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烧饼的牌子终于挂了上去,袁时行从梯子上下来,左右看了看,挂得很好。这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将梯子拎起来还给邻居。
不知怎么的,虽然是新店开张,但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功夫,门口买烧饼的妇女竟然就多到排起了队。
袁时行已经好久没干这个了,手有些生,出锅的烧饼被他包的歪歪扭扭的,好在虽然他动作慢,递给顾客时,人家也没生气,反而是有些脸红的接过就离开了。
袁时行将原先路边卖烧饼的老人家请过来帮自己做烧饼,每月给他固定的工钱。老人家姓孟,袁时行便叫他老孟。老孟算了一算,觉得在袁时行这里做赚得更多,便答应了,但是又害怕袁时行在骗他,便只答应先做一个月试一试。
老孟人虽然老了,但是手下功夫却不生,做的饼出的很快,只是看到袁时行那笨拙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又看到店门前耐心的顾客,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做烧饼也是这样笨拙。那时十里八村的女人都是因为爱他的模样,所以一点儿也不嫌弃他,都来他这里买烧饼。
这样一想,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岁月催人老啊。
“哎!年轻真好啊!”老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道。
袁时行自然不知道老孟在想些什么,他正忙着包烧饼和收钱。
他本来以为刚开店生意不会好的,却没想到来了这么多顾客,搞得他有些顾不过来,袁时行现在都有着后悔开这家店了,他又不缺钱,干嘛给自己找事。
但是现在做都做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看着面前越排越长的队伍,虽然没人催促,但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些急了,这饼有这么好吃吗?他之前尝过的,味道一般啊!不行,等到关店后,得让老孟再单独给自己做几个尝尝。
好在,很快他便开始上手了,速度也比之前快了许多,心里因此不再那么着急,游刃有余地收钱,找钱,包烧饼。
自从生活中多了个小悦悦后,我是越起越早。因为小孩子的觉少,每天天不亮便醒了,醒的不仅比鸡还早,还比鸡准时。
而且小悦悦每次醒来,什么也不说,毫无预警的便张着嘴放声大哭,而我一听到哭声,无论再困,都得立马从床上弹起来。
因为比起困意,我更害怕听到哭声。
刚开始,她一尿床,我就得给她换裤子,换床单。只要她一醒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摸摸床单,看看她是不是尿了或是拉了。后来床单裤子实在是都没得换了,我才学会在她睡前帮她包尿布。
听见她的哭声后,我便掀开她的尿布,她果然尿了。给小悦悦收拾好后,看看外面,天也快亮了,便决定帮她穿上衣服带出去。
小孩子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明明自己那么弱小,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和向往,一点儿也不害怕陌生的世界可能会出现的妖魔鬼怪。
我向来是个安静的性子,原来的我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整日都待在铺子里。
而自从有了小悦悦后,我是不得不出门,因为我发现带她外出能够让她的心情变好。
不知不觉间,几年就过去了。小悦悦从刚开始被我抱着会瑟瑟发抖,到现在不但会跟我顶嘴,偶尔气恼了还会咬我一口。
或许是我天生就无法与人真正的亲近。我心里清楚的明白,我与她之间,如今是她为了生存不得不依靠我,但是一旦她有了生存的能力,便会立刻飞走。
而我早已做好了准备。与小悦悦的相处,很容易便让我想起了太爷。
想到他一开始将我接回申家时,应该也是这样的感受吧!毕竟当时的我对申家的一切都很抵触,而且全都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
那么我的心到底是怎么被捂热的呢。我想是因为我从太爷那里感受到了什么是毫无保留的爱吧!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无论这种爱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
从我刚进申家全府陪我一起学手语;到后来我发了疯病,太爷毫不嫌弃的将我接回家照顾;再到后来我的病好了,自己选择跟袁时行回去,太爷告诉我,想家了随时回来;再到太爷病重。
虽然一直知道太爷的身子不好,但是想着府里能请到最好的大夫,就天真的以为太爷的命能一直延续下去。
直到亲耳听大夫说时日无多时,才知道时日无多这几个字有多么地令人难以接受。
虽然我还年轻,但是经历过亲人的逝去,我也曾想过若是我得了重病我会希望怎样。
我会希望别人告诉我事实,我不希望被瞒着,我也不想听善意的谎言。我宁愿听残忍的话做个明白鬼死去,也不想傻乎乎的变成个糊涂鬼。
但是真的轮到自己面对最亲的人时,那句你得了不治之症,时日无多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自己体验到了亲耳听到大夫告知病情时,遭受到重击的感觉。
所以深刻地明白那种绝望的感受,同时也明白了绝症病人,虽然随时随地都会死,但是一旦知道了实情,失去了希望,那么死亡可能就是瞬间的。
我不希望太爷死,如果能够延续他的生命,哪怕多一秒钟我也是愿意的。
因此我选择对太爷隐瞒病情,我第一次承担了我早就应该承担的责任。尽心地照顾他,就像他尽心地养育我一般。
我伺候太爷吃药,给太爷扇风,换衣,喂水。曾经我从不曾做过的事情,如今只要太爷能活下来,我愿意一直做下去。
陪在太爷身边时,虽然我一直尽力强忍着自己的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我只能在流泪时,尽量扭过头去,不让太爷看到。但是我想太爷心里是清楚的,不然他也不会一看到我的眼睛便自己将头扭过去,太爷是不会哭的,他不会在我的面前哭的。
人的死真的是一瞬间的事,呼吸在那一刻停止,除此之外的很多东西也都停止了。太爷是不是叫他那一秒钟停止呼吸都是知道的,不然怎么能正正好好留下最后一口气对我说:“活得开心点,真正的为了你自己活一次吧!”他为什么在弥留之际还在担心我?
我听说,人的一生会死亡三次,一次是身体停止呼吸之时,一次是下葬之时,而最后一次是当所有人都忘记他时。
小时候的我在母亲重病时,曾经许下过心愿。我希望把我的寿命平分给母亲,让我和母亲一起死,但是没能如愿,母亲还是先我而去。
后来太爷病重时,我再次许下这个平分寿命一起死去的心愿,依旧没能如愿。
直到我听到了这句话,我才知道我的愿望其实一直是实现了的。只要我还记得太爷和母亲,他们就没有真正死去。我想只有我死了才会忘记他们,那时我便真的同他们一起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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