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我待在拉文克劳的长桌上,安舍的猫头鹰给她带来了没完没了的信件,但她没时间看,因为我在不停地跟她说昨天晚上的情况。
“你最近是不是真的太紧张了,三强争霸赛是好事,而且,你妈妈怎么可能回来写纸条给你呢?”安舍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我。
“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有人在一直在暗处盯着我,我暑假偷偷回过白鼬山了,我还在我床头的相框里发现了一张字条,也是我妈妈的笔记——我在她日记里见过的,我给你看……”我从口袋里翻出昨天放好的东西,却是三张空白的纸。
“……段里,你要不要去找庞弗雷夫人看看?”安舍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我脑子很正常!”我愤怒地把那三张纸扔在地上跳下了凳子,“我知道了,是卢西塔干的,他一直在偷拍我,还把照片里的其他人剪掉……”
“拜托!”安舍一把拽住怒气冲冲的我,“你要干什么,没有证据就去跟他打一架?”
“他敢拿乔治威胁我,还模仿我妈妈的笔迹……”
“冷静点,行吗?卢西塔不知道你妈妈的笔迹是什么样的才对。”
“或许他知道呢!除了我,所有人都了解我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我有个办法,去问问特里劳尼教授吧,她最擅长预言之类玄幻的东西了。”
我笑了笑,从安舍手里抽回自己的袖子。
“你什么意思啊?她可是个拉文克劳!”
十分钟后,我和安舍站在了特里劳尼教授的办公室门口。我张张嘴想反悔,安舍瞪了我一眼,我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了,特里劳尼教授那对乒乓球似的大眼睛藏在门缝里:“啊,是你们啊,我的孩子们,我预测到了有人会来。”
我听到敲门声后一般也会这么预测。
“教授,我的朋友遇到点儿麻烦,她说——有人在她的储物柜里塞了一张预言纸条。”安舍看了看我。
“我猜到了!”特里劳尼教授大声地说。
“恕我冒昧,教授,要不您先把您看到的东西告诉告诉我们。”我不耐烦地说。
“你要遇到大麻烦了,它来了……你为什么不远远离开这儿呢,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特里劳尼教授忽然全身都哆嗦起来,“孩子,你一定是出生在冬天,寒意杀人的冬天……啊,火星在这个月缩近了和水星的距离!”
“我们走吧。”我转向了安舍。
“你认识乔治韦斯莱吗,教授?”安舍没搭理我,“预言纸条上写着就是他会死。”
“两对鸳鸯鸟……一个骨委尘沙,一个荒苔数鸦……”特里劳尼乒乓球似的眼睛忽然迅速氤氲起泪水来,“不幸啊——不幸,不幸让人贩卖生命!还会有的,孩子——你身边的人都会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地死去的!”说着她猛地关上了门,任凭安舍怎么叫都不肯再出来。
“我说什么来着,她就只会吓唬人!”我毫不避讳地站在门口大声说,安舍却不说话了,焦躁地摆弄着她胸前的蓝领结,“你不会信了吧?就是卢西塔干的,不可能有别人,我要去告诉乔治那张纸条的事,你来吗?”
“啊,不,我要去给我爸爸妈妈回信了。”她轻轻地说,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原来那些铺天盖地的信是她爸爸妈妈寄来的吗?
我沿着旋转楼梯奔跑,最终在拿着魔咒课课本上楼的德拉科面前刹住了脚步,他往自己的左边走,我就往右挡,他往右,我就往左。
“你跟西奥多为什么都躲着我?”
“你还来问我,是吗?”他皱着鼻子抬眼瞧我,我努力在这张脸上回忆我最好的玩伴的影子。
“还是因为我和格兰芬多在一起,是不是?”
“你和那几个格兰芬多去找布莱克,还差点搭上西奥多,”德拉科紧绷的脸上挤出一丝讥讽的笑意,“诺特先生很生气,他早警告过西奥多不要和你来往的,记得吗?如果我告诉西奥多的爸爸,他的儿子没有听他的话……”
“很明显,这次他听了。”我说。
“是啊,他很聪明。”德拉科说着想走,我又一次挡住他。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不理我?”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我爸爸告诉我,你们家族跟莱斯特兰奇有婚约,你外公和他们立了牢不可破誓言,现在他死了,莱斯特兰奇因为那个卢西塔丑闻缠身,所有人都默认该你该成为一个马尔福。”
“……你自己不觉得这个逻辑很好笑吗,德拉科。容我问一句,这个所有人是谁?”
“贵族们,”德拉科淡淡地说,微微抬高了他的头,“你从小就是在他们之间长起来的,你应该明白家族和血统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想去莱斯特兰奇那儿,我理解,可你怎么会想到一整个暑假都待在韦斯莱那个老鼠窝里!”
“贵族们,所以不包括我自己喽?”
“自己的想法有那么重要吗?段里,就算他们不在了,你这辈子也都是瓦尔托的孙女,奥古斯都的女儿,你是最优异的纯血。”德拉科灰蓝色的眼睛显出一种坚决,一股无名的火在我的血液里翻腾。
“你觉得我给你们这些纯血贵族丢脸了,是不是?如果我现在和乔治划清界限,去走那些像你爸爸一样的老顽固所希望我走的路……你才会重新拿正眼瞧我,是不是?”
“如果你这么说我爸爸,那就也是在这么说你自己的外公!别忘了我们两家曾经有多亲密,也别忘了你的姓是谁给的,命又是谁给的。”
“奥古斯都是杀人犯。”
“那你外公呢,瓦尔托呢,他也是吗!我只是不明白,对这些东西,你就这么不在乎吗?你说你想要被爱,我不可以吗……你情愿去跟韦斯莱一家九口挤在猪圈上的房子里,都不愿意来找我?”
“德拉科,你是我的朋友,你有你要捍卫的东西,你的家族,你的血统,你的面子。”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紧闭着。
“这些东西我看不上眼,我根本不想要,”我无奈地笑了一声,“我唯一在乎的……不过是一个家,一个没有食死徒没有牢不可破誓言没有禁咒的一个正常的家。你明明知道的啊德拉科,你曾经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但是直到现在,你也从没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考虑一次。”
他怔了一下,我把路让了出来。
“走吧,从今往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
德拉科一言不发地在那儿站了很久,就在我打算张口问他的时候,他经过了我身边。
他往上,我往下。
现在我杵在格兰芬多休息室的门口,却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乔治,那张纸条出现地毫无根据,而且现在上面的字也已经消失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撒谎阻止他去参加三强争霸赛?
乔治是那种一旦认定什么就会不顾一切去实现的人,莫莉阿姨不喜欢他和弗雷德的把戏坊,他们吵得那么厉害……
“段里!”金妮蹦蹦跳跳地和汉娜走了过来,“你来找我哥哥吗?弗雷德和乔治围着坩埚忙了一晚上,我猜他俩这会儿正在睡懒觉呢,不过他肯定很愿意见到你,我帮你叫他出来……”
“不用了,谢谢你,金妮,”我扬起一个笑脸,“我就是路过。”
下午的魔药课德拉科没有来,我这才从潘西那儿听说穆迪教授今天上午在走廊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德拉科变成了一只白鼬。
“德拉科怎么样?”那个时间就在我和德拉科分手之后,可能我当时回去看一眼……
“他肯定吓坏了,穆迪那个疯子!他应该被开除!就因为德拉科在走廊里说了韦斯莱几句——几句实话!穆迪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变成白鼬,还把他甩来甩去的,把他反复扔在地上,最后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把他变了回来!”潘西说着说着,似乎就要哭出来了。
我看着德拉科空空的座位。
他那么傲的一个人,把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穆迪显然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用这种直攻其软肋的方法,让他再也抬不起头。
“等下了课,我就去看他。”潘西泪眼汪汪地说。
“别去了,”我说,学着一直沉默的西奥多把坩埚从火上移了下来,“别去了,潘西。装不知道吧。”
“嘭”地一声,纳威的坩埚又炸开了。
我留下来把暑假里的检讨交给斯内普时,纳威也浑身哆嗦着站在我身边。
“看看——看看——”斯内普故意慢腾腾地把那摞羊皮纸码整齐,我都能听到纳威的喉咙里咕噜咕噜的怪声,“我会一个字一个字地检查是不是你本人写的——啊哈,韦斯莱帮你了吧!”
“你明明都还没看吧!”
“你写不了这么多……”斯内普嘀嘀咕咕地开始翻了起来——都一把年纪了,好幼稚啊。
斯内普带着我的检查离开教室时,叫纳威给一桶长角的癞□□开膛破肚,不许用魔杖。
“但但是……”纳威又一次很响地咽了一口口水。
“没有但是,隆巴顿先生。”斯内普关上了教室的门。
“我帮你吧。”我看看癞□□,又看看纳威,甩开了我的□□。
“不!”不过我没想到他会拒绝,“坩埚是我弄坏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这玩意儿太恶心了。呕……谢谢你,段里,你先回去吧。”
我摇摇头,坐在了自己常待的那张桌子上,看纳威笨手笨脚地去抓那些□□,闭着眼睛把小刀戳来戳去地说:“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往桶里倒水,”我还是忍不住开口,“用沸水烫死。”
“从喉咙,划到肚子。”
“扔回桶里。”
“把血水沥干。”
“可以分拣内脏了。”
他一一照做,时不时看我一眼:“谢谢……我都快疯了。”
我没回应,手肘搁在膝盖上,把头埋得低低的,魔药教室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毫无感觉,纳威踉跄了一下,桶里的□□内脏掉在我坐的这张桌子上,我拿起来递给了他。
“谢谢,谢谢你了,段里。”纳威抱着桶走到了教室后面,哗啦啦的流水声响了起来。
我仍旧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腐烂,和柔软,要怎么区分呢?
或许我是早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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