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安失魂落魄地离开断崖,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闭口不言,甘愿如囚徒般在断崖日日忍受罡风之苦。
他还是始终坚信,师父一定有他的苦衷。
杨玉安恨自己天赋一般,能力平平,如果他能像大师姐一样才惊艳艳,寂峰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树倒猢狲散,人人都可以低看一眼。
连日来,他一直沉浸在自责和自弃之中,寂峰上上下下的大小事务令他没有资格停下来梳理和排解自己的情绪。
如果再这样一直下去,他会不会因此而生了心魔?真要是到了那时,索性一了百了算了,杨玉安自暴自弃地想道。
“杨玉安,你果然是去看望你师父了吗?”
正当杨玉安满脑被纷繁的杂绪占领时,大师姐闻琴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他一颤。
私自入断崖,按门规,要受鞭刑。
“大师姐,我”杨玉安说不出任何苍白无力的解释。
闻琴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寂峰正值非常时期,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我已替你打了掩护,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师姐。”
如果说杨玉安曾经有过因为闻琴的大师姐身份和天赋异禀而产生过嫉妒之心的话,那么经过事发后的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真真正正地将她当做尊敬的师姐来看待。
“岑峰主还是不曾与你透露什么吗?”闻琴问道。
杨玉安摇摇头,闷闷地说道:“师父不许我再去插手任何与那日有关的事,还叫我日后都不必再来了。”
“既然岑峰主如此嘱托你,想必自有他的道理,你且听他的话。”
闻琴看着杨玉安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担心地提醒他,“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是寂峰的大师兄,有着照顾师弟师妹的责任,可是有些事情,终究不是你我能左右得了的。好好保重自己,才能不负岑峰主的一片苦心。”
“我不宜在此地多留,有什么事情,别自己在心里憋着。若是事情实在紧急,可以直接来主峰寻我。”
杨玉安感激地点点头,目送闻琴的身影远去。
闻琴板着脸,往主峰走去。
一路上,凡是遇到的弟子,无一不停下来,向她行礼问好。
越大的宗门,规矩自然是越多。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闻琴以前深信这一点。可是最近,她越来越因为这些“规矩”而感到疲惫。
但是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丝毫的疲倦之态。
她是千剑宗的大师姐,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将来很大可能要接管这偌大的宗门,成为下一任宗主。
所以她必须时刻保持威严和冷静,像一个合格的宗主接班人。
千剑宗是全天下剑修梦寐以求之地,也代表着剑修的战力天花板。
闻琴深深为她出身于这样一个万人敬仰的宗门而感到无比自豪。
如果没有那一天的变故,她或许会带着这中无与伦比的信念感,按照既定的人生轨道为千剑宗奉献一生。
现在回想起那一天,闻琴偶尔还会觉得仿佛梦境一场。
当日,她是轮值驻守净心塔的众弟子之一,也是她最先发现异常,通知的宗主和当时总领事务的寂峰峰主岑若白。
那魔物一开始的的确确直直朝着宗门内袭去,正当闻琴考虑是否需要回宗门驰援的时候,岑峰主传来命令,令所有守塔弟子即刻回援。
她犹豫过,若是净心塔无人值守,是否会留给敌人可乘之机。但净心塔本身就设有强大的结界,在结界面前或许她这个金丹后期的修为也没有什么大用处。
最终她还是决定听从命令,率领众弟子回援。
这么说起来,岑峰主甚至能够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
自从拜入千剑宗门下,正式踏入剑道以来,闻琴的修炼之路可谓是顺风顺水,她一直无比相信自己手中的剑。
然而那天,这种坚定的信念竟然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产生了一丝动摇。
一位元婴修士的自爆,足以摧毁一座小镇。
修士求仙途,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性命,没有了性命,谈何成仙?
是以,关于自爆一说,几乎没有人真正见过,又或者说,见过的人都不曾能够活下来。
而千剑宗的诸多弟子,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见证了一次何为毁灭之力。
二十个,也有可能是三十个,闻琴只记得一群魔族修士,聚集在净心塔上空,被结界挡住去路。
在所有人毫无防备之际,他们突然间自爆。
回到宗门的他们是幸运的,任谁看过满目疮痍的净心塔,都不会觉得,他们一群金丹修士足矣抵抗这恐怖如斯的力量而活下来。
所以,岑峰主是预见了这一惨状而救了他们一命吗?闻琴一直想当面问问他。
可惜宗主一赶回来,与岑峰主交谈不过片刻就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随即,岑峰主就被立刻押往断崖,寂峰上下也被戒严。
千剑宗上下人心浮动。
闻琴有太多的疑问,虽然直觉告诉她,想要探究这背后的种种原因,恐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她始终无法做到漠视不理,人为地清楚掉这份记忆。
闻琴一路陷入混乱的思考,不知不觉来到了主峰的宗主议事堂。
“闻琴,你来的正好,这是下次轮值西洲沙城的弟子名单,你安排下去吧。”
迎面而来的,是千剑宗第三峰北辰峰的峰主,宋平。
闻琴结果名单,略略扫过一眼,不禁皱眉,问道:“怎么有四分之三以上都是寂峰弟子?”杨玉安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西洲沙城,是守卫魔族的第一道防线。隔着茫茫沙漠,就是令人不敢踏足的魔域。
自仙盟成立以来,为了防止魔族入侵,集墨阳宗之力,在沙城外设立了巨大的防御法阵。
为了维护法阵以及作必要的平时准备,五洲几大上宗都需要派遣弟子前去驻守。至于如何轮换,人选任命,则是各个宗门自家之事了。
“岑峰主虽不能主事,但寂峰弟子修炼不能因此荒废,外出历练对修炼大有裨益,故有此安排。”宋平常年挂着一幅笑脸,温和地说道。
“选寂峰弟子轮值,我没有异议,但其中不少人并未达到金丹,甚至刚刚筑基。沙城环境险恶,此举,是否有些不妥?”闻琴不依不饶地问道。
“此事全依宗主之意,宋某人不敢擅下决断。”宋平还是那副慢条斯理地样子。
“我知晓了,宋峰主请便,恕闻琴前行一步。”闻琴朝宋平行了一礼,匆匆进入议事堂。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宋平捋着胡须,轻轻叹道,笑意却未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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