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他的理由是什么?”莫共举枪的手坚定不移。

    “他是抗日分子!”荒木歌川轻描淡写地说。

    “我也是抗日分子,把我也杀了吧!”

    “你不可以死,但是他必须死!”荒木歌川起身要出去,眉头紧锁,走到门口时又补充道,“即便他今天不死,以后我也会杀了他!”

    荒木歌川丝毫不理会莫共撕声裂肺般疯狂的咆哮怒吼,“他投射在你身上的目光太多了,只要他待在你身边,就得死!”荒木歌川默默念道。

    “是我害死了甫程教官,都是我,是我……”莫共喃喃自语,眼睛里的光逐渐没落,神情趋向呆滞,嘴里不停的只有两个字“是我”,随之举枪的手臂渐渐垂下去,全身瘫软,惠口美子紧紧扶着。

    惠口美子将莫共扶回房间,莫共呆呆的站着,不坐也不动。

    莫共忽而想起昨夜,大概九点多钟,荒木歌川从军部回来,晚上刚踏进门,便冲上来疯狂的亲吻自己,不管身边牧野和宏和惠口美子在,两人退下,卧室的门便被紧紧合上,他的手迫不及待伸入自己的白纱睡衣里,夜色朦胧,皎皎空中,孤月轮。

    自己和日本鬼子蜜情正盛,花月正浓时,两次舍命救过自己教会自己如何对付敌人如何在乱世中生存时时刻刻都在保护自己母亲去世后这世上唯一真正的的亲人——甫程教官,昨晚却一直躺在黑暗阴冷的死牢里,绝望的等待着天亮,他就在自己躺着的房间的下面,自己竟浑然不知……

    莫共脑海里两个画面不停切换,荒木歌川压在自己身上宣泄□□;张甫程倒下,头向后仰过去,红色的血液从嘴角流出,向后倒流,循序渐进流入他自己的眼眶。“我本该杀了他的,四年前就该杀了他的,我又一次手软了,甫程教官为他所害……我的甫程教官……”莫共心底滴血般的抽泣。

    荒木歌川命人处理了张甫程的尸体,便立刻上到二楼,刚踏入房门,见莫共站着不动,呆呆的望着前方,荒木歌川向前迈出一步却不敢再靠近,牧野和宏安安静静的望着这一切。

    时间静静流逝……房间中的四个人如石化一般。

    忽然,莫共扯住自己的头发,胡乱的往下揪,疯狂的捶打自己的头,荒木歌川见状,立刻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莫共似是神经错乱般,使出浑身解数踢打荒木歌川,惠口美子根本拉不住,荒木歌川站着不动,任她踢打。踢着踢着莫共疲累了,又一次痛哭起来。

    荒木歌川强行将莫共抱在床上,按住莫共不让她动,立刻吩咐牧野和宏去请荻岛仓末,过了一会儿,荻岛仓末过来,给莫共打了一针镇定剂,莫共才睡去。

    十个小时后,莫共醒来,已是深夜。

    此刻,莫共脑子异常清醒,见荒木歌川守在自己床边,便向眼前这人温柔的笑了笑。荒木歌川的面容不再冷峻忧虑,见莫共笑了,荒木歌川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莫共忽然深情的握住荒木歌川的手,温柔说道:“大佐阁下,你知道吗?这段时间以来,我向你服软示好,与你同寝共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迷惑你,从而窃取有用的情报,让中国军队早日杀掉你们这些日本鬼子!”莫共神色越来越激动,荒木歌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莫共继续笑着,“你也知道,现在全国全球的战争趋势,日本已经颓靡,你们兵败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就在想,只有你这样的魔鬼早点从中国的土地上消失,我才能早日和我的甫程教官团圆,过上幸福的日子。一直以来,张甫程都不是我的什么劳什子表哥,他是我的情郎!我和他才是真正的夫妻!”

    莫共一口气说完,嘴角咧开的笑意真的如十里春风。

    “莫共是我爱妻。”“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莫共的心!”白天,张甫程临死之前说的话又开始在荒木歌川心头缠绕,再听莫共这些话,荒木歌川彻底被激怒,掐住莫共的脖子,红晕从脖颈散到脸上,莫共被掐着喘不过气来,扭动挣扎,剧烈咳嗽起来,牧野和宏与惠口美子均守在外面,牧野和宏在门口担忧问道:“大佐阁下,怎么了?”

    听到外面传过来的声音,荒木歌川才松开手。

    荒木歌川稍微平静一些,又说:“不可能,绝不可能!这段时间,你和我在一起,你脸上的幸福开心都是发自内心,绝不是在骗我!”

    “呵呵呵!”莫共发出阴郁的笑声。

    荒木歌川望着莫□□白阴冷的脸,心中沉沉低语:“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能允许那个人再出现。”

    第二日,大雨倾城,迷蒙了整座南京城。莫共一晚上未合一眼,此刻依旧不想睡。

    为了让莫共情绪缓和,荒木歌川命人将莫共之前住的房间重新收拾出来,让莫共暂住里面。

    自此,莫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呆呆的望着窗外,谁都不见。

    张甫程被荒木歌川秘密杀掉以后,荒木歌川放出话来,张甫程是“狼毒”,上海人、个子高、左撇子……证据确凿,且张甫程也已经认罪画押。是张景惠协助将这件事查出来,张景惠居首功,于是张景惠升任特务委员会副主任兼行动处处长。

    自己只是特务委员会副主任,张景惠十分不解,副主任不过是一个虚职,升任副主任和不升没有什么区别,便立刻来找荒木歌川:“大佐阁下,我记得您答应我的是特务委员会主任。那个莫锦丞在特务委员会什么建树都没有,凭什么他一直占着特务委员会主任的位子?”

    “名称不过是虚衔,特务委员会主任风头太盛,如果再遇上以往重庆飓风行动队绞杀,那主任可是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人呐。”荒木歌川微笑着安慰张景惠,张景惠只得把气往肚子里咽。

    牧野和宏站在一边,听着大佐阁下说着这一番虚与委蛇的话,忽然有些想笑。

    更郁闷的人是伊藤松阴,自己追查了四年的“狼毒”,最后还是让荒木歌川给查了出来,他看过罪状和记录,确是张甫程,所有“狼毒”参与的事件均符合实际,伊藤松阴连翻案的机会都没有。

    张景惠也从未告诉伊藤松阴自己就是在他车上写字的人,他也不打算再告诉他。

    连着五日,莫共都闭门谢客,惠口美子也进不了莫共房间。

    每一日荒木歌川走到莫共门口站一会儿,但又不敢敲门进去。这一晚,荒木歌川见不到莫共又不敢强求,内心苦闷便让牧野和宏陪他喝酒。

    荒木歌川一直往肚子里灌酒,一句话都不说。

    酒过三巡,牧野和宏壮着胆子说道:“大佐阁下,切勿担心,莫小姐只是暂时有些想不明白而已,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而且即便有张甫程那样的□□男人出现,莫小姐也一直都是您的,任何谁都抢不走!这是无可更变的事实,您无需这般惆怅!”牧野和宏想到那名□□人敢和他的最尊敬的大佐阁下抢人,便十分愤怒,即便他已经死了。

    荒木歌川久久不作声,又喝一口酒,怅惘道:“也许莫共从来都是自由的,是我把自己囚禁在她身边。”

    “莫小姐对您,一直都恭敬,您主宰着她的性命,她的生活,她的一切。”荒木歌川沉默下去,牧野和宏和宏继续说:“卑职斗胆想说一句,您到底为何,被她迷恋到这种地步,莫小姐确实很美,可……”

    荒木歌川明白牧野和宏要表达什么。

    荒木歌川酒越喝越多,面色越来越红润:“我从未见过一个人,那么娇媚,从未见过一个人,身上会有那样高傲、圣洁的气质,之前的她看起来对我恭顺,全都是演出来的,她之前的一切,对我,时真时假,可是还是动心,我反而觉得对我真假参半的她更值得挖掘。她不染丝毫俗尘,却又万物随之而动;我从未见过一个人,有那般自由,不可被任何人任何事困于心的高贵的灵魂。第一次见到她,她穿一件中国汉装样式的粉色长裙,追随祭祀队伍,在富士山下漫步,比我们的樱花还美。”

    这是荒木大佐第一次和自己一起喝酒,确切的说,牧野和宏第一次见到作风严谨肃静寡言的荒木歌川敞开来喝酒,且酒量甚笃,以往在宴会中,也只是在交际寒暄之时喝两杯而已。

    “我就是受不了一个人为何能美到这样的地步,你说她为何会美到这样的地步?”荒木歌川举着酒杯,忽然有些激动。

    “大佐阁下,我不是特别明白您所说的莫小姐的气质。”牧野和宏。

    “我们国内的女性,长期以来被国家的文化形态所束缚,骨子里或卑躬屈膝,或束缚压抑,没有真正独立的人格。”荒木歌川。

    “可是伊藤小姐和梅津誓秀并不是您说的那样卑躬屈膝的性格。”牧野和宏。

    “她们只是在面对中国人的时候凶暴残忍,对待本国男人依旧是一副奴颜谄媚的样子,况且她们已丧失人性,是帝国为战争培养出来的屠戮工具。”荒木歌川回复道。

    “卑职以为,伊藤小姐和梅津誓秀是特高课的人,她们那样行事也属正常,况且战争都是残酷的。”牧野和宏。

    “战争是残酷的,人生是残酷的,连生命本身都是残酷的,我们出生之时,哪一个不是带着鲜血……可我需要美,我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遇见真正让我心动的美丽,不会遇见我追求的极致的美。没想到,她出现了。”荒木歌川。

    “东方女性都是这样温婉平和,甚至卑躬屈膝,可您在德国留学,据说欧洲女人大都豪情奔放,独立自由,不就是阁下所说的拥有独立人格吗?”牧野和宏。

    “西方人确实是这样,她们是有独立的人生态度,可她们缺失了东方美。缺乏了‘回眸一笑百媚生’这样的婉约柔美,使人心醉。”

    “大佐阁下,您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么多。”牧野和宏忍不住仔仔细细的看向荒木歌川,对于今天的谈话暗暗吃惊。

    “我今天说的是有些多,我大概是醉了吧。”荒木歌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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