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给我解释一下吗?为什么多出两张底票存根?”莫共又回到船务运输处处长办公室,坐在他的办公桌上,这名处长见状立刻起身站在莫共身边。

    “这……”这人忽然尴尬的笑了笑,“大概是记录簿记错了吧,我看一下……”

    “记错了?”莫共冷笑一声,“再怎么记错也不可能出票记录和出行记录都错吧,而且错的还如此凑巧?”

    处长挠了挠头,只恨自己为何没有将出票存根联也销毁:“这……我让下面的人好好查一查,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这名处长姓孙,是高博的表叔,知晓莫共的身份,所以莫共只身一人前来,他对莫共的态度绝不敢僭越丝毫,他说话之时看似客气,但总是遮遮掩掩的,这样的脸色,莫共见多了,所有一切都更加证明自己的猜测。

    等了半年之久,莫共已然没有耐心,她眼睛向上转了一圈,翻出渗人的白眼珠,一把锃光瓦亮的匕首已经抵在那人腹部:“说实话!”

    孙处长面色立刻改变,慌慌张张的向后退却,莫共的匕首跟进,那人一直退到桌角,一副似害怕似谄媚的小人嘴脸显露出来:“莫小姐,您……手下留情,小的说的都是实话。”

    莫共瞪着他,腕部用力,手里的匕首直接插入那人腰腹,鲜血即刻渗透了他衣服,莫共又说一遍:“说实话。”

    这人颤颤巍巍,面露惊天惧色:“我说,我说……是特务委员会的褚处长……”

    听完这人的叙述,莫共的瞳孔瞬间放大数倍,自己的视线一直集中在父亲的情人梁景丽身上,完完全全被“父亲被抢”的嫉妒和仇恨蒙蔽了心智。

    褚铭燃……褚铭燃……她为何要对自己的母亲下手……

    这时,一个事件的画面跳入眼前,之前,那个褚铭燃便给自己下过毒,而当时荒木歌川力主不能杀了她,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所以,荒木歌川也是弑母的帮凶,而自己竟然喜欢上这样的人,从码头出来,走到街道上,莫共忽然对天狂吼一声,即便是拿一把刀子从她心上把荒木歌川这个人剜出去,她也要忘记他。

    那个褚铭燃到底为何对自己有这么深的仇恨?难道是还有其他人在背后操纵?

    午后,接近三点时分,特务委员会大院里围满了人,新政府的很多职员都来了,人们窃窃私语,一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此刻被拷在这里,像一只猴子一样被展示,这人头耷拉着,看起来精神不济。

    一刻钟前,特务委员会行动处第一行动队的两名组员将这名中年男人风风火火押回处里,褚铭燃得知消息,立刻赶到特务委员会大院,高博看到自己队里的这两名组员,嘴角得意一笑,这两人便是今天早上高博故意留在“赵记茶庄”的人,他就是想看一看茶庄里发生了如此血腥的命案,谁会来“探望”茶庄老板,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收获了。

    陈宝荣闻声,也立刻下楼来,凑近人群一看,陈宝荣大吃一惊,被拷着的那人竟然是明叔,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特务委员会这帮人拿到了什么证据……陈宝荣心一沉,容不得多想,他必须要想出办法,先救下明叔……

    陈宝荣看到明叔长衫褶皱,上面有许多手印痕迹,十分明显,明叔已被人搜过身,陈宝荣心中咒骂一句,谁这么大的胆子不仅抓了明叔还敢搜明叔的身……

    特务委员会的主要人员都在,陈宝荣看了一会儿,拨开前面那几人,上前几步,站在明叔和押着明叔的那两名特务面前,十分平静温和:“放了明叔。”

    陈宝荣在新政府中虽然没有实权,但官衔比褚铭燃高,又是伊藤松阴特别养在府中的人,人们都知晓这一点,褚铭燃也是刚刚听高博小声汇报为何明叔会被抓来,也有些吃惊,还未想好要如何处理,陈宝荣便来了,褚铭燃虽然背地里对陈宝荣十分不满,但她表面上并不敢不敬,所以欲言又止。

    “一个日本人的宠妓,安敢在特务委员会放肆?”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只见高博故意向前走几步,站在陈宝荣面前,高博眉目凌然,气焰嚣张,非常明显,是在公然挑衅。

    褚铭燃未说话,倒是高博,非常勇敢的站了出来,看到这个人,高博便气不打一处来,上一次,便是陈宝荣通知自己是褚铭燃给莫共下的毒……自己没有上位行动处处长,还差点暴露让褚铭燃知道自己在背后搞鬼,这个陈宝荣摆明了是在利用自己对付褚铭燃,所以高博早都怀恨在心。

    陈宝荣并未生气,温和的望向高博,又说一遍:“放了明叔。”随之看向褚铭燃,褚铭燃不作为,高博还是很跋扈,不仅无视陈宝荣而且示意自己手下那两名组员将莫鹤秋押到牢房去。

    陈宝荣未说什么,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这时,高博的目光被走动着的明少福的后脑勺吸引,最上面的一拨黑发跳动起来,高博盯着不动,陈宝荣眼见明叔马上要被带入牢房,神色立变,片刻未犹豫,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刀,众人还未看到陈宝荣手里的那把刀,那刀已划在高博颈部,此时,高博突然惊呼一声:“白发!”

    在众人惊愕之余,高博倒地,颈部一条赫然的红口子明晃晃的显露在人们面前,动脉鲜血喷溅而出,嗞到陈宝荣脸上,陈宝荣拿出手绢,手指轻媚,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对着褚铭燃柔声道:“管好你的狗。”

    高博把陈宝荣那句温和的话语当做耳旁风,所有人都以为陈宝荣这样软软塌塌的性格不敢这么样。

    四月二十九日,日本天长节过后的第十四天,四月的尾巴上,原本应该是人间静好的四月,此刻也不再平静。褚铭燃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陈宝荣竟敢……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公然杀害自己的属下,高博怎样都是特务委员会行动队的队长,褚铭燃气的脸都绿了。

    押着明少福高博手下的两名特务此刻早都停下来躲到一边,站在一边的明少福也有些惊慌,而陈宝荣,从容镇定的走过去,向那两名特务伸出手来,其中一名特务立刻将手铐钥匙奉上,陈宝荣走过去打开明叔的手铐,然后吩咐下人,将明叔送回去。

    众人皆惊,一向温和软弱的陈宝荣也会这样,褚铭燃手下众多,一向凶神恶煞,恶贯满盈,时不时便拿枪举起来对着别人,此刻竟无一人敢拿枪,敢出声……

    这时,伊藤松阴从人群中走出来,这一副惨烈的场景,伊藤松阴大概已经明白了,他锋眉一竖,罕见的怒吼一句:“抗日分子还未抓到,现在是要做哪般?”

    场内所有人都害怕的低下头来,陈宝荣立刻站到伊藤松阴身边,十分恭敬。

    下午五点多,莫鹤秋走在回家的路上,今日他外出,办完事情直接回府,明少福未随自己去,说他去看望一位老友,莫鹤秋也未过多着意。

    拐入丹凤街,马上便到鱼市街府上,突然,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走过来拦住莫鹤秋,奶声奶气的说道:“叔叔您好,有一个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一盒烟塞在莫鹤秋手上,小孩掉头跑掉。

    莫鹤秋仔细端详一番这盒烟,揭开盒盖,莫鹤秋拿出一张小纸条,随之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这个巷子,前面有几家小摊小贩,人们都按部就班的喝茶叫卖,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莫鹤秋打开纸条:“明少福后脑勺里面的一撮白发已被高博知晓,现在这个特征已成为‘赵记茶庄’留下的接头人唯一证据,为避免日本人查到这件事,请明少福尽快除掉这个特征。”

    莫鹤秋拿着纸条,后背一阵发凉,又向街道仔细望了望,没有任何人出现,“赵记茶庄”出事了?送纸条的人是谁?为何他能够洞悉一切,而他知道这一切,却不拆穿,到底要做什么?

    几个小时前,十点四十左右,李少天走进男卫生间,卫生间刚刚才被人打扫过,现在又放出“正在打扫”的牌匾,这是里面有人密谋的惯用伎俩,李少天轻声走到卫生间边上,里面两人小声对话,李少天屏气凝神,后脑勺有一撮白发,不是特别明显,上面有黑发盖着,李少天大脑迅速运转,他知道这个人,财政部次长莫鹤秋的属下,叫明少福。

    四月十五日本天长节,陈德平从新政府隐藏的一位红色资本家那里运输出去一批军火,数额巨大,用于前线抗战,莫非那人就是莫鹤秋,之前日本军官查到了有关他的资料,后来那人刚到南京便被刺杀,如此,李少天可以确定,莫鹤秋是一直暗中资助我党抗日的人。

    但是对于莫鹤秋曾经残忍屠杀梅寅箴一家人,犯下的滔天罪孽,在李少天这里,永远都不可勾销,等将日本人赶出中国,再来治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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