曹姑娘好好的送了回来，原本有不少赔礼，不过曹嬷嬷只收了一百两银子，其余的都叫人带回去了。”
林海若有所思。
这曹家果然是耕读之家。
那富商送了巨额赔礼，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收了，曹嬷嬷是借着文忠侯府的名义将女儿讨回来的，这一收，传出去就有损文忠侯府的声誉。
可若是不收，那富商保不准会认为，这番是得罪狠了文忠侯府，觉得自己小命不保，到时候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儿来，更是难以收场。
收一部分还回去一部分，才是最妥当的做法。
可收多少，还多少，也要有分寸。
收的少了跟全退回去没有两样，可收的多了，也不合适。
普通平民，十两银子就是一家四口一年的嚼用，还有剩余。曹家也不是普通的平民，跟文忠侯府这边沾着点关系，收一百两，正好可以堵住富商的口，也免了后续的麻烦。
“曹嬷嬷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林海问道。
荀桑闻言一愣，“这个小的没有多问，不过奴才听说，曹嬷嬷的长子今年要参加乡试，”说着顿了顿，“公子已经不需要奶娘，曹嬷嬷许是也没有理由回来当差。”
“碧萱和萦心虽然不错，但到底经验不足，有些疏漏之处，曹嬷嬷在我院儿里管了十年，里里外外的人都服她，我养病这些日子，也没少听人提起曹嬷嬷，”林海顿了顿，“不管怎么说，曹嬷嬷也是我的奶娘，她女儿已经到了适婚之龄，今日的事，有一就有二，若是嬷嬷不嫌弃，可以带着儿女回来当差，两位奶兄我也会照顾一二。”
荀桑听明白了林海话里的意思，试探着道，“那……明日奴才去跟曹嬷嬷提一提？”
“你办事，我是放心的。”林海笑着道。
说着，林海喝了口热茶，让荀桑他们下去。
第二天下午，荀桑就带回了好消息，曹嬷嬷愿意回来当差。
府里是林夫人管家，林海便去了东院跟他娘提这件事，他娘对曹嬷嬷的印象也是上佳。
“这两年你院儿里没有曹嬷嬷压着，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让曹嬷嬷回来替你管着青松院那是最好不过。”林夫人如是道。
寂然饭毕。
漱完口，丫鬟将茶捧了上来。
一家人没有人起身离桌，林海喝着茶，就听他娘说起下个月老太太的寿宴。
“这是母亲头个大寿，第一回办寿宴，宾的名单我和老爷草拟了一份，还请老太太过目，看看有没有需要再添的。”林夫人将带来的宾名录递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翻了翻名录，然后合上，“阿鹤今年十三，这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林海没想到，刚还提老太太的寿宴，转眼话题就扯到了他的身上，不禁一怔。
“母亲的意思是……”林夫人闻言一愣，旋即意识到什么，问道。
林老太太叹道，“过两年是大选，先帝规定八旗女子年十三以上，年十七以下，都要参加八旗选秀，等两年，与阿鹤适龄的姑娘估摸着都要参加大选，我的意思是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若是成，就赶在选秀前求了皇上恩典，给阿鹤指婚。”
三年前太皇太后病逝，皇上悲痛，皇太子的婚礼也因此中断推迟，去年的大选也因此取消了，等过两年，八旗大选肯定是避无可避的，他们家虽然没有适龄的姑娘应选，但林海是他们家三代单传的长子嫡孙，又刚往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好不容易保住性命，这婚事当然也该早些定下，免得出什么意外。
林海这几日虽然也有看书，但八旗选秀这种事关皇家充盈内廷的‘大事’他当然是不了解的。
不过听老太太的口风，怎么这选秀还带强迫的？
“老太太的意思是给阿鹤挑个八旗出身的姑娘？”林夫人迟疑着道。
林老太太看她一眼，叹道，“先帝规定，旗民不通婚，咱们家是旗人，只能与八旗联姻，与八旗之外的民人通婚，是违反朝廷律例的。”
坐在边上默默喝茶的林海闻言，不由心生疑虑。
这八旗到底是什么？怎么通婚还能牵扯到朝廷律例？
林夫人闻言，也叹气，“前些年大选之期，瞧着别家的人为儿孙挑选妻子人选闹心，如今轮到自个儿，才晓得多令人心烦。”
前朝的时候，若是不想参加选秀，还能提前将婚事定下，或是早早将家里的姑娘嫁出去。
到了本朝，初定的时候，宫中后妃只在满蒙八旗里选，但是先帝为了废后，重新制定了选秀的制度，满蒙汉八旗的适龄女子都要参加八旗大选，若是因病或是其他的原因没能参选，也不能婚嫁，得参加下一次的大选。
好在，年龄超过十七的女子就可免选，虽然年龄偏大了些，但也不影响婚嫁。
“你也不必烦心，侯爷在皇上跟前也有些薄面，若是有了合适的人选，到时候求皇上恩典，过两年选秀时，撂牌子也就是了。”林老太太宽慰道。
林夫人忧愁的道，“若是皇上看上了呢？”
这不是作死吗？
“不要胡说！”林老爷子眉头微蹙，训斥道，“皇上又不是色中饿鬼，当今陛下是明君仁主，咱们家忠于皇家，忠于圣上，阿鹤是我们林家唯一的继承人，只是求皇上给个恩典而已，皇上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子，就昏了头。”
林夫人被公公训斥，忙开口认错，但却安心了很多。
文忠侯府，老爷子才是顶梁柱。
林海在边上听得愈发迷糊，好在话题到此结束。
林老爷子和林老爷各自回了书房办事，林夫人回东院，林海则回了东院后头的青松院。
“荀桑他们人呢？”林海进了青松院堂屋，刚坐下，就问起了他院儿里几个小厮。
之前伺候林海的小厮，因上元节让他落了水，还差点丧命，在他醒过来之前，就撵出了青松院。
不过他出门在外，也不能随身带丫鬟，因此他醒过来后，又重新派了四个小厮过来听候差遣。
荀桑就是这四个小厮里头，最聪明机变的一个，林海挺看好他，有心教他读书习字。
碧萱刚捧了茶具过来，就听到林海的询问，忙开口道，“曹嬷嬷请荀桑和竹斐帮忙去了，这会儿还没回呢。”
曹嬷嬷这个人，林海是知道的，不过只听过没见过。
这位是林海的奶母，她虽不是林家的家生子，只是外头聘进来的奶母，但林海断奶之后，这位就留在了林家当差。
听说这位曹嬷嬷有两儿一女，长子曹元思今年二十二，次子曹元嘉今年十九，幼女曹书兰与林海同龄，今年十三。
曹嬷嬷的丈夫曹雅志家里也是耕读之家，只不过这曹雅志只考过了县试，后头为了读书科举耗光了家底，曹嬷嬷会进林家当奶娘，也是供她丈夫念书。
可惜……曹雅志年过而立，屡试不第，渐渐没了心气，只培养儿子念书，前年一场风寒，夺走了曹雅志的命，曹嬷嬷就回了家，也没再回来办差。
如今林海院儿里没有管事的嬷嬷，一应内务都是碧萱和萦心两个管着。
“帮忙？曹嬷嬷不是已经家去了？不回来了吗？”林海眉头微蹙，问道。
碧萱将茶叶摆到林海面前，供他取用，“我让秋萝、茗雪去打听了一下，听说曹嬷嬷的幼女被一个富商给瞧上了，非要纳回去做姨娘，曹嬷嬷也是没法子了，才求到公子这里，不过公子不在，荀桑问了原因，就带着竹斐去帮忙了。”
林海好歹是侯府的公子，而荀桑和竹斐又是他的贴身小厮，代表的就是林海的脸面，他们俩出面就等同于林海管了这件事，一个富商哪儿敢跟林海这样的世家公子过不去？
“那是该管。”林海点头道。
即便曹嬷嬷已经家去，但怎么也是原身的奶娘，没求到你跟前就算了，求到你跟前还不管，传出去即便不伤及声誉，也难免被人说两句凉薄绝情。
荀桑这小子聪敏机变，想是知道这事儿不能不管，又情况紧急，才没经过他的允许就带着人过去救人了。
林海泡茶，喝了一壶，又泡了一壶温着，让碧萱呈到他书房里去。
“一会儿荀桑回来，让他和竹斐来书房见我。”
“是，公子。”
在书房看了一会儿史书传记，就听到敲门声。
“公子，是我。”荀桑的声音。
林海放下书，“进来说话。”
书房的门被推开，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下人衣服进来，跪在地上请罪。
“奴才没经公子允许，擅作主张，还请公子责罚。”
林海笑着叫他们起来，“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做的是好事，我罚你做什么？”
闻言，荀桑心里松了口气。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林海笑着问道。
荀桑笑道，“那富商可是好大的口气呢，说谁来都要将曹姑娘纳回去，哪知小的刚报上文忠侯府的名儿，那富商就哆哆嗦嗦的认了错，还将曹姑娘好好的送了回来，原本有不少赔礼，不过曹嬷嬷只收了一百两银子，其余的都叫人带回去了。”
林海若有所思。
这曹家果然是耕读之家。
那富商送了巨额赔礼，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收了，曹嬷嬷是借着文忠侯府的名义将女儿讨回来的，这一收，传出去就有损文忠侯府的声誉。
可若是不收，那富商保不准会认为，这番是得罪狠了文忠侯府，觉得自己小命不保，到时候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儿来，更是难以收场。
收一部分还回去一部分，才是最妥当的做法。
可收多少，还多少，也要有分寸。
收的少了跟全退回去没有两样，可收的多了，也不合适。
普通平民，十两银子就是一家四口一年的嚼用，还有剩余。曹家也不是普通的平民，跟文忠侯府这边沾着点关系，收一百两，正好可以堵住富商的口，也免了后续的麻烦。
“曹嬷嬷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林海问道。
荀桑闻言一愣，“这个小的没有多问，不过奴才听说，曹嬷嬷的长子今年要参加乡试，”说着顿了顿，“公子已经不需要奶娘，曹嬷嬷许是也没有理由回来当差。”
“碧萱和萦心虽然不错，但到底经验不足，有些疏漏之处，曹嬷嬷在我院儿里管了十年，里里外外的人都服她，我养病这些日子，也没少听人提起曹嬷嬷，”林海顿了顿，“不管怎么说，曹嬷嬷也是我的奶娘，她女儿已经到了适婚之龄，今日的事，有一就有二，若是嬷嬷不嫌弃，可以带着儿女回来当差，两位奶兄我也会照顾一二。”
荀桑听明白了林海话里的意思，试探着道，“那……明日奴才去跟曹嬷嬷提一提？”
“你办事，我是放心的。”林海笑着道。
说着，林海喝了口热茶，让荀桑他们下去。
第二天下午，荀桑就带回了好消息，曹嬷嬷愿意回来当差。
府里是林夫人管家，林海便去了东院跟他娘提这件事，他娘对曹嬷嬷的印象也是上佳。
“这两年你院儿里没有曹嬷嬷压着，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让曹嬷嬷回来替你管着青松院那是最好不过。”林夫人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