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周皇宫与其都城一般,皆是一派宏伟气势,比起雁留的诗情写意,更多了些威严壮阔。
岑谧缓缓掀起车帘,由着姬望牵着自己走下马车,缓缓往那深红宫墙看去,还是忍不住想起宁妃。
每年春宴时,宁妃都会牵着她的手,走过一道又一道的朱色宫墙,前去赴宴。
她曾经问过宁妃,为何明明圣上都准了她可乘车前去,却还要自己走那样长的一段路,那时宁妃摸了摸她的脸颊,随即起身仰头看向很远很远的天边,道:“因为只有用自己的步子去丈量大地,那才是真正走过新的一岁。”
往来岑谧总是不解,如今走过这许多的城镇,朦胧间她依稀懂了些许。
或许母妃那时便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从那深宫之中走出来,用自己的步子去丈量生命之恒远吧。
只是不知母妃可会想到,兜兜转转,她竟又踏进了千里之外的另一处宫殿。
姬望侧过头看了看身侧的少女,温声问她:“怎么了?”
岑谧摇摇头,头上他亲自为她戴上的步摇跟着叮铃作响,“没什么,只是看到这朱红高墙,忽然便想起母妃了。”
“待此事终结后,我们还可以回雁留去看看,”姬望低声附在她耳畔说道,“或是别的什么地方,皆由公主来定,可好?”
“将军大人可不能反悔。”
“荣幸之至,如何能悔。”
……
两日前,姬望直接拿下藏在永周废弃宫苑内的幽都暗卫数名,正式与周与安宣战。
没想还未等到周与安还手,便先被圣主找进宫内——
“姬望啊,如今你迎亲也迎了回来,又将幽都贼子击退,还替朕捉住了藏在境内的一众暗卫,当真是喜事扎了堆,与安早些时候还说让朕定要好好犒赏于你,朕想了想,不如便为你办一场庆功宴,一来是赏你有功,二来嘛,你也可以把你那位将军夫人带来,与各位王公贵族的夫人们熟悉熟悉。”
于是此时,两人便肩并着肩走在了永周皇城的宫道上。
领路的公公跟在皇上身侧三十余年,对于皇上的心思摸得极准。
姬将军那日与三皇子在城门前的一出,皇上当日便知晓了,如今却是依着三皇子的意思于宫中为姬将军设宴,看来今日这姬将军处境不妙啊,嘶……
那公公用余光往姬望那边又看了几眼,怎么这姬将军全没有要赴鸿门宴的意思呢。
当真是摸不透现在的年轻人了。
姬望在永周自负盛名,此番又是多重喜事一并庆祝,整场宴会的布置极尽奢靡。
两人一并走过长长天阶,又穿过朱漆殿门,经过一众王公贵族时几次被拦下寒暄,总算走到了龙座前。
岑谧与姬望一起躬身行了大礼,永周皇帝当即便笑呵呵地叫二人起身,先是照例夸了姬望一通,又移了视线看向岑谧。
少女今日换了身朱色华服,上有金线作绣,连带着一头青丝也叫听听专门盘起,比起往日的娇软青涩的模子,更多了些成熟的韵味,端的是桃柳争妍。
见皇上盯着岑谧却并未说话,姬望牵起她的手,微微躬身又行了一次礼,便直接走去落座。
姬望毕竟是此番庆功宴的主角,位置便设在皇上的边上,只是没想到坐在他对面的竟是三皇子周与安。永周仍未设太子位,照长幼尊卑来看,他的位置本该再往后两位。
但三皇子周与安确是朝内呼声最高的一位皇子,在整个永安境内,百姓心中的少年英杰除去姬望,便是三皇子了。
可偏偏就是有一位姬望在前边压着。
周与安眯起眼,狠戾地看向对面的姬望,勾起唇角。
过了今日,待我坐上太子之位,便是你要跌落神坛的时刻。
姬望却并未接下他的眼神,他让一旁的侍从替岑谧上了壶几乎没有酒味的果子酿,又亲手替她倒上,见她喝完之后笑得眯起眼来,活像是讨得吃食的小猫样餍足,不禁跟着弯了唇角。
主角到齐,皇上冲着立在边上的公公使了眼色,公公便清了清嗓,出声表示宴会开始。
“朕今日将众爱卿召集与此,主要便是为了给姬望将军庆功,这些年来,将军为我朝立下赫赫战功,又从不贪功冒进,如今还娶得如此佳人,当真是朕的好孩子,来,为将军举杯!”
“为将军举杯!”
姬望起身举杯,左右示意后一饮而尽,以示敬意。
然而皇上的话头却并未结束,直接他将酒杯放回案上,话头一转,又笑着看向周与安。
“哎呀,都说这好事成双,朕这三皇子自幼便与将军厮混在一道,倒也混出了一些名堂来,前些日子还替朕搜出藏在永周境内的幽都暗卫,当真是少年英才,如今这储君之位,当是不必再空着了,今日便借着将军庆功的由头,朕宣布……”
话还未说完,便被忽然从位置上站出来的四皇子周与行打断。
只见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于头顶,眼神坦荡而炙热,朗声喊道:“父皇,儿臣有要事要禀!”
席间一时哗然。
皇上亦是怒不可遏,他怒瞪向周与行,沉声道:“行儿,你要禀告的乃是何事,你可知断了朕的兴致,又是何罪?”
威压之下,周与行到底还是颤了颤身子,但他却并未退让,反倒抬起头直直地看向皇上:“儿臣知道,但此事告急,儿臣必须在此刻禀告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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