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秘书的话一出来，会议室里变得一片静谧。
盛光的这项合作含金量极大，姜斌之前谈了很久都没能谈下来。
现在是怎样？姜梦冉有锦鲤体质？一接任这个位子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众人并不知道姜梦冉跟凌舟私下有什么关系，但这个合作无异于雪中送炭，至少姜氏的危机能暂时稳住了。
而刚刚出言不逊的老臣子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他原本是料定姜梦冉没有本事扭转局面，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却没想到事实给他当头一棒。
姜梦冉还在消化那个电话涵盖的信息，没有即刻去反驳。
倒是林秘书看不过眼，语带双关道：“郑董，董事长才刚进院呢，你就说出退股的这种话。倒不说姜氏是不是真的一蹶不振了，就你这句话，也真够令人寒心的。”
其他人见姜氏颓靡的局势一下扭转，跟盛光合作后绝对有利润可图，当然是不想退股的，纷纷急着表明立场，调转枪头指向郑董。
“对啊，老郑，你也不用那么迂腐，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了。我倒是无所谓谁当这个董事长，只要能给公司赚钱就行了。”
经过一番考量后，郑董也知道退股不是明智的选择了。他又拉不下面子，只能谄谄说道：“也……也对。我们再看看怎样吧……小姜你好好干。”
他这种见风使舵的作为让很多人不齿，他无颜面留下，借故有事就提前离开了。
会议结束后，林秘书好意指导姜梦冉几句：“小姐，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上，不可以太柔弱，否则就被人欺负到头上了。”
他的意思是姜梦冉刚刚应该趁势打脸郑董，为自己新上任无法取得人心的情况下，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姜梦冉郑重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但她眉头紧皱，并没有因为熬过第一个难关而感到雀跃。
怎么可能那么巧，之前久谈不下的合同会在这时候定下来，如果说这事没有凌舟从中插手，她都不会相信。
来到盛光签署合同的时候，凌舟还是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庄重严肃。
跟第一次她在这里见到他的时候很像，却又明显不一样了。
因为这时候的他，会体贴的问：“今天的会议顺利吧？”
会议的事，凌舟比她更紧张。因为他亲眼看着姜梦冉从一株依附别人的藤蔓，逼着自己长成一颗挺拔的松树。
她很在意姜氏的会议，甚至昨晚不眠不休的看完近期的重要项目。
姜梦冉‘嗯’了一声，垂眸翻阅着合同上的条款。
她知道现在自己应该不管不顾的去签下这个对姜氏很重要的合同。
但她过不到自己的良心。
踌躇再三，姜梦冉还是开口了：“凌舟，为什么要把这个合作交给我们，明明……”
明明姜氏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明明姜氏无法给盛光带来极致的利润。
她知道问这个问题是不明智的，这很可能让她们失去这个合同。但是她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凌舟对她的好，她不能那么自私让他跟她一起承担这个风险……
凌舟状似无意道：“没为什么，本来就要给你们，只不过提早了一点。”
他轻描淡写，好像把合作给他们是那么天经地义的事。
然而，事实上，他隐瞒了他用一天时间催赶出来，本来要走的很多程序。
他隐瞒了，因为他执意要跟姜氏合作闹得满城风雨，董事会出面指责他的事。
明眼人都看得见姜氏正在走下坡路，所有人都恨不得跟他撇清关系，一向精明睿智的凌舟却在这时提出要跟他们合作。
这不是飞蛾扑火是什么？
但是，那天他是用什么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姜氏就不会倒。”他信誓旦旦。
大家出于对凌舟的信任，这个合作才算正式通过了。
凌舟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短短时间内将盛光的规模搞得这么大。
虽然不知道凌舟跟姜氏有什么关系，要这样出面力挺它，但是凌舟既然能保证，那么姜氏能肯定能稳定下去。
当然，这些凌舟都不会给姜梦冉知道的。
她只需要好好做她的职责，他默默做她身后的避风港，就够了。
看凌舟言之凿凿的，姜梦冉最后还是妥协，签下了那份合同。
这个合作消息一出，众人的视线果然开始转移，甚至股价还微微攀升了一些。
说到底地皮的事毕竟还没有落实，还是有转圜的余地。之所以之前股价狂跌是因为执行人突然进院，大家对新上任的姜梦冉不信任，才会这样。
而现在姜梦冉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把跟盛光那么大的合作谈下来了，外人不知道，只会觉得她深藏不露，自然就不再抱有怀疑的态度了。
好像那些董事说得那样，没人会在意坐在那上面的是谁，他们在意的，只是利益能不能获得保障。
虽是这样说，但姜梦冉深知如果不努力，姜氏败在她手上也是迟早的事。
于是她一改之前散漫的态度，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瓣来用。
早上她会准时起床，到姜氏坐镇，也会开始钻研一个执行人该知道的一切。
勤能补拙，她现在开始学习确实是慢了的，但她愿意比常人花更多的努力。
下班后她会去医院看爸爸一趟，往往回到安悦居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了。
可姜梦冉也并没有时间休息，梦回传的公测迫在眉睫。她不能因为公司的事，就把这个她之前就签下的代言放在一侧。
她需要对粉丝，对盛光，还有自己的梦想负上责任。
晚上跟凌舟练习的时候，姜梦冉的上下眼皮不停在打架，眼睛布满了血丝，眼底下一片乌黑。她脸色憔悴不堪，仿佛下一秒就会昏睡过去。
凌舟心疼不已：“不如别练了吧，我可以……”
“不可以！”姜梦冉打断他，“没事的，我可以做好。”
她知道凌舟想说什么，想要速成，除却认真练习，还有很多方法。
比如作弊，比如找代打。
凌舟那么有原则的人，竟然会提出这个建议，显然是真的不舍她操劳。
但她不能给自己找借口，也不能陷凌舟于不义之地。
凌舟帮了她很多了，她不能把自己身上的责任都推给他。
指针指向十二点的时候，凌舟还是按下了暂停键。
他不容置疑道：“今天先到这里吧，明天继续。”
姜梦冉见时间不早，以为凌舟要休息了。而她自己也觉得没道理要凌舟陪她到深夜。
于是点了点头：“你先睡，我再看会文件。”
本以为说完这句话凌舟就会回房，没想到他也在书桌旁边做自己的事。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身体似乎对疲惫已经麻木，只有大脑那些复杂的数字在运转。
姜梦冉读的不是这方面的专业，对她而言，经商这些事，确实难如登天。
纵使她花再大的心神，也难免会遇到瓶颈。
她无意识的嘀咕：“这数字是什么呀，刚刚看的明明不是这样。”
翻了好几遍还是看不明白，在公司还能问一问林秘书，在这里她只能自己摸索。
她焦头烂额的表情自然没逃过凌舟的法眼。
凌舟在那里远远的问道：“需要帮忙吗？”
他没有上前冒犯，似乎如果姜梦冉说一句不，他就绝不会靠近半步。
姜梦冉先是一愣，而后才想起来凌舟也算是这方面的翘楚，问他好像也行得通的。
虽然她知道商业机密这种事，不该透露给外人知道。但她就是相信他，他的品格一直都值得人信赖。
有凌老师在一旁解释，效率确实是高了许多，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也变得不再那么枯燥无味。
凌舟看完一份文件后，转过头讲解道：“你看这个……”
却看到了在沙发上酣睡的姜梦冉，手上的文件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会跌落在地。
凌舟轻叹了一声。
明明累了还要逞强，就这样睡在沙发上，也不怕着凉吗？
凌舟走到她的房间里，把她的被子拿出来，轻轻盖在她身上。
在她不清醒的情况下，他不会趁虚而入。在没得到她的同意之下，他不会跟她有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主动抱她到床上入睡。
他把分寸感拿捏得极好，距离不远不近，让人感到舒服。
这些天，凌舟没有因为给了她合作的机会就气势凌人，高高在上的，反而让她感受到平日没有的温柔。
姜梦冉在睡梦中，似乎也感受到那片温暖，她下意识扯了扯身上的棉被，舒适的窝在下面。
长长的睫毛轻颤，盖住了那一片汪洋。
此时姜梦冉乖巧地安睡在沙发上，发出清浅的呼吸声，看似人畜无害。
凌舟的视线止不住被牢牢吸附。
他想起之前隔着手机伴她入睡的每个日夜，她也是那么乖巧无害，让他一度以为这样就是永恒。
遗憾的是，并不。
虽然很多时候，他会止不住沦陷，但心里的理智却不断在提醒他，不要越过自己最后的防线。
她藏着很多秘密。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
甚至，她这么美好的一面，可能不止他一个人看过。
凌舟知晓，这段时间姜梦冉对他的依赖，只不过是因为她的彷徨无措。
若是这场风波过去了呢？
他依然还是那个可有可无的替身。
凌舟凝望着她，在空旷的客厅，喃喃自语：“如果你能一直这样乖乖的，待在我一个人的身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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