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道友果然剑法超群。”刀光剑影中,关如松还不忘时不时插上一句。
程澄懒得理他,只当做耳旁风,没分给他半个眼神。
关如松也不恼,还是一派温和的模样,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无人察觉的阴翳。
他在等待什么?这种感觉愈发强烈而明显。
含灵术无声地抽出蛛丝马迹,传输至程澄的脑海中。
比赛至此,二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单纯的剑术对抗,这是战术上的偏好与选择而已,本来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明知道仅凭剑术无法取胜,却依旧不改变策略,仿佛被程澄牵着鼻子走一样,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如果说关如松真的在等待什么的话,程澄有九成把握,一定与含灵术有关,准确的说,是与她因修习了含灵术而改变了的“灵”有关。
正如之前程澄与秦追游的分析,她似乎成为了某种组织的目标,令他们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将她“策反”。
可现在是风云会的正式比赛中,台下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他会铤而走险吗?
程澄破开关如松的一招,分心想道。
忽然,她对上了关如松那双黝黑的眼睛。
空洞的眼瞳中,隐藏着一种熟悉却无法言语的陌生感,似是一个漩涡,明知危险,然而又有什么在吸引着靠近。
是了,他敢指使李欣悦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下引魂粉,怎么就不敢在此时做手脚呢?
今日,她除了想要在比赛中赢过他,不是更想要得到一个真相吗?
想到这里,程澄的攻势忽然放缓,而对方竟然也配合着她,收起了剑拔弩张之势。
关如松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看到程澄暂缓攻势,就已经明白接下来她的打算了。
对,就是这样。
关如松尽量压制住内心的期待,却依然激动地手微微颤抖。
她太符合了,符合一切标准,完美得没有丝毫瑕疵。
而这块美玉,是他发现的,是他。
程澄运转起含灵术,越过第一层问灵,直接为手中之剑附上一层坚如磐石的“灵”。
关如松究竟何许人也,她一定会弄个清楚,但现在不是用“问灵”探究的时候。
程澄深吸一口气,势如长虹,另起一劈山之势,向着关如松而去。
长剑发出嗡鸣,关如松只觉其剑意浑厚无比,坚不可破。
他非但没有露出任何认真应敌的姿态,脸上反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果然了不得啊”
又来!嘟嘟囔囔说些什么呢?
程澄心中怒气更盛,“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故作扭捏之态恐有负‘盛名’。”
程澄这一剑的巨大冲击令他倒退好些步,才稳住身形,但关如松却只是笑笑,仿佛丝毫不在意。
“程道友何须如此心急?该来的总会来,你会知道,我们才是同类人。”
语毕,关如松终于神色一变,一种诡异的违和感令他整个人扭曲一般。
此刻,尽管程澄没有使用问灵,对面的变化也已经明显到她根本无法忽视,甚至隐隐受到了影响。
含灵术沿着体内经脉飞速运转,程澄的大脑和身体高负荷地处理着来自全方位的信息。
不这不可能!
程澄猛地瞪大双眼,盯着对面关如松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全身肌肉紧绷,警惕地呈防御姿势。
关如松使出轻飘飘的一剑,但在程澄眼中却有千斤之重。
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两剑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程澄脑中嗡的一声,堪堪避过剑锋。
汗珠从鬓边滑落,程澄咬紧牙关,平复脑中的剧痛,挤出一句话,“你你为什么会含灵术?!”
“含灵术?原来是叫这个名字吗?倒是很般配。”关如松云淡风轻地说道,“不过可惜了,我并不喜欢这么风雅的名字。”
说着,他重新起势,却不急不缓,特意等待程澄消化了前一剑带来的震撼似的。
程澄虽然震惊,但仍然保持着理智,现在还在比赛,一切都只能先搁在一边。
不怕,不就是附上了“灵”的剑招吗?那就来个实实在在的“灵”的对决。
程澄严阵以待,关如松却不急不缓,只当是平常切磋一般,说道,“我早说过了,你我是同类人。你有你的含灵术,我用我的”
程澄没有作答,只是趁着这会功夫,重新调整状态,发起了下一轮攻击。
剑影交错,招招附“灵”的攻击虽然难搞,但程澄破招破着破着竟然也就习惯了。
反观关如松,丝毫没有危机感,这让程澄心中警铃大作,时时提防着他留有后手。
程澄觉得,关如松根本就不在意什么比赛,他似乎只是借着这个双方处在结界里的机会,以达到某种目的。
“我本意的确不在什么风云会,”关如松突然开口道,“而真正目的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程澄有种不好的预感,恨不得立刻上前捂住他的嘴巴。
“在于你啊。”关如松嘴角微翘,定定地看着程澄。
台下,秦追游眉头紧锁,隔着结界,他听不清场中的声音,但是将程澄脸上的震惊,严肃和错愕看得一清二楚。
再看关如松那一副虚伪的微笑模样,秦追游心中一团窝火。
“那个关如松”许怀瑾暗暗皱眉,转头看向白竹,发现对方一改慵懒的模样,顶着一张普通的脸,正襟危坐。
“他的确有问题。”白竹斩钉截铁地说道,“隔着结界,感觉得不甚清晰,但他身上的违和感绝对不会错。”
许怀瑾眉头皱得更紧了。
望涯宗是否知道坐下弟子的异常?就算这种罕见的,近乎是来源于“灵”中的异常,修为一般的长老看不出,难道望涯宗宗主还看不出吗?
如果连望涯宗宗主都看不出,那关如松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许怀瑾更担心的是,望涯宗内部其实知情,但纵容其正大光明地现身,又是作何目的?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令他深感危机。
听了关如松神经病一般的话,程澄终是没有忍住,“我呸!少来碰瓷!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骗骗其他小姑娘还不够,你当姑奶奶是泥捏的吗?”
关如松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如果不是先生算了,你总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别装神弄鬼的!”程澄来一句怼一句。
“那姓秦的当真有那么好?值得你放弃自己的仙途?”关如松格挡开程澄的剑,突然话锋一转,阴沉地问道。
“他当然好了。这和我的仙途有什么关系?”程澄只觉得这人没救了,和一个神经病说话纯属浪费时间。
“好好好。”关如松一连三个好字,说的咬牙切齿。
“先生赏识你,没想到你却如此顽冥不化,我便替他”说话间,一股隐约的黑气爬上关如松的眉梢。
关如松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程澄深信此人确系神经病无疑。
他装了那么久的正人君子,仅仅因为他她的一句话,就撕破了脸,轻而易举地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关如松说的先生是谁?是望涯宗的人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不过此刻程澄没有时间细细思考这些细节,她望着面目狰狞的关如松,心下不祥的预感愈发浓重。
共鸣一般,程澄觉得仿佛有某种声音在吸引着她,一种陌生的“灵”的波动,荡漾全场。
只在一刹那,关如松提剑而上,他周身环绕着的若有若无的黑气,蔓延至长剑。
程澄艰难地抬起手臂格挡,那无处不在的混乱的“灵”像无数只大手,拉扯着,撕碎着她。
含灵术近乎疯狂地运转,对抗着无尽的压迫和恶意。
长剑带起的阴风刺骨寒冷,霎时,剑尖直指程澄的心口。
许怀瑾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直冲向比赛台。
“比赛进行中,闲杂人等切勿靠近!”裁判长老呵斥道。
“在下太清门许怀瑾,事出紧急,请速速暂停比赛!”许怀瑾焦急地说道,顾不上什么规矩,就要闯入结界。
裁判长老冷哼一声,“太清门又如何?真当这里是可以撒野的地方了?”
一股真气打在许怀瑾身前,却被另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打散。
“打开结界,否可别怪我们亲自动手。”白竹一手握扇,那扇面堪堪停在对方的喉咙处。
秦追游手握剑柄,只差出鞘,沈昭和郑渺渺匆匆从后方赶过来,很快,这里便聚集了全场的瞩目。
忽然,秦追游余光瞥见了什么,手一松,长剑划入剑鞘。
“阿澄!!!”
面对来势汹汹的一剑,程澄出奇的冷静,她的眼中除了关如松刺出的这一剑,别无他物。
尽管她知道,自己的状态处于一种勉强维持理智的临界值,但是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关如松同样是强弩之末。
“叮——”
程澄本借着巧劲卸去大部分冲击力,正要借力打力,变故却发生在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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