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元阳郡。
宁府车队刚入城门, 就与一队疾驰而过的侍从擦肩而过,领头人抽着马背,守门将士一见那马匹上的标志, 二话没说敞开了城门。
马蹄飞奔卷起灰尘无数,这让同样在城门前排队的人颇有微词,站在马车旁百姓们的埋怨声尽数传入了宁妨耳中。
“那不是江家侍从吗?气势汹汹这是又打算收拾谁去?”
“咱老百姓哪知道这些啊!只要不是你我就没事。”
两人正说得兴起, 旁边却突然插进来个年迈老者的声音:“哎哟,你们没听说啊!”
“看来老人家是知道些内情。”两人立刻被勾起了兴趣。
老者得意洋洋,拉着两人往马车又凑了几步, 这样一来,别说是宁妨,就是宁于墨二人也清楚地听到了老者的话。
那老者的声音就像是贴在车帘旁响起:“听说柳家连夜跑了,临走前还带走了事关江家命脉的重要东西,江家可不得派人来追。”
“啥东西那么重要?”
“看了能掉脑袋的东西, 要我说啊!咱们小老百姓还是不知道为好。”老者又叹。
车帘就在这时被突然掀开,宁妨笑呵呵地望向早有准备的老者:“老人家特意到车旁说悄悄话, 不就是想让本侯听到,难道是本侯会错意了?”
另外两人吓得脸色惨白,宁妨一摆手,吓得屁滚尿流地往城外官道上疾奔。
马车朝前移动了两步,宁妨顺势放下布帘, 冷淡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老人家既不愿意细说, 那本侯就不勉强。”
车外没了声音, 宁妨却知那老者还未走,而是亦步亦趋地跟着马车进了城。
南阳侯府别院地处元阳郡西,离城门走路也就半刻左右,一进城门宁妨就拍了拍车厢, 车队停下。
宁于岳看看宁妨,见他不言不语地盯着自己,心里最后一丝希望消失殆尽,于是磨磨蹭蹭地木着脸下了车。
“想清楚了之后再派人传信给我。”
车厢内宁妨最后留下句话,车轮继续往前滚动,宁于岳立在原处,静静望着车队没有半点留恋的走远。
辛未牵着两匹枣红色马匹,一脸怜悯地走了上来,宁于岳敢肯定,辛未的眼神确实是赤/裸裸的怜悯。
“四爷,咱们走吧!”
“走就走。”宁于岳暗自较上了劲儿,刚想伸手去牵马,辛未突然冲他伸出了手掌:“侯爷交代,四爷上 山不能带寒玉,侯爷说勿要让金银等污秽之物乱了您的清净。”
“不带就不带!”宁于岳赌气似掏出身上荷包,真一股脑地将所有东西都交了出去。
这股子别扭劲看得辛未心底暗暗叹息,侯爷就是料准了这位爷的性子,随便两句话就激得宁于岳牛脾气上身,完全失去了思虑之心。
昨日派人探访时就得知那元林寺是个香火旺盛的“假”寺庙,庙中和尚脑满肥肠丝毫没有出家人的慈悲之心。
若是宁于岳没点银子傍身,进了寺庙还不知要受多苦,没钱人想借住寺庙,那得干活抵饭钱才行。
而此时的宁于岳还不知道,接下来的半个月会过什么日子,若不是突然发生了那件事,他不知还要在那吃人的庙中待到何时。
嘎吱嘎吱——
马车绕过只能堪堪容纳下一架马车的小路,越走巷中的人都越少。
宁于墨一直趴在窗边,透过帘子下方掀起的小条缝隙看着窗外老者,他们慢老者就慢,马车速度快了些,那人就一路小跑。
反正从城门起,人就一直跟在马车旁没落下。
“父亲,那人还在。”
宁妨“嗯”了声,手下翻书的动作未停,见他还要继续看,不由得抬腿踢了踢提醒:“你为何还不去?”
“去哪?”
宁妨:“……”
“哦对对对!”宁于墨恍然,连连高声让宁城赶快停车。
车刚停下,宁于墨就抓着张纸跳下了马车,宁妨让他自己选人,于是又在后车中选了几个……婆子,随他往巷中小路钻了进去。
“宁侯爷。”
“何事?”宁妨掀开竹帘看向老者,他仰着被晒得黑红的脸,满头大汗地开了口:“老汉有事向侯爷禀报。”
“上车吧。”
帘子刚放下,宁城已打开了车厢门让老者钻了进来。
兴许是第一回进如此豪华的马车,老者不安的眼珠子四处转着,硬是不知该坐到何处。
“随便坐吧。”
有了宁妨发话,老者才战战兢兢坐下,轻拍车厢,马车继续往前走动。
“老汉我姓张名有助,乃是元阳郡灵溪镇村人,一家靠我与长子打猎为生……”
张有助一家就住在关摩山西边山脚的灵溪村,与长子一家四口住在一起,去年冬日元阳郡受到大雪波及,气温突降。
长子为给家人们猎点皮毛,与他一起冒着大雪进了山。
哪知在山上无意间竟发现了一处藏匿五石散的山洞。
张有助曾在军中效力多年,还跟着将军销毁过五石散,所以一看便知那些粉末乃是害人之物。
至此之后他便多加留意起了那处山洞。
一年时间,张有助陆陆续续地发现了很多骇人听闻之事,那处山洞竟是江氏一族的产物,且不远处山洞中竟还出现了生活做饭的柴火味。
他顺着柴火味寻到了洞口上方隐在绝壁中间的石屋,那屋子离地面两三人高,除非有些轻功,否则是无法上去的。
“老汉还在江氏一族的村里发现很多北域人女子,她们长相与咱们南延国人区别太大,一眼就能分辨出。但这些人具体是如何到的关摩山,我也不知。”
“北域?”宁妨挑,有些意外这江氏一族的胆子还真挺大。
北域国女子棕发碧眼,五官深邃,大部分女子天生婀娜多姿,异域风情十足,因此早些年出现过不少专掳卖这些女子的人贩子。
后来北域国差点因此事跟南延国开战,先皇颁了新律,严令禁止售卖他国女子进南延国,一但发现可不用上报朝廷,直接判处死刑。
江家光凭这一点就能直接满门抄斩,何况还加了条售卖五石散。
但是……
“事确实很大,可老人家你也知晓,我南阳侯府无权无势,您恐怕找错人了吧!”
老者故意靠近南阳侯府,目标明显,宁妨不相信他是随便找的人告状,此人必定此前已调查清楚。
“老汉就是找得侯爷您,我方才在城门前听到您的侍卫说是南阳侯府,我这才赶到了城外。”老者眼放光亮,重重又强调了遍:“确实是南阳侯府没错。”
“你从何处得知的南阳侯府?”宁妨疑惑。
这事说来还真是巧,这老者与葫芦巷帮宁妨登记户数的那个少年张自如竟是叔侄孙关系。
他们张家本就是灵溪村人,只是大哥多年去到宁江郡讨生活,这才分开了多年,今年大雪刚停,张有助就背着粮食去了趟葫芦巷。
“我大哥嫂子和侄孙提过侯府很多回,若是没有您的米粮他们指定挨不过这个寒冬。”
“原来如此。”宁妨叹,但这也不能改变他手中无权无势根本管不了的事实:“本侯辞官许久,这事想管也管不了。”
“老汉相信侯爷您能管。”张有助张望着空无一人的马车,好像还觉着不放心,凑近了宁妨才低声说道:“那张家在石屋中藏了很多财宝,与其让其他贪官得了,还不如让侯爷您得了去。”
张有助很清醒,找上宁妨并不是指望他能出手解决此事,而是能借由人脉将这事告到上头去,至于那些惊人财物,当然是交给能信得过的宁妨最让他不憋屈。
“有银子?”宁妨听到这突然来了兴致,有些好奇到底多少财宝能让老者在胸口憋着股气等那么久。
“老汉相信这些银子到了侯爷手里,以后遇到大灾,我们这些老百姓多少还能受惠而不是被当做了自家酒钱。”张有助直接将自己心思挑明。
“那柳家与吴家又是?”宁妨问。
“这三家以前是一伙的,后来柳家出了个读书了得的次子,估摸着柳家想退那两家人不允。后来柳家干脆偷了账本作为要挟连夜跑了。”
“你方才所说的重要之物是账本?”宁帆拍动车厢,车子停下,他又问了遍张有助:“你确定账本在柳家人身上。”
“老汉亲自听关摩山守山洞的人聊天所说,还说那账本让江家族长大怒,要底下人不能让柳家人活着回到宁江郡。”
“好!”
既有如此重要的物证,宁妨怎么能错过,探了半个身子出窗口,将久君与陆三娘都唤了过来。
“属下遵命。”
自从辛未来了之后久君已经很久没接到如此重要的命令,宁妨刚交代完就一脸跃跃欲试地要上马,陆三娘擦着短刀,同样一脸兴奋。
“账册很有可能在女眷身上,你带着三十人出城,亮南阳侯府的令牌。”
最后一句落下,宁妨冲两人摆摆手,目送队伍策马远去后才收回身子。
回身第一句话就让张有助心花怒放,心里直念叨自己没看错人。
“财宝取回后,定有老人家一份,以保你子孙几辈子都能衣食无忧。”
“那就多谢侯爷了。”张有助坦然受下,眯起的眼中终于荡开层狂喜。
什么为名除害;什么匡扶正义;什么解救北域国女子,统统都得往后靠,张有助不过是想从众多人中找出位能让他也分得好处的人。
冒着生命危险在关摩山蹲了一年,眼下终于有了回报,如何不叫他欣喜。
而宁妨此时也有些高兴,抄人家底这事他最喜欢干。
况且,此行出行目的本就是锻炼几个儿子,眼下南阳侯府掺和进这件事的消息很快就会散开,机会这不正好送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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