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时行的父亲袁让和母亲李氏都是普通的农户,一直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母亲李氏的父亲是个落魄书生,所以李氏也便识得些字。袁时行小的时候,李氏每天干完活回来,便会教他读书和认字。他的父母感情很好,因此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些,但是十分温馨。
直到那年,县里有一户姓王的大族,王家的老太爷殁了,于是便请来一位有名的风水先生,来为老太爷指个可以埋葬的风水宝地。
风水先生四处看过之后说道:“这里确实有一块风水宝地,若是先人埋在这里,可保后世人丁兴旺,富贵显达。”
王家的众人忙问这宝地在哪儿?
风水先生便手指西方说道:“西侧方向十里处,是个极佳的风水宝地。”
王家的家主听了后皱眉道:“那是别人家的耕地,如何能做墓地呢?”
风水先生却只说自己只知风水,其他的一概不知。
众人正犹豫着呢,忽有王家一旁系子孙,名唤王化的,素日里只爱同些狐朋狗友,吃酒赌钱,□□下馆子的。他突然说道:“这有何难,只需知会本地官府,出个一纸文书,将耕地征收,到时咱们再从官家手里买回来不就成了。”
王家的家主忙喝道:“胡闹,官府哪能随意的出这种文书。”
王化说道:“有啥不可的,不过多使些银子就可以了嘛。”
众人见他越说越没边际,忙命了人把他拉出去了,王化一边被拉着,一边嘴里也不闲着,说道:“我不过说些实话,你们就这样嫌弃我,你们能做,咋还不让人说呢。”有那胆大的小厮,连忙把他嘴捂上,到了外间便急忙跪下给王化磕头认错求原谅。
不过那日,王化虽然被拉出去了,但王家的家主最后还是命了小厮准备了银钱送与官府,竟然就真弄来了征地的公文。使王家能够以官家之名,谋私人之利。
不仅如此,拿到公文后,王家的家主竟然还将征地涉及的大小事情一并交给王化来处理。
官府征地,层层盘剥下来,哪还有钱到农户手中,王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他觉得反正银子已经给了官家,至于农户有没有,与他无关。至于农户要反抗的话,直接来硬的就可以了。
因此官府征地的时候他也去了,带着一众家丁去的。
百姓总是怕见官或官吏的,更别说是一堆官吏带着人找上门来了。袁让因此吓得要死,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
直到有个官吏走上前,将官府的文书递到他的眼前,告诉他,他的房屋和地都被征收了,他必须搬走,而且是此时此刻就得搬。
“啊?”袁让愣住了,他此刻只觉得自己脑袋懵懵的,耳旁一直有嗡嗡声,官吏说的话他怎么听不懂呢?
还是李氏走上前来,赔笑着问道:“官老爷,您把我们的房和地都给收了,那我们住到哪儿去啊!”
那个官吏看都没看李氏一眼,粗声粗气的呵斥道:“你住哪关我们什么事!”
李氏被这样的呵斥吓了一跳,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但她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儿子,还是硬着头皮再次走上前来小声的问道:“那有没有钱啊!”
李氏的声音虽然小,但官吏还是听到了,他转过身来一边走向李氏,一边骂她道:“钱,什么钱,哪里的钱!”李氏被他逼的连连后退,最后不小心踩到一个小石子,摔倒在地上。
“娘!”袁时行喊道,急忙跑过去将母亲扶起来。
也是袁时行的这声呼喊,将袁让的神志唤了回来,他想起来自己是一家之主,此刻必须要站出来保护家人。
即使是有官府的文书,但是自己住的地方跟吃饭的地方就这样没了,还没有任何补偿,跟要人去死有什么区别呢,只要是个人,恐怕都得为了自己和家人拼个命。因此袁让便挡在众人面前,大有要强行征地就先从他的尸体上跨过的意思。
但是敢于这样欺凌他人的,又怎么会在意他人的性命呢?正当官吏准备动武时,一直在后面看戏的王化突然站出来,他先拦住了官吏。然后看向袁让说道:“那我给你钱行不行?”
袁时行的父母虽然极不情愿房地被官府征去,但是形势比人强,他们没得选择。既然有个看起来还算讲理的人站了出来,便只能与他谈谈了。若是真的给的钱财还可以接受的话,他们一家人用得来的钱,搬到镇上住顺便做点小买卖,想必也是能够活下来的。
无论什么买卖,讨价还价是个很自然的过程,于是袁让便想着让王化先出价,自己再看情况抬抬价。因此问道:“您出多少钱?”
谁知王化听了后并没有回答,他先是轻蔑一笑,而后使了个眼色给自己身旁的下人,只见那个下人先是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对着袁让晃了晃,然后放到了自己的荷包里。接着又向怀里掏了掏,最后摸出了一文钱扔到袁时行父亲面前,说道:“就一文,多了没有。”
穷人就该被欺辱吗?霸占了他家的房子和土地,还要羞辱他爹。袁时行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气的快要晕过去了。他下意识地就冲上去抱住王化的腿狠狠地咬住。
因为袁时行那时不过十一二岁,个头不高,众人的注意力也并不在他的身上,因此才能咬到王化,不过下一秒就被其他人踹飞了,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爹娘护在身下,父亲已经死了,而母亲也已经奄奄一息了,只来得及跟他说了句:“活下去。”便没有呼吸。
袁时行一下子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他曾想过去死,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命是父母拼了命换来了,一想到娘亲一直没咽下那最后一口气,只是为了等他醒来告诉他活下去,他就再也没办法了结自己的性命。
只是从此天地之大,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小乞丐,被任何人随意的欺凌。每日想的都是如何活着,如何乞得一口饭。
一日,一个妇人带着他的孩子上街,那个孩子看到了卖糖葫芦的,便央求自己的母亲给他买。
因为刚刚孩子看见卖烧饼的,已经闹过了,妇人无法只能给他买了个烧饼,结果烧饼刚吃了两口,孩子又看见了卖糖葫芦的,便又闹着要,因此妇人是不可能再给他买了,便跟孩子说道:“下次出门时再买吧!我今天已经给你买了烧饼。”
孩子自然不干,便开始赖在原地不走了。
母亲也不娇惯他。撇开他的手就要往前走。孩子怕了,于是把还没吃完的烧饼扔在地上,自己也往地上一躺,不管不顾的哭闹了起来。
母亲果然停住了脚步,不过她不是因为孩子哭才停下来的,而是因为那孩子的衣服是今天刚换的,如今沾的都是灰尘,回家后她还得洗不说,洗的多了衣服也容易磨破啊。
因此她怒气冲冲的走回去,一把拎起孩子就要打。结果一个人影突然闪过,给她吓了一跳。
只见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小乞丐,跑过来拾起地上的烧饼,还没等她出声呵斥呢,另一个方向一条狗同时也冲了过来,叼住小乞丐还没放进怀里的烧饼。
就这样,一人一狗抢起了烧饼。
那个小孩从没见过这种场面,觉得十分的有趣,也不哭了,反而被逗得哈哈大笑。
最后,小乞丐输了,烧饼被狗抢走了。而小乞丐则因为身子没站稳,后仰着倒在了地上。因为他离妇人比较近,所以他摔倒时,身子差点碰到那个妇人。幸好那个妇人嫌脏,抱着孩子急忙闪躲,才没有被小乞丐碰到。
不过那妇人心里还是觉得气不过,对着小乞丐狠狠地啐了一口后,才抱着孩子离开了。
小乞丐就是袁时行,他已经两天没讨到饭了,他快要饿死了,结果好不容易抢到了一块别人不要的饼,却又被狗夺了去。
自从爹娘死后,他就再也没哭过,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眼泪都流干了。而现在他快要饿死了,周围的人却都在笑他,他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用最后的力气骂天骂地骂狗。
突然,一个银镯子出现在他的眼前,袁时行愣了一下,抬头看见是一个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的小女孩将镯子伸到他的面前。他不明白小女孩是什么意思。结果下一秒,女孩便掰开他的手将镯塞子进他的手里,什么也没说便转身走了。
他在后面边追边喊那个女孩,女孩却头也不回,而他因为实在没有力气,最终也没能追上小女孩,没能问问小女孩为什么要这么做。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