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阮苏茉x段西珩
倘若有另一种可能
05
段西珩是拗不过阮苏茉的。
一旦阮苏茉发起小脾气, 他除了妥协,就是妥协。
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所以,这一晚,他们躺在了一张床上。
初夏的夜晚, 还未起蝉鸣, 可心跳的剧烈, 比蝉鸣还要恼人耳朵。
他们一人盖着一条单薄的薄被, 空调的冷气咻咻拂过。寂静深夜, 谁都没有睡着, 毫无睡意。
但他们也没说话。
就隔着一点距离,互不干扰的平躺着。
很久很久以后。
阮苏茉很小声地喊段西珩的名字。
“段西珩……”
“嗯?”
段西珩回应的很快。
阮苏茉才发现原来他和自己一样都还没睡。
她动了动僵硬许久的手脚, 说:“你抱抱我。”
段西珩在犹豫。
他太知道一个拥抱能带来什么, 一个拥抱,就是蝴蝶效应, 能带来后续巨大的连锁反应。
“段西珩,可以吗?”
阮苏茉弱弱地恳求。
段西珩一瞬间绷紧身体, 闭了闭眼,而后放弃自己坚守了这么久的原则,微微侧身, 将阮苏茉拥入怀中。
阮苏茉如愿得到了拥抱。
她能听到他清晰的心跳声。
可是这还不够亲密。
于是, 她在他怀中动了动, 钻到了他的薄被里。
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将他抱住。
“你妈妈在国外,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对不对?”阮苏茉没头没尾地说着,“你一定要好好吃饭,但是不要再长高了, 每次偷亲你都好费劲。”
段西珩心潮翻涌,难过的情绪席卷而来。
“对不起。”他哑着声,“或许我应该更好地处理这些事,让你这么伤心,对不起。”
阮苏茉忍了忍酸涩的鼻尖,娇柔柔地说:“那你亲亲我,我就不伤心了,我就原谅你。然后在这里好好等你回来。”
“……苏茉。”段西珩顿了一瞬,“你知道,不可以的。”
吻比拥抱还能带来连锁反应。
说不定吻下去,后面就再控制不住。
“段西珩,我已经准备好了。”
阮苏茉把头埋到他怀里,涩着声:“我不怕的。”
“……不行。”段西珩还保持着理智,只是身体僵硬着,哪儿都僵硬着。
他用唇碰了一下她头顶柔软的发丝,说:“睡吧。”
阮苏茉哪里甘心。
既然段西珩要当君子,那就只能她来当那个欺负君子的小狐狸了。
她先欺负他弟弟,像个坏姐姐。
段西珩骤然皱起眉头,要捉她的手,但却被她推开。紧接着他整个人都被推开,后背贴在床上。
平时总说自己没力气、娇滴滴的女孩,这会儿卯足了劲欺负人。
段西珩阻止,阮苏茉不让他阻止,两个人就像是打了一架。
输的人肯定是段西珩。
他哪里舍得凶她,哪里舍得用蛮力推开她。
于是他就半推半就的,复习了一下生物学知识。
上帝创造亚当和夏娃,创造了男男女女,创造了男男女女不同的生理结构。
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
只是夏娃想偷尝树上的那颗禁果,却以失败告终。
最坦诚的相见仍没走到最后一步。
段西珩抱紧阮苏茉,他身体里像藏了一个即将爆裂的易拉罐,气体凝聚,易拉罐开始变形膨胀。
最后他将喷薄的气体压制在了最后一秒。
可汽水还是滋滋喷了出来。
像夏日烈阳下,开了一瓶冒着气的雪碧,哗啦啦的,洒了一身。
……
阮苏茉累了,困倦地缩在一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段西珩先用纸巾擦了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穿上衣服,去隔壁阮苏茉的房间给她拿干净的衣物。
等再回来时候,段西珩反锁了门。
房间自带卫生间,他进去打湿干毛巾,出来给床上昏昏欲睡的人擦拭身体。
她全是红通通的,像个发烧的病人。
彼此的一切早就不是秘密,但是阮苏茉仍羞赧于此刻。
她翻过身,拿被子盖住脸,闷着声:“别看。”
段西珩稍停片刻,说:“我闭上眼睛了。”
阮苏茉转头看他,忍不住笑了。
“段西珩,你真没用。送到嘴边的鸭子也不要吃。”
段西珩抓起她的手,垂眸认真给她擦手指,轻声应着:“到底有没有用,还是留着以后再下结论。”
湿热的毛巾裹住手指,他说:“我怕你会为现在的结论后悔。”
“……”
阮苏茉听出话里意思,脸红了红:“呸呸呸,不要脸。”
段西珩倒是严肃认真:“阮苏茉,珍惜现在。一年后你再这样招我,你就完了。”
一年后……
阮苏茉实在问不出为什么是“一年后”,她心里明白,因为距离18还差一年。
但是“一年后”这三个字,突然又叫她红了眼眶。
“段西珩,等我放假了,我会去看你的。”
段西珩倏然沉默,转而很低地应一声:“嗯,不去也没关系。我会回来看你。”
他们像是做了约定。
对视许久,她含泪点头,笑了一笑:“我困了,我们睡觉吧。”
“好。”
……
其实这一夜已经过去大半。
段西珩一夜没睡,一直抱着阮苏茉,看着黑暗中她不大真切的脸。
怎么都看不够。
他很想按下人生的快进键,让这一段乘以倍速。
可是人生哪有什么快进键,所以他此刻就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而痛苦。
天微微亮的时候,段西珩将睡着的阮苏茉抱回她自己房间。
他要走了。
出发的时间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阮苏茉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她好像睡得很熟,没有被吵醒。
段西珩凝视她的睡颜许久,心脏仿若沉至深海,呼吸都艰难几分。
他知道,其实她已经醒了。
他不想拆穿,更怕自己无法面对醒着的她。
他俯身亲吻她唇瓣,说:“我走了。”
“我会想你。”
“每一天,每一秒。”
阮苏茉垂着的眼睫微微发颤,但她没睁开眼。
段西珩最后再看了她一分钟,下定决心,转身离去。
而在他走后,一直闭着眼的人,眼角缓缓划过泪水。
……
黎颂娴送段西珩去机场。
他们在楼下碰面,聊了几句。
黎颂娴回头往楼上看看,问段西珩:“不跟茉茉告别?”
“她应该没醒。不吵她睡觉了。”段西珩说道。
“这孩子,总爱睡懒觉。待会醒了知道你已经走了,肯定又要发脾气。”黎颂娴说着摇摇头,看向似乎神色淡定的段西珩,“也就只有你会无条件让着她。”
段西珩抿抿唇,没有说什么。
黎颂娴察觉出少年低落的情绪,便不再提阮苏茉,怕勾起他别离的心伤。
“走吧,司机在外面等了。”
段西珩应着:“好。”
他们推着行李箱,走出房子,离开小花园。
临上车时候,段西珩停顿一下,目光定定地朝小花园深处的琴房延伸。
有人在弹琴。
曲子舒缓柔美,沉静又忧伤。
是马克西姆《克劳汀幻想曲》。
以前段西珩听阮苏茉弹过,她当时说,她不喜欢听起来这么忧伤惆怅的曲子,会把人的情绪也沉浸进去。
她喜欢更欢快一点的曲子,例如久石让的《夏》,第一个音符出来就会让人心情很好。
段西珩正想着阮苏茉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忧伤的曲子忽然就变了调,变成了她曾说过的喜欢的“夏”。
这首欢快的钢琴曲没弹一会,就断了声。
最后钢琴音再响起,就是她曾与他四手联弹的曲子:《how long will i love you》。
她在用她的方式和他告别。
段西珩忽觉眼眶湿润,酸涩在心间弥漫。
他不忍收回视线,他知道她就在那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为他送别。
黎颂娴当然也听到了钢琴声,她微微叹气,问段西珩:“回去跟她说句再见吗?”
段西珩转过头,隐忍着,决然的说:“我们走吧。”
如果现在回头,那他就走不了了。
司机开车离去,在夏天的清晨,留下无情的车尾气。
听见车子离去的声音,阮苏茉流着眼泪弹完琴,最后趴在琴键上,埋头哭泣。
她的青春好像走了。
青春里最喜欢的那个人,走了。
以后,再没人每天教室外面等她,没人跟她一起回家。
在操场摔倒,也没人背她去医务室,天冷的时候,没有伸手就能取暖的口袋。
不会再有人给她买冬日里的糖炒栗子,不会有人替她半夜抄写作业。
以后,她要自己剥虾,自己上学,自己回家,自己写作业,自己熬过根本不知道时限的孤独。
阮苏茉觉得自己好像在淋雨,暴雨来临,她还没来得及撑伞,就被雨水浇了个稀里哗啦。
身体是湿的,心也是湿的。
她哭了好久,抽泣着,拿过手机,给段西珩发了一条告别消息:
【拜拜】
泪水似乎模糊视线,她擦了擦眼睛,但怎么都擦不干眼泪。
段西珩在去机场的车上,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很久才回她。
他的回复只有三个字。
是少年说过的,最富重量的三个字。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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