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打起来了?
宁妨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 听到后只摆了摆手笑道:“所为何事争执?”
本以为只是孩子们之间争抢玩具的小事,可宁雷满头大汗,满脸心急如焚, 连连催促宁妨快去看看。
“诗沩小姐的脸摔破了。”
“……”
宁妨抱着阿幸带头往祠堂一路疾走,中途宁雷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事情起因是前些日子闲下来的宁妨兑现承诺,找了木工一起给孩子们在祠堂前空着的客堂里搭了几个滑梯与秋千。
而引起争执的正是那个荡起来可以看到院外的大秋千。
几个孙女自出世后就极少有跨出宅门的机会, 那座秋千成了她们能窥探到外界的最好方式,若是荡得足够高,还能看到巷子口外的二层街市。
宁诗雪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来, 今日吃完午饭去一看发现宁文熙正带着宁诗沩在玩,小姑娘好像将秋千当成了她一人之物,大呼小叫地让人下来。
刚到三岁的宁诗沩哪敢跟年长许多的宁诗雪作对,连忙就想从还在晃动的秋千上跳下来,情急之下摔到了地上, 刚好磕到了下巴。
妹妹在自己眼皮下受伤,宁文熙本就自责, 再看姐姐竟还无动于衷,气得上去推搡了宁诗雪几下。
两人身高相差不了多少,这扭打起来一时分不出输赢,反倒是将伺候的下人们吓得哇哇大叫。
无奈小厮们只得跑去找了宁总管救命,宁雷派人出府找大夫后就马不停蹄来找了宁妨。
宁妨赶到客堂时, 两边都被已被各自伺候的丫鬟小厮们拉开, 而中间跌坐在地的宁诗沩, 孤身一人愣愣地看着眼前两拨人没吭声。
“你们在作甚!”
宁妨跨上台阶,转身把阿幸抱给宁雷,蹲下身将宁诗沩抱起来先检查了下她的下巴。
伤口不大,血已经凝固, 瞧着就像是长了小片暗红色胡子。
“无事无事,脸没破。”宁妨掏出帕子,边轻轻地擦拭干净宁诗沩下巴的血渍边温和地安抚:“痛不痛?”
小姑娘摇头,大大的双眼中却蓄起两湾泪水,直到宁妨轻轻帮她吹了吹:“不痛了不痛了,祖父吹吹就不痛了。”才猛地奔涌而出。
帕子换了个面又给宁诗沩擦起了眼泪,宁妨将人抱起,拍着后背又哄了好一会。
“祖父,痛痛。”
“沩儿是最勇敢的小姑娘,为了奖励你的勇敢,祖父一会奖励非常好吃的糖,只给你吃。”
“甜的糖。”
小小身体好似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地方,在轻声地哄劝下,终于歪着脑袋埋进了宁妨颈窝之中。
哄好了这边,宁妨才抬头扫了圈战战兢兢的所有人。
宁文熙见过宁妨发火的样子,被这眸光一扫惭愧得连头都不敢抬,而宁诗雪每回见到的祖父都是和颜悦色,此时见他没说话还脆生生地喊了句:“祖父。”
宁妨没应,搜寻的目光最后落到了宁诗雪身后的两个丫鬟身上。
“你们不是沩儿的丫鬟?为何主子受伤了不管,反倒是护起了雪儿?”
从走进这里的第一眼起,宁妨就发现宁诗沩身遭一个人都没有。
簇拥着宁诗雪的丫鬟婆子反倒是一大堆。
两个丫鬟惊慌失色,仿佛这会才想起她们本是三房的丫头,当即双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把这两人拖下去杖责三板降到厨房烧火去,稍后将沩儿房内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叫过来。”宁妨摆手,直接唤了侍卫将人拖走。
不过才小半年时间,这些留下来的丫鬟婆子就逐渐故态复萌,分内事不做,反而擅自揣测起主子心思。
她们觉得宁妨重视大房两位少爷,于是宁诗雪这位大小姐也成了众人曲意奉承的最主要对象。
“熙儿到祖父身边来。”
丫鬟被拖走,客堂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拖人的侍卫不是世安院婆子,敢反抗的话下场会更惨。
况且大家都不知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此时都努力地垂着头降低存在感。
直到宁妨温声叫宁文熙过去,服侍他的小厮们才好不容易放下了心。
“下回带妹妹玩耍的时候你自己也要小心,手指还痛不痛?”宁妨牵起宁文熙的手,摸了摸他右手大拇指青紫的指甲。
“我想抓住二妹的。”宁文熙摇头,当宁妨面晃动了几下手指,表示没问题后嘟了嘟嘴道:“不痛。”
众人才看清宁文熙的手指也受了伤,伺候的小厮们心又悬了起来。
不过宁妨说完话揉了揉宁文熙头后就抬头看向了宁诗雪。
“谁告诉你这个秋千只能你玩?”
声音很冷还带着厉色,只一句就将宁诗雪吓得往婆子怀中钻去。
可婆子哪敢哄她,只弯着腰使劲将人往外推,生怕宁妨因此连带着迁怒于她。
“祖父问你话,你可是没听见?”宁妨又加重语气。
“听……听见了,嗝——”
“那你为何要独霸这个秋千?”宁妨又问。
“我,我想看学堂里他们,他们踢毽子,嗝——”
又要打嗝又要回答的宁诗雪急得眼泪汪汪,被婆子推出来后紧紧咬着下嘴唇不敢抬头,这一个嗝后打嗝就停不下来。
“嗝——”
“嗝——”
宁妨突地往前逼近一步,脚步声顿时吓得宁诗雪脸色雪白,张着嘴连连后退,打嗝竟然也因此停了下来。
七岁的年纪,在这个世界已属半个小大人,子女多的深宅大院甚至都能开始宅斗了。
虽说宁妨也赞同养女孩要娇宠些,可绝不能养出个自私自利的“女霸王”
娇贵与骄横一字之差,意思却天差之别。
“你既如此喜爱踢毽子,那下午就踢两百个再用夕食,踢不完就不准吃。”
“是,雪儿知道了。”宁诗雪委委屈屈地揉着眼睛。
“沩儿因你受伤,你可有道歉?”
“对不起,姐姐不该赶你下秋千,我向二妹妹赔罪。”
“你……罢了。”宁妨皱眉,却突地放弃了再说,朝她摆摆手后干脆转身:“找人在旁再加两个秋千。”
这句道歉说得极为顺溜,可宁诗雪双眸看向的却是宁妨脸,她只不过是因为恐惧下意识地反应。
至于是不是真心……心底此时不仅没意识到错误,还在责怪宁妨偏心。
不过宁妨才不管她究竟作何想法,后头还有的是机会让她自己意识到霸道只在府中有用。
就在身后众人齐齐放松表情,都以为宁妨重拿轻放时,他突然开口唤来了邱霜。
“两百个毽子,你帮你雪儿数着,少一个都不行。”
“属下遵命。”邱霜接到了进府来的第一个任务,踌躇满志地准备好好表现一番。
两百个毽子听起来不多,可对宁诗雪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来说,比挨打还痛苦。
加之天气寒冷,她穿得又厚,要想抬起腿来更加艰难。
邱霜又是只听宁妨命令的犟头,这一下午宁诗雪可要吃些苦头。
“墨韵院今日在此的丫鬟婆子全部扣三个月月银,宁诗雪扣半年新衣与月银,若是此后主子们吵架再不劝,责罚加倍。”
“哇——”
听到最喜欢的新衣与月银没了,宁诗雪这才被吓到大哭起来,可宁妨不是孙氏,不是她几滴眼泪就能改变决定的人。
说完,宁妨就转身离开,只听邱霜竟也没管哭泣的宁诗雪,他才走了没几步,那边就催着快点开始。
“……”
一行人折回世安院,途中宁妨摸了摸宁诗沩依然扑在怀里的脑袋,发现这孩子竟然睡着了。
“罗氏为何没带沩儿回府?”
“三夫人走的时候诗沩小姐有些咳嗽,三爷怕途中发热,所以没带小姐同去。”宁雷回。
“既不是有心落下,便罢了。”宁妨叹。
他还以为罗氏如此不待见自己这个亲女儿,连回娘家都不带。
宁雷怕宁妨误会,又怕说话声音太大吓到阿幸,忙压低了声音替宁于砚解释道:“三爷最近对诗沩小姐和三夫人可好了,这不昨个儿还让厨房专门做了些兔子形状的点心送到如意苑去。”
“算他还不算太蠢。”
罗氏对宁诗沩的态度完全取决于宁于砚,一向以夫为天的她不敢当着夫君面亲近女儿,只怕因此是惹得夫君不快。
只要夫君疼爱女儿,她就没什么好顾忌的。
说来说去,让人有些无奈的罗氏自小受罗家那种古板教育,想要改过性子,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只是……
宁妨又抬手摸了摸睡得满头大汗的宁诗沩,幽幽叹了口气。
就是不知罗氏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宁诗沩还会不会接受她这个娘。
“沩儿有些发热了,让厨房熬些驱寒汤来,顺便派人去药房取瓶散淤膏。”宁妨吩咐。
“祖父。”
“何事?”
一直乖乖依偎着宁妨的宁文熙突然开口,仰着头好奇地问道:“方才大姐说得是大哥的书院?”
“没错,下个月后是宁江郡书院的蹴鞠比试,雪儿说得其实就是你大哥和同窗们在练习呢。”宁妨回。
每年三月二十五是宁江郡八大书院的藤球比赛,所以书院们从年后就会开始训练。
宁文睿就读的凌学书院就在两条街外,每天下午学生们练习的喊声都能传到前厅,宁妨一听宁诗雪说得踢毽子就知是他们。
“熙儿也想学蹴鞠。”
“等雪化了,祖父就在前院给你开块地专门蹴鞠可好?”
“那我定会比大哥变得更厉害。”
“行!那祖父就等着瞧你和你大哥谁厉害。”
祖孙间正在为谁更厉害说笑时,后院中的宁诗雪在哭哭啼啼地捡着毽子抛起,而两兄妹的爹和三叔此时满脸尴尬地立在罗府大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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