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远处的身影逐渐显现。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来者停下了脚步,双方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两位道友,鄙人姓宣,一届散修”,他缓缓开口道,“我前来并没有别的意思,昨日大家突遭大难,宣某侥幸,性命无碍,今日得见两位道友,一时情难自禁,这才前来,宣某自知此举十分不妥,向二位道友赔罪。”说着,他躬身行了一礼。
程澄和秦追游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要说灾难过后渴望与人相见,这借口没毛病,可是看对方言谈之中条理清晰,语调平和,甚至礼貌有嘉,怎么也不像是需要找人“安慰”的状态,反而更令人生疑。
“给二位道友添麻烦了,宣某这就自去。”说完,他竟然真的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这人好生奇怪!”啾啾不解,“难不成就为了来打个招呼?”
“确实是奇怪”,秦追游难得赞同啾啾的观点,“我们进入秘境以来这么久都没有碰到其他人,足以见得这里何其之大,怎么就这么巧与他碰上了?”
“更何况,看此人精神状态和衣着打扮,半分也不想遭灾后的样子,恐怕是因为被发现了,不得不现身,才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说辞。”
秦追游看了一眼啾啾,“比你偷吃后被发现找的说辞还要破绽百出。”
“啾——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怎么什么事都扯到我身上!”啾啾不服气地哇哇大叫。
“程阿澄,你此前所说的‘混乱’,是怎么一回事?此人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秦追游还盯着那位自称姓宣的神秘修士离开的方向,问道。
片刻,却没有等来程澄的答复。
秦追游猛然回头。
“程澄!”
少女手中的剑无力地“哐当”一声落地,那声音重重敲在秦追游的心上。
“程澄!”
秦追游刚一扶住程澄的手臂,少女站立不稳的身体就直直倒在他怀里。
“能听到我说话吗?哪里不舒服?”
秦追游将手背贴在程澄的额头上,只觉得滚烫得仿佛可以烧开水一般,再探脉搏,发现其跳跃远远超出正常范围,他本想再探经脉,排除功法的问题,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秦追游背起昏迷中的程澄,御剑而起,“啾啾,带路,找一个有溪水的地方,越快越好!”
“啾——明白!”啾啾一眨眼便如离弦的箭没了踪影。
秦追游调动全身灵气不管不顾地疯狂赶路,眼神中带上了一缕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
他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有一天程澄知道了其实他们早在栖塘镇就见过,会是怎样气急败坏地可爱模样。
到那时,他就可以得意地告诉她,他早就发现了聚灵精华的秘密是她识破的,害得他在栖塘镇的收益损失了一大半。
不过鉴于与她后来的交情,他就不斤斤计较了,如果她有兴趣入股“倾城”的话,容他考虑考虑也不是不可以。
或者看在两个人相识的份上,给她一个友情价,以后在五洲任何一家“倾城”店都可以享受折扣和专属贵宾服务。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在自己的怀中昏迷不清。
阿澄,你千万不要有事。
程澄感觉自己现在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她的思维还是清醒的,但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也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随着体内温度的不断攀升,她渐渐感受到了什么东西,一直在试图冲击她的自我保护屏障和神识。
现在她这副样子,绝对和刚才那个姓宣的修士脱不了干系!
程澄一腔愤怒,恨不得立刻跳起来追上去用剑在他身上戳出几个窟窿,奈何一动也动弹不了,这仇只能先暂时记下。
她运转起含灵术,沿着经脉向下探去,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就在她即将越过重重关隘,剥去层层伪装,接触到它的“灵”时,程澄顿觉一阵钝痛,一种混沌感,一种她不可名说之感,完完整整地呈现在她面前,令她不由得战栗。
这难道就是san值疯狂往下掉的感觉吗?程澄迷迷糊糊地想道。
san值掉到了底的话会怎么样啊
精神崩溃。
这四个大字伴随一股刺肤的冰冷唤起了她的理智。
好悬!
程澄一阵后怕,连忙稳住心神,与那股蛊惑她“放弃抵抗”的催眠感开始了你来我往的拉锯战。
“啾——就在前面!”啾啾尽职尽责地当好一位引路员,带领着秦追游来到一条小溪旁。
秦追游跃下剑来,顾不得收剑回鞘中,背着程澄来到溪水边,让她平躺在草地上。
少女的脸颊依然呈现不正常的红晕,汗水将额边,鬓边的发丝打湿。秦追游再次伸出手轻轻贴在程澄的额头,发现高烧竟有愈演愈烈之势。
他把乾坤袋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一块本应用来作装饰用的丝帕。幸好溪水够冰,够凉,秦追游将丝帕浸湿,小心翼翼地撩起程澄的鬓发,覆于其上。
他自诩天才,对药方过目不忘,亦年纪轻轻就游历五洲,几乎识遍天下药草,他一向觉得自己有狂妄的资本,然而今日之状况却将他一贯的骄傲击溃得片甲不留。
那如玉的纤长手指轻轻搭在程澄的手腕上,探了探脉搏,做完这个动作,似乎并不愿就此离去。
最终,手的主人遵从了此刻的本心,默默牵起他一直魂牵梦萦的另一只手。
手心亦是滚烫,烫的秦追游几乎要下意识地松开。她的手不大,他正正好好能完全握住。
这是一只执剑的手。
秦追游能够想象得到,她执剑时该是怎样的英姿飒爽。
那身青绿色的衣袍会迎风而展,黑色的发丝会像舞动的精灵,而执剑者本人,会是此刻天地间的焦点和中心。
他私心不愿意将她美好的一面展现给他人,因为他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亲眼见过她的执剑身姿呢。
但是她合该享受如此的瞩目,因为她足够优秀,谁也不能阻挡她的光芒。
“等你醒来,我想带你去清溪谷看看,不知你愿不愿意,虽然那地方破了点,小了点,但是风景还算不错。”秦追游自言自语道。
“不,我应该先和你回太清门的,去见见的你的师父。他们会欢迎我的吧”秦追游迟疑道,“不对首先是,你愿不愿意让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有好多事情都瞒着你,是我不好”秦追游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是越到后来,我越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解释,没有人在得知自己被骗后还愿意和那个骗子交往。”
“啾啾——”啾啾有些担心地轻轻啄啄秦追游的手臂,这不像是它认识的那个满肚子坏主意,整天想着怎么赚钱的秦抠门了。
程澄此刻还在锲而不舍地与那股力量较劲。
她这回是一点不着急了,因为她发现,这东西除了能偶尔迷惑一下心神,并没有其他的攻击性。
比心态吗?她最擅长了。
只要我足够咸鱼,你就卷不动我。
随着时间渐渐推移,那团不知名的东西也渐渐露出庐山真面目,程澄在看清其样子时,不免生出一丝嫌弃之意。
就这?黑不溜秋的,活脱脱一煤球。
初见时的阵痛感也逐步适应,程澄倒是被激发起了好奇心: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是那姓宣的攻击手段?还是趁两方对峙之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第三方势力?
怀着各种各样的疑问和猜测,程澄加快运转含灵术,警惕地一步步向它接近。
越是接近,程澄越能够感受到那团“煤球”的混乱感。它是各种各样情绪的集合,不,或许不止有情绪,程澄在它偶尔跳动的闪光中,似乎还能看到个别记忆的片段。
暂且不管它究竟是什么,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把它“驱逐”出去。
体内的灵气与它一接触,两方就开始了厮杀,起初,煤球的势头很是迅猛,在高烧的加持下如虎添翼,程澄只能谨慎地防守。那团煤球中蕴含的极端情绪和思想,无孔不入,妄想乘势而上,接管这具身躯的控制权。
然而它终究是要失算的,含灵术使得程澄总是能够在煤球之前先一步识破它的企图,源源不断地灵气不断补充进来,筑牢坚实的防守。
煤球因为攻势受阻,似乎有些气急败坏,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的直冲而上。
恐惧的,痛苦的,绝望的种种负面情绪的野兽蠢蠢欲动,而程澄则仿佛是一座被围困的孤岛中最后仅剩的士兵。
尽管托了阆苑仙境的福,灵气源源不断,然而随着消耗的越来越快,程澄炼化灵气的速度渐渐力不从心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程澄暗暗焦急,拖得越久,对她越是不利,持续的高烧令她越来越难以集中精力。
硬碰硬的对抗收效甚微,那不如换种方法?程澄思考道。
换成什么方式?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战争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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