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管事心底诧异,面上仍旧笑得亲切,宁妨话音刚落,他就连忙招呼人找来了纸笔。

    宁妨也不解释,随便捡了张纸执笔匆匆写下几排字,吹干墨迹后递给宁于墨:“同意就画押。”

    这张纸赫然也是借据,不同的是,债主变成了宁妨。

    “两万两?”宁于墨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一小排字,指着数目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加上利息。”宁妨飘飘丢下句,而后不再多话,转身又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中间甚至还有闲情给宁文睿续了杯茶温声叮嘱:“天气热,多喝点水。”

    管事看不明白宁妨打得什么主意,不过看他神色无波没有丝毫怒意,也只好闷声继续等待。

    “若是不想从我这借钱,那就继续留在这待着,反正你还有三个兄弟,少一个也无妨。”

    万般纠结的宁于墨心里一惊,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抬头。

    特别是看到宁妨那淡漠望着窗口的双眼,心里竟渐渐涌上股绝望之感。

    良久,久到宁于墨瞪着的双眼逐渐酸涩,久到他的心一寸寸冷下去,一道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签。”

    沾满墨汁的毛笔被一把抓过,甩出的墨点洒开,宁妨袖口和他自己的领口都没能幸免于难,双双变得星星点点。

    宁妨:败家子!

    龙飞凤舞签上宁于墨三个大字后,他气呼呼地抬头,紧紧皱着眉头问了句:“这样行了吧。”

    “还要算上我这上好湖锦做的衣裳。”

    这边点着头蹲下身将拮据抽出,弯腰的空档还顺道加上了句。

    “……”

    别说是眉心狂跳的宁于墨,就连管事也因这句话跟着诧异得咧了咧嘴。

    坊间都传南阳侯是个娘们唧唧的“糊涂蛋”可今日所见完全跟传言相左,宁妨浑身散发着的凛冽气息,总让他觉着如芒刺背。

    藏拙——

    此时管事的脑中只能想到这种可能,等宁妨坐回板凳笑呵呵看过来时,他连忙收回思绪不敢再轻视眼前之人。

    “管事看看这可值六千二百两?”

    没想到宁妨连多余一句话都没有,右手从怀里拽出个荷包,两个手指捏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笑问。

    那珠子绿中带白,外表看着再普通不过,可管事只是投了个眼神过来,身体立刻往前一倾,右手迫不及待地伸了过来。

    “这是何物?”

    凑得越近看得更为清晰,那珠子上果然飘着层似有若无的雾气,而他鼻尖已经感受到了点点寒意。

    “这是极寒玉,管事请仔细瞧。”

    这颗名为极寒玉的珠子在宁妨指间一转,扑通一声扔进了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中。

    刺啦——

    杯中雾气散开,淡黄色茶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下来,瓷白色杯壁渐渐凝结出水滴,而后寒意飘散开来。

    管事伸出食指轻轻触摸,指间冰凉一片。

    “这是?”

    “炎炎夏日只需将此物放于枕边,屋内连冰都可不用,当然也能使水变凉……”

    宁妨随便列举了几个用途,听得管事一惊一乍,半边屁股都悬空在半空之中,双眼好似黏在了那颗珠子之上。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相信世上还会有此神物。

    “父亲,父亲。”

    宁妨:“……”

    方才还气呼呼的宁于墨这会哪顾得上生气,噌一下跳起来探长了脑袋去看杯子。

    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惊奇,右半边身子都靠在了宁妨手臂上。

    宁妨不知要说他心大还是缺根弦。

    刚被坑得倾家荡产一脸生无可恋,这会就笑嘻嘻地跟个无赖一样。

    边说着话还伸手去抓水杯,宁妨耳边传来他夹杂着兴奋的嘟囔声:“咱们给银子就行,这等好物还是留给儿子把玩可好?”

    可惜他没能笑多久,手还未摸到杯子,茶杯已被管事抢先抓到了身边,仓惶中还将冰冷的茶水泼了不少到手背上。

    冰凉的触犯不仅没让管事觉着难受,两条粗短的眉毛还因喜悦高高挑起,一脸买定离手概不退换的神情。

    “侯爷稍等。”

    “管事自便。”

    一个要忙着去请大掌柜定夺,一个不怕他掉包,宁妨就任由管事捏着珠子狂奔而出。

    人一走,屋里就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三辈人。

    “为何这样看着祖父?”

    选了父子二人中他想搭理的那个,宁妨故意瞪了瞪眼睛问道。

    “若是咱们府上人人都有神奇珠子,就不必花很多银买冰,祖父也不必天天热得半夜还在院里走动。”

    “你如何得知咱们府上要花钱买冰?”

    没想到小少年脑中竟然存着如此念头,宁妨好奇地问道,当然也没放过宁于墨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躲闪之色。

    “睿儿看到母亲将首饰送出府,换成银子买冰……”

    下意识的念头来自于宁文睿亲眼所见,孙氏把首饰打包交给徐婆子送出府,然后换成一锭锭银子,转手又付给送冰来的人。

    宁文睿从小在府里吃喝不愁,对银子没有具体概念,可他发现母亲盒中的首饰越来越少,最近婆子还开始频繁打开锁嫁妆的私库。

    所以从心底里他就认为冰肯定特别值钱,看到珠子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那处。

    “你竟然让妻子用嫁妆贴补大房?”宁妨斜眼,冷飕飕地瞟了眼宁于墨。

    见对方错愕摇头,神情里震惊多于心虚,这才相信他并不知情。

    “你可真是白长这么多岁数,连个孩子都比不上。”

    父子二人就像是倒了个性子,当爹的只想着自己把玩,当儿子的担心家里揭不开锅。

    宁于墨完全不敢回话,张了张嘴后埋头退到宁妨身后站定。

    “珠子的事咱们回府再说。”

    宁妨只摆了摆手不再继续讨论,话里也没说就此一颗,那意思很明显——有肯定是有。

    大掌柜很快赶来,还找了个褐色的木盘托着珠子,人才刚走进,震耳欲聋的笑声就先响起:“宁侯爷可真让在下开了眼界。”

    “大掌柜喜欢就好。”宁妨回。

    所谓的大掌柜,其实就是此间赌坊的老板,据小道消息称此人应该与驸马是表兄弟。

    这赌坊还挺有意思,级别越高的管理者对他越是客气,反而是跑腿打手们还挺瞧不起朝廷亲封的侯爷之位。

    “还不快去给侯爷换上新茶!”

    一来,他就先呵斥了一通伺候的小厮,接着才将笑眯眯地向宁妨拱了拱手,得到个请坐的手势后施施然坐下。

    “这珠子可值六千二百两?”

    老狐狸笑意盈盈,宁妨只一眼就知他还有所求,圈子都懒得饶,直接开口问道。

    “让侯爷见笑了,在下还从未见过此物,不知这究竟是何物所制?”

    大掌柜故意岔开宁妨的话,转而把话引到了他想知道的方面。

    此物确实惊为天人,可谁知是否能长久使用?若是能长久,别说是几千两,就是上万两他也觉着值。

    “此乃千年冰山下采集得来的极寒玉……”宁妨睁着眼睛胡编乱造。

    其实哪是什么千年冰山,不过就是颗附着了道聚寒阵的次品玉石。戒指里还有大小不一的无数块……这颗珠子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存在。

    “如此不凡之物,不知宁侯爷可还愿割爱?”

    知晓是天然之物,大掌柜心思立刻浮动起来,观宁妨神色淡然,显然没觉着惋惜,心下立刻猜到他手里还有更好的货色。

    “不知大掌柜是何意?”宁妨挑眉。

    “想必侯爷也清楚,公主府里有好几位金贵主子,一颗珠子在下送进府可容易得罪人。”

    既然宁妨不绕圈,大掌柜同样也没什么好隐瞒,当即摊手表示出自己的无奈。

    银子他不缺,缺得是稳固关系的手段,若是能将此物送到公主府,里面的几位主子一高兴,说不定还能让他一举夺得今年皇商之位。

    “此物精贵,本侯父亲当年历经千辛万苦……”

    “宁侯爷您尽管开价。”

    大掌柜立刻就听出宁妨的话外音,当即就豪爽地一摆手,只要是钱的事他就毫不担心。

    “本侯手里还有两小一大,小的八千两,大的一万。”

    宁妨圈起手指,比划了下大小,接着又摇了摇手指:“不讲价。”

    虽说在他这不过是一道阵法的事,可如同宁文睿想得那样,有了这几块石头,能省不少夏天买冰钱,宁妨深深觉得自己算厚道的了。

    掌柜估摸着宁妨比划的大小,当场就拍板决定买下。

    至于宁于墨欠下的那些银子,当然就此一笔勾销,大掌柜亲自派了一队护院随着宁妨回府去取极寒玉。

    等拿到东西,管事亲自验证后,才将银票交于宁妨。

    双方对此次买卖都很满意。赌坊得了个宝贝,上赶着要去取悦自己的“金靠山”

    宁妨走了一圈赌坊,还倒赚四万多两,付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嘎吱——

    宁城送赌坊管事出府,书房的门被合上。

    桌上摊着几张刚到手的银票,书案下方站着几个神色晦暗不明的儿子。

    宁于墨知晓闯了大祸不敢吭声,再说宁妨手上还捏着借据,他生怕一出声就引来怒火,所以整个人是缩在宁于泓背后。

    老二宁于泓惊疑不定地望着书案,脑中满是方才管事脸上狂喜的表情。

    几颗成色不过如此的玉石,竟然能值两万多两白银?

    南阳侯府,他的父亲宁妨……究竟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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