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就是想气死我。”温念揪着弟弟的耳朵,恨铁不成钢。
偏偏温澈是个死心眼,嘴巴紧,死活不肯说,能让他这样的态度,定然是涉及家里人了。
“别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了,平日里你跟哪个不对付,我一找一个准。”温念一边说一边找棍子,作势要往外面去,“你不说,自然有别人会说。”
“别啊!”温澈赶紧拉着温念的手臂,死活不让她走,“姐,我没事。”
他担心姐姐过去别人会说难听的话,让姐姐伤心。
姐弟两一个要出门,一个不给出门,僵持不下,谁也不让步。
楚墨尧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姐弟俩拉拉扯扯,一个怒容满面,一个苦苦哀求,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便疑惑地问道:“你们姐弟俩这是作甚?”
姐弟两皆是一愣,目光齐齐望向楚墨尧,一个满脸欣喜,如同见到了救星,另一个怒容僵住,多了几分尴尬。
“阿尧哥哥……嘶……”温澈当即松开姐姐的手奔向楚墨尧,将楚墨尧拉进院子后,还不忘顺手将院门关上,防着温念,“你来了真好。”
“不然我还真拉不住我姐,都说了我没事,对方打不过我,她还不信,非要出去找人算账。”
没等楚墨尧问,温澈就巴拉巴拉出卖了姐姐,一直在抱怨,大眼睛滴溜溜直转,一边想说又担心姐姐会他生气。
当真是又大胆又怂。
温念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见弟弟一边怂一边在未婚夫面前吐槽她,真是好气又好笑。
她凶巴巴地瞪了温澈一眼,小声威胁他,说道:“闭嘴,不准再说了。”
“姐夫你看,我姐凶我,你赶紧好好管一管她。”温澈有恃无恐,嬉皮笑脸的继续拆温念的台。
姐弟俩的相处模式楚墨尧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轻笑一声,没有偏帮谁,而是问起了两人拉扯吵闹的缘由。
这回换做温念理直气壮,而温澈则遮遮掩掩,依旧是那副不太愿意说的模样。
楚墨尧再三追问之下,他才支支吾吾地吐露一点,还抬眼偷瞄温念,怕她伤心难过。
只是温念听完这番话,伤心难过倒是没有,感动之意却像泛滥的洪水,她心中其实已经有所猜测,却没有想到那样子不堪入耳的流言,竟然会传到学堂之中,成为孩子们欺负弟弟的借口。
而她的弟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十一岁了,成长为小小男子汉,懂得维护姐姐,用他的方式解决问题,再也不用姐姐为他出头,保护他了。
温念鼻子一酸,两滴清泪溢出眼眶,滴落到地上,瞬间晕开。她慌乱地抬手擦眼泪,强颜欢笑道:“咱们家阿澈长大了,懂事了。”
这眼泪落得猝不及防,温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柔弱的姐姐,顿时慌了神。
他松开楚墨尧的手臂,手忙脚乱地替姐姐擦眼泪,“姐,我没事,真的,别哭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会保护你的,还有阿尧哥哥,他也会保护你的。”
“对吧?阿尧哥哥。”温澈一边安抚温念,一边扭头使劲朝楚墨尧眨眼睛,使眼色让楚墨尧配合他。
“对。”
楚墨尧今日是带着目的性来的,这会毫不犹豫地开口附和温澈的话。
他走到温念身旁,将自己带来的发簪轻轻插入温念的秀发中,继续说道:“日子是我们自己的,旁人无权干涉。”
“阿念,你千万不要逼迫自己,委屈自己,你还有我们。”
“嗯。”温念的鼻音有些浓,轻声应下。
“簪子我挑了许久,你看看喜不喜欢?若是喜欢,我往后给你买更多更好看的。”
温念快及笄了,可以开始戴各种钗、簪子,怎么好看就怎么打扮。
“嗯。”温念又点点头。
不知何时,阿澈悄悄离开,院内就只剩下温念与楚墨尧,温馨感人的气氛消退,温念也冷静下来,开始觉得不自在,她还不太能适应竹马成为未婚夫的现实,不知该如何相处。
“莫要想太多。”楚墨尧看出了温念的窘迫,不由轻笑,“好了,我还得继续回去看书。”
说着说着,他突然俯下身,贴到温念耳边说了一句:“我努力些,将来给你挣诰命。”
而后,朗声大笑离去。
温念这才反应过来楚墨尧闹,顿时又羞又恼,跺着脚回自己房间。
……
冬月下旬二十八,松阳镇落了今年第一场雪,雪不大,纷纷扬扬飘落一地,没多久又化为水,渗入地表。
天气一冷,大家伙都不爱出门,行人并不多,故而,街道上出现一名背着包袱牵着马,又高又壮的大汉时,瞬间引走了众人的注意力。
大汉似乎是来投奔亲戚的,瞧着不像南边人,问路时虽有礼貌,但是那大嗓门外加魁梧的身形还是挺吓人的。
他一路问过去,终于到了楚家门口,叩响门环,没一会儿,楚添福就小跑着去开门。
“呃。”楚添福看到大汉,愣了一瞬,不由戒备起来,以为山贼下山,胆子大到上门打劫了,“你找谁?”
“请问这是楚家不?俺找楚墨尧。”大汉浓眉大眼,胡子拉碴,此刻正咧着嘴,冲楚添福露出一个自以为和气的笑容。
楚添福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承认。
犹豫间,又听那大汉说道:“是俺家小公子让我过来的,说是给楚公子做武师傅,你就是楚家老爷吧?”
大汉有些自来熟,大掌拍了拍楚添福的肩膀,没用什么力,但楚添福的被拍的肩膀明显歪了一下。
“楚老爷你放心,俺老程听命行事,要求不高,管饭就行,哈哈哈……”
“你家小公子又是何人?”楚添福不知道许均身份,也不知道许均要给楚墨尧找武师傅习武之事。
“许均啊!楚老爷不知道?俺家夫人和公子在镇上住过一段时间,俺家公子与楚公子是好友。哦,对了,俺家夫人姓温。”
程磊是个直性子,见楚添福满脸疑惑,生怕自己被对方当成骗子,赶忙解释。
“原来是温家妹子和侄儿家的人,快快请进。”一听是温家人,楚添福没有放松警惕,不过也礼貌客气地将人迎进门,沏上好茶招待。
程磊的大嗓门连住在巷子口的人都能听到,楚墨尧在房中看书,自然也是听到了。
从交谈内容可以知道,是许均给他找的武师傅到了。
他轻叹一口气,起身走出房门,见到程磊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如此恭敬庄重,倒是将程磊吓了一大跳,原本都坐下了,又赶忙站起来,大手一托,将楚墨尧拎起来,被迫停止行礼,站直了身体。
楚墨尧:……
“楚公子这是做什么,哪能让您给俺行礼,应当俺给你行礼才对。”一边说,程磊就一边开始行礼。
这么大个块头,乐呵呵地躬身给楚墨尧行礼,一下子把楚家三口人都整懵了。
他们家虽然产业多,但是也没有别家那么矫情,买一堆下人伺候,他们非常低调,也不习惯这些拜来拜去的礼节,顿时感到非常不自。
最后还是苏氏有点受不了了,开口制止:“我们这小门小户,可不兴那一套,什么老爷公子的,没那么多讲究,你既是温家的人,那就是一家人了。”
“对对对。”楚添福赶紧附和,“你既然是来教习武艺,那便是臭小子的师父,唤他阿尧就好,瞧着你的年纪不算大,我便厚着脸皮,唤你一声贤弟,你看如何?”
程磊也很烦那种文邹邹的做派,小公子让他来教书生习武,他其实挺抵触的,只是不得不来。
现下接触了楚家人,初步印象还不错,千里迢迢过来的郁闷也消散许多。
“师父俺老程不敢当。”程磊挠着头嘿嘿傻笑,继续说道:“俺叫程磊,你们都喊俺老程就好。”
就这样,程磊顺顺利利地留在松阳镇。
因为家中有女眷,不方便让程磊住进家里,楚添福就在晚饭前租下了隔壁葛大冲的半处宅院,给程磊住。
葛大冲是个鳏夫,年轻时死了婆娘,就没有再娶,有个跟楚墨尧差不多年纪的儿子,也时常跑过来请教书中知识。
两家人和谐相处多年,关系一向不错,所以葛大冲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不过他不愿意收钱,只希望自家儿子也能一块习武。
程磊应得痛快,这点小事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反正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
晚间,苏氏张罗一大桌好菜招待程磊,见他个头大,怕是个食量大的,就煮了一大锅米饭,谁知依旧只是勉强吃八分饱,还将菜都扫光了,让一家子都开了眼。
楚添福也恍然大悟,怪不得程磊一来就说自己要求不高,管饭就行。
这食量,一般家庭可养不起。
程磊也发现自己跟楚家人的不同,对比之下,自己就像个饭桶。
他瞥了楚家父子几眼,暗自腹诽,觉得他们应该多吃几碗饭,实在太瘦弱,这要是在凉州,估计连大刀都扛不起来。
程磊越想越觉得自己责任重大,饭后回到隔壁,他就一直在想还如何教?
翌日平旦,对于松阳镇的老百姓来说还是深夜,天也冷,四周静悄悄的,还能看到巷子口老树摇曳的身影。
鸡鸣两三声,程磊就醒来。从军多年的习惯让他严以律己,当即起床洗簌。
担心吵到街坊邻居,他便扛上大刀,直接上大街,在宽敞的街道上耍了一套刀法,出了些许汗,才回巷子,敲响了楚家门。
楚添福睡得正香,听到敲门声还以为谁家有什么急事找,披着外衣就赶紧去开门。
睡眠被中途打断,他脑子还不是特别清醒。结果大门一开,就见程磊扛着一把大刀,站在门口,活像要来抢劫的,顿时吓了一大跳,浑浑噩噩的脑子也瞬间清醒过来。
“哎哟,我说老程啊!你这不睡觉扛着刀乱走什么,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俺……俺练刀法。”程磊将刀放下,尴尬地笑了笑,才与楚添福说明来意。
可怜的楚墨尧睡得正香,就这么被拖起来,开始了他的习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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